作者:我吃玫瑰
“又不见了?”徐卓一愣,“你们找过了?有没有让村子里的人帮忙找一找?有可能他们不熟悉村子里的环境,迷路了或者掉到了什么沟里洞里。这样吧,你们先说一下最后看见他们是什么时候,是在哪里。”
他推开桌子上的文件,翻出自己的记事本,又翻找抽屉,“我笔呢?掉到哪里了?最后一根了啊。”
宋澄从文件夹角抽出一支有些裂开后,又被胶带缠好的中性笔,“徐警官,是不是这根笔?”
“对,就是这根。最近我记忆力不太好,总是丢东西,不好意思。”徐卓尴尬地笑一下,“你们继续说。”
宋澄怕自己说了就露馅,还是何枝开口,仔细描述了昨天在刘雪竹家外发生的事情。
徐卓前面还在认真记,后面就停下了笔。
他无奈地看着何枝和宋澄,“你们怎么还在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事。高中政治不都学过了?这个世界是唯物主义世界,封建迷信不可取。你们说的东西怎么可能真正存在呢?”
“但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宋澄脱口而出。
徐卓摇摇头,似乎在叹息宋澄的固执,“这样吧,我带你们去刘雪竹家看一看。看完之后再去找童言他们三个。”
徐卓带他们走到了刘雪竹家,大门恰巧敞开一半。刘雪竹依旧穿着那身空荡荡的黑色旗袍,披散着头发,靠着墙壁自言自语。侏儒男人在她身边蹲着,似乎在抓草丛里的蚂蚱。
“看到了吧?”
徐卓对何枝和宋澄说。
何枝扫一眼地上,的确看到了刘雪竹和侏儒男人的影子。
刘雪竹没事,那昨天发生的一切又怎么解释……
“我们去找童言他们。”徐卓不欲打扰疯癫的刘雪竹和她痴傻的丈夫,转身向外走,“你们好好回忆一下最后一次见到童言三人的时间,的确是在昨天吗?今天呢?有见到吗?”
宋澄紧张地咽一口口水。
何枝则斩钉截铁地说,“的确是在昨天,他们三个和我们跑散后就找不到了。”
“好吧,那我去找村子里的人,再拜托他们一起找找。”徐卓说。
“别。”宋澄急忙阻止,“我想,总是麻烦村子里的人一起找不太好。不如我们三个先找一下,能找到最好,找不到再找其他人帮忙。”
徐卓犹豫过后,也点头,“也是,大家地里都有活儿。”
“徐警官,你先前说的失踪案,是什么情况?”何枝向徐卓打听。
徐卓没有隐瞒,“七八年前,高雾市报过来十几起妇女儿童失踪案件。那时国家正在严打拐卖妇女儿童犯罪,所以潮越市和高雾市一起开展了联合行动,查到了潮宁村附近的几个村落。”
“有不少失踪的人被救了出去,但还有一些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调查了很长时间依旧没有结果。慢慢的,失踪者的家属也就放弃了。”
“但还有一对夫妻特别执着,一定要找到他们失踪的女儿。甚至辞掉了优越的工作来潮宁市这边生活,隔几天就要去局里问问情况。所以我现在还在调查汇报。”
“不过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找到的希望不大就是了。”
徐卓推一下眼镜,叹口气。
高雾市和潮越市相隔将近一千公里,小女孩儿被带到这里现在都找不到,估计结果不会太好。
原来这些穷苦落后的地方早有拐卖妇女儿童的先例,刘雪竹被带到河边又“意外”死亡的女儿,化作鬼影沉浮的无数女孩儿……这一切都有缘由。
而失踪的康笛,还能再找回来吗?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晚上七点。徐卓带着何枝和宋澄搜寻了潮宁村的大小街道,包括一些废弃的老房子和偏僻的田地,都没有发现康笛的身影。
“看来今天不会有什么结果。”徐卓看着暗下来的天色,打开自己的手电筒,对宋澄说:“澄澄,你该回家了。要我送你吗?”
