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似伊
这话一落。
梁秋润怔了一下,他停下脚步,微微扭头去看江美舒,她的头发上满是白色的雪花。
想来,他也是。
梁秋润点头,声音温柔,“嗯,共白头。”
不是雪花的白头。
而是白头偕老。
江美舒噗嗤一笑,她勾着梁秋润的脖子,“你是说白头到老啊。”
“我是说共白头。”
“雪花共白头。”
“此时此刻此时。”
她竟然不觉得冷了,也不觉得像是之前那般绝望了。
明明还是一个地方,但是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她是想逃离这个地方。
现在她竟然觉得这一望无际的苍茫雪白,竟然格外的美。
老梁背着她,在厚厚的洁白的雪地里面,留下了一串脚印,像是冬的痕迹。
也是浪漫的痕迹。
江美舒觉得她可能病的不轻了,要是她姐在这里,定然要指着她的脑袋骂。
都要冻死了,还浪漫。
可是,现在江美舒觉得这景色,这人,确实挺浪漫的。
不知道是不是放松的情绪会传染,连乐观的情绪也是。
梁秋润之前找不到她和梁锐,其实情绪一直是焦灼的。但是这会被江美舒这么一说,他看着那漫天的雪花,竟然也觉得浪漫起来。
“嗯,是很浪漫。”
是因为人吗?
梁秋润不知道。
江美舒和他咬耳朵,“你可不要在惯着我了。”
“要是我妈他们在这里,一听我说浪漫,恨不得把我头给打掉,还要在骂我两句,真是不分场合,还浪漫,浪漫能当屁吃吗?能当袄子穿吗?冻都冻死了,还浪漫,浪漫个锤子,我看你是太跳。”
她学着母亲骂人的样子,惟妙惟肖。
让梁秋润都忍不住勾了勾唇,温润的眼里也浮现了星星点点的笑,声音温柔,“是伯母能骂出来的话。”
江美舒扬着下巴,呆毛被雪打湿又捂干了,所以支棱起来,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也嘚瑟了,“是吧是吧。”
“也只有你能懂我。”她嘻嘻笑,伸手去接雪花,雪花融在掌心里面,瞬间就化为水,她趴在梁秋润耳朵旁边,没敢离太近,而是悄咪咪道,“老梁,你怎么这么好呢?”
她宣布。
这是天底下最好的老梁。
因为只有老梁,能够懂的她的心境,能够温柔地和她说,是白头。
是浪漫。
今天但凡是她妈,她姑,她姐,随便来一个人在这里,她都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但是老梁不会。
江美舒会觉得老梁的温柔是骨子里面的,他是包容的,能够包容她一切的缺点。
梁秋润听到江美舒的话,他笑了笑,“谢谢你给我这么高的赞誉。”
江美舒抿着唇笑,趴在他脖子上,能听得到梁秋润的呼吸声,也能听到落雪的声音。
以及树枝落下的声音。
“这里好安静。”
梁秋润嗯了一声,“这算是四九城的最外围的位置,在往外接着津市以及河北,越往北天气也越冷。”
“这边又是无人
住的山头,自然是安静的。”
江美舒嗯了一声,呼出的热气,以及毛茸茸的头发,让梁秋润有些许不自在。
不过好在他们所在的位置,离老肖家不远。
走了平路,又微微爬了一个山坡,周围的松树都被大雪给盖住了,以至于是一片灌木林兼松林。
说实话,这户人家住在半山腰上,而且还被雪松给覆盖住了。这要不是梁秋润是熟人,带她过来。
她是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的。
到了地方,江美舒要下来,梁秋润却说,“背着就好。”
话落,他抬手敲敲门,木门发出一阵声音,里面传来一阵穿拖鞋的声音,走在路上踢踏踢踏。
咯吱一声,木门被打开了。
老肖身上披着半块虎皮,显然是没想到竟然是梁秋润来了,他有些震惊,“老梁?”
“你怎么这个点来我这里了?”
说着开门,就要拉梁秋润进来,却被梁秋润恰到好处的避开了。
“遇到点难处,带着我爱人先来找你借宿一宿。”
这下,老肖才惊觉梁秋润背后,还背着一个女同志,“你结婚了?”