宋澄不想回去,但又没办法对徐卓说真话。她表面答应回家,实际上和何枝往家的反方向走。
“你真的不回去?”何枝问:“外面会很危险的。”
宋澄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打算掉头跟在徐卓的后面走。徐卓回宿舍,她们就去派出所里蹲着。徐卓回去加班,她们就去职工宿舍。
童言三人能被徐卓收留一晚上没有出事,基本能验证徐卓是友善的。更何况他对宋澄的态度一如既往,没有表露出奇怪的地方。
徐卓还没有走远,她们远远地跟在他身后,怕离得太近被他发现。所幸他的手电筒发出的光芒犹如燃烧的火炬一般,将他周围的环境照得发亮,即使离得很远也能看到他的身影。
突然之间,徐卓好像融入夜色一般,彻底消失了。
周围的环境彻底黑暗下来,四周刮过凄冷的风。
何枝和宋澄不过是向前迈了一步,周围的环境就突然发生了变化。
她们似乎来到了一处熙熙攘攘的集市,无数面孔青白、嘴唇乌紫的人穿行其中,时不时在摊位旁边驻足挑拣。说是摊位,也不过是破布一展,就把“商品”放在了上面。
第179章 梅姐
“这个怎么卖?”
就在何枝和宋澄藏身位置的前方,一个佝偻着腰背的男性腐尸低头看向摊位上的一大一小。
摊位上大一点的三十出头,穿着一身喜庆却打着补丁的红衣服,她青白的脸颊尚且完整,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却都是红色的伤口,不停有蛆虫在其中爬上爬下。
小一点的被她搂在怀里,没有眼珠子的眼眶空洞地望着母亲的怀抱之外,看起来也不过是十四五的样子。问价的男尸指的就是她。
这同样是两具嘴唇乌紫、手指甲也泛着黑色的尸体。
守在摊位前的男尸张嘴露出黑黢黢的牙,“只要十张红票子,还没人用过,很便宜的哩。”
“这么贵。”佝偻着背的男尸嗤笑,“没人用过?你怎么知道?”
守摊位的男尸急了,将小的从母亲怀里扯起来,全然不顾她腐烂的、挂着破布条当衣服的身体暴露在所有人“人”的视线里。
“我下的种我能不知道?你看看,这牙齿、这屁股,多健康多皮实,买回去包你能用能生!”
佝偻背的男尸伸出几乎化成白骨的手,掐一下被顶在前面的女孩儿尸体胸口,发出猥琐的声音,“不错,挺嫩。”
他又指向在破布上跪着的表情麻木的成年女尸,“这个呢?几张?”
“两张红票子处理了,买小的大的我也能送你当个添头。”守摊位的男尸轻蔑地扫过自己的另一个“商品”,又补充一句:“你要买可别怪我没提前说,这赔钱货生不出儿子。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买这么一个货色,艹。”
佝偻着背的男尸摇了摇头,开始和对方讨价还价。一大一小两具女尸被他们拉来撤去,时而被扒开衣服,逐一验过身体的各个部位,甚至还把手伸进了女尸的腿间。
而像这样子的场景,在各个摊位上还在上演。
宋澄捂着自己的嘴,毛骨悚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脸色惨白到比石灰还难看。
何枝同样全身紧绷,她一只手拉着宋澄防止她失控,另一只手则握紧了滑到手心的匕首。
她们不能出声,不能动作,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就在这时,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嘀嘀嘀地开进了这个拥挤狭窄的集市。这些死尸立刻给车子让路,他们不约而同地踮脚看向面包车的方向,还没有彻底烂完的眼睛里满是兴奋,如同见了血的蚂蟥。
“梅姐来了!”
“快看看梅姐这次带了什么好货!”
从车上下来的女“人”皮肤惨白到透明,走路脚尖点地,像是在飘。她看起来二十左右,长着一张柔弱无辜的脸,身材小巧玲珑,走快了甚至还会红唇微张急促吐气。
就是这么一个女人,被尊称一声梅姐,又从面包车下拉下来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一女两男,居然康笛、林安通和童言!