“什么时候结的?我怎么一丁点消息都没听到?”
梁秋润,“前两天才领证,还没办酒,所以还没通知你。”进屋后,他寻了一番,瞧见堂屋里面有两张大椅子,便把她给放在了椅子上。
屋内烧了火炕,很暖和,江美舒落座下来一会,就觉得两件棉袄穿的她好热,连带着脸上也浮了一层粉。
梁秋润刚好看了过去,就见到水蜜桃饱满莹润的江美舒,他微微顿了下,不动神色地移开目光。
“你爱人的衣服有干净的吗?我妻子身上都湿透了,想借一套衣服穿。”
老肖的爱人也醒了,这会听到动静跑了出来,她今年三十八,头上包了一个三角头巾,很是淳朴。
“衣服有倒是有,就是不知道这位同志嫌弃不?”
她搓搓手,“我们乡下的衣服都是棉布,自己织的,没有城里的料子好。”
江美舒抬眸看了过去,语气真诚,“嫂子肯借我衣服,我已经是极为感激的了,哪里称得上嫌弃?”
有了这话,许爱香才注意到她,她愣了下,仔细看了几分,“真漂亮。”
“那你跟我一起进屋换?”
“外面的到底是冷一些,睡觉的屋内我们烧了火炕。”
江美舒嗳了一声,她这才起身把身上的军大衣,脱给了梁秋润,她转头跟着许爱香一起进去了。
外面。
老肖递给梁秋润一根烟,梁秋润接了过来没抽,别在耳边,这种动作他做起来,并不油腻,反而多了几分倜傥的风流感。
“怎么来我们这种穷山僻壤的地方了?”
要不是多年前的一次交集,老肖这辈子也不会认识,四九城里面住着四合院的梁秋润。
梁秋润,“我爱人这边遇到点麻烦,我过来接她,大雪封山。”
剩下的不用说,老肖就知道了,“真是没想到。”
“你竟然有一天会铁树开花。”
屋内。
许爱香的衣服也不多,这还是老肖有本事,这才堪堪给她做了两套出来。
她从大樟木箱子里面,翻了一件原本打算过年穿的棉袄出来,又找了一件新棉裤,一起递给了江美舒,“弟妹你先穿着,我去给你下疙瘩汤,吃一口热乎的,暖暖身子。”
江美舒接过衣服,朝着许菊香道谢,“谢谢嫂子。”
许菊香出去忙了,江美舒瞧着屋内的炕上空荡荡的,也没个孩子,她有些好奇,按照许菊香和老肖的年纪,早该有孩子才是。
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她倒是不好询问,太不礼貌了一些。
屋内没了别人,她迅速把自己身上被雪打湿的衣服,给脱了下来。
转而换上了许菊香给她拿的棉衣,都是自己织布做的,颜色也是偏像土色,这年头很被大家嫌弃。
但是江美舒却不嫌弃。
这可是棉布衣服,而且也不是土色,而是卡其色,被后世称为最高级的颜色。
换上了棉衣棉裤,头发也是湿的,她索性把皮筋取了,辫子也给散开,一点点打碎分开,因为辫子辫了太久,在加上还被雪水打湿了,这般取下来的时候,就成了碎波浪卷。
而且比她后世去理发店,让人家吹的效果还好。
江美舒摸了摸头发,都散开没打结后,这才跟着撩开帘子出来了。
她一出来。
梁秋人本来在和老肖叙旧的,他听到动静,便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他顿时愣住了。
江美舒向来都是扎着辫子,很少这般披散着头发,波浪碎卷如同海藻一样,披散在肩膀两侧。
越发显得一张小脸白皙透亮,清艳绝绝。
尤其是她笑着,眉眼弯弯的样子,一下子就撞到了梁秋润的心巴上,这让他下意识地捂着胸口。
“怎么了?”
江美舒有些关切地走了过来。
梁秋润抿着唇,声音嘶哑,“没事。”
他一直都知道江美舒生得漂亮,但是却从未想过,她能漂亮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