“枝枝,你看,你快看!”宋澄惊骇地看着童言,用气音催促何枝去看。
康笛失踪但还活着,出现在这里可以理解。林安通的死亡也只是童言自说自话,没有看到尸体,姑且就当作他没死。
但童言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明明已经被宋父宋母杀死了!就连尸体,还是宋澄忍着恐惧恶心,和何枝一起埋起来的,就埋在自家的院子里,就在今天上午!
何枝仔细观察。康笛被五花大绑,闭着眼睛明显处于昏迷状态。而林安通和童言则言行自如地跟在梅姐身侧,死灰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动作也略显僵硬。
仔细一点,就能分辨出他们三个之中,现在已经只剩下康笛一个活人。
何枝同样用气音说,“别急,我们先看看情况。”
梅姐指挥林安通和童言架起昏迷的康笛,走到集市中心给大家展示。
“给大家看看今晚的好货,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不过只能看,不能摸,这件货已经被刘家麦子预定了!”
康笛五官秀美,皮肤白里透红,身体正随着呼吸的节奏规律性地起伏着。她看起年轻又漂亮,且健康、充满了活力。
对于围观的死尸群来说,作为活人的康笛充满了无尽的诱惑。他们死死地盯着她,黑色的指甲不自觉地伸向前方,恨不得一下子抢过来,又惧怕梅姐的威严。
把梅姐惹恼了,再也不肯进货过来,他们可怎么办?
但这可真是难得的好货,不知道比集市中这些干瘪、腐烂被玩烂了的臭鱼烂虾高了几个等级。
怎么就被刘家麦子那个傻小子预定了!
梅姐呵呵地笑,“刘家出了五十张红票子,你们谁能出得起?刘家掏空家底买这个媳妇儿,可不止为了麦子一个人。他们家的稻子和谷子可也都旱着呢!”
“来,刘大麦,把你家的新媳妇儿领回去吧!今晚你家办事,可要请大家热闹热闹!”
死尸群中走出了一个骷髅一样干瘦的男尸,他的眼窝深陷,头发稀疏。一边走,一边有白色的蛆虫从他的身上掉下来。他走到康笛面前,咧开嘴笑,抬起手要接。
林安通和童言面无表情地抬手,就要将康笛推进刘大麦的怀抱。
“等等!”梅姐手一扬,制止了林安通和童言的动作,“剩下的钱呢?还差二十张红票子。”
刘大麦差一点碰到康笛,他用紫黑色的手指贪婪地隔空描绘康笛的面庞,说话时嗓子里咕哝咕哝的,像是嗓子里有虫子在爬。
“俺娘说了,要等晚上办了事儿,验了货没问题,再给剩下的票子。”
梅姐冷笑,“你娘算盘倒是打得响,你沾了货,货可就不值这个价了!到时候不给票子赖账,我把货抢回来也再卖不了这个好价钱。这是在为难我!”
刘大麦赔笑,“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最迟明儿晚,我一定把票子给你!梅姐宽限一天,今晚的吉时可不能耽搁啊!”
梅姐呸了一口,坚持现在就要钱,刘大麦则想现在就带走自己的货。双方眼看就要起冲突。
被架着的康笛却在此刻悠悠转醒,她一边痛苦闷哼着,一边睁开酸胀的眼睛去看周围的环境。
第180章 妈妈?
晕晕沉沉的意识和模糊不清的视线让康笛分辨不出来林安通和童言的不同,她只以为自己已经逃出了鬼影的追逐,此刻还在同伴的身边。
但当她把头转向站在她身侧的梅姐时,她愣住了。
“妈妈?”
梅姐正和刘大麦狂喷,说到激动的地方眼看要赢,康笛一出声,当即让她浑身一激灵。
她猛然转身,扬手就打了康笛一个巴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