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似伊
何秋生有些为难,“不是我不信任你们,也不是我非要问你们要定金。”
“而是——”他语气有些涩然,“我也不怕丢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出门的时候,已经把我们煤场账上,所有的钱都给提前支取了。”
“我是抱着不成功就成仁的心思才出来的。”
“如果不给我定金,我可能连货都拉不过来,因为没车费。”
他们黑山煤场就已经穷成这样了,抱着一个金山,但是没人识货,没人要,以至于煤场的煤卖不出去,工人的工资开不出来。
他这个销售主任,还把煤场账上所有的钱,都给支走了。
他要是不成功,真的是没脸回去了。
听完他说的这话,江美舒有些咂舌,“这么大的一煤场,怎么就混成这样了?”
“没钱,货卖不出去,工人们采煤工资开不出来,恶性循环。”
何秋生搓手,“你们这边看下,多少给我点定金,不然我回去连路费都没有,更别说找车子,把货运过来了。”
都没钱,货也都闷死了在煤场。
没有流动起来,一切都是假的。
“你这边要多少?”
何秋生,“三十万的货,光路费最少要三千块以上,这是保守估计。”
“我就算是赊账,白嫖人家三分之一,也要一千块往上了。”
这真的是最低需求了。
太可怜了。
真是太可怜了。
江美舒和江美兰对视一眼,“我们商量商量。”
何秋生嗯了一声,捧着茶杯呼啦啦的灌水,灌个水饱就不饿了。
谁能想到呢,天天在外面跑销售的何秋生,连饭都没吃饱过,唯一一顿饱饭,还是跟着梁秋润一起,去了肉联厂食堂。
那个糙米饭,就着酸菜炒猪血,他一个人吃了四碗。
真是没定点虚的。
沈战烈看了什么,他想了想,“何同志,您在这里等我下,我出去一会。”
何秋生嗳了一声,沈战烈没买茶楼的肉包子,实在是太贵了,普通人根本不起。
他这人比较实在,直接跑到他们的板车上,拿了四张饼出来,每一张饼上,都塞了卤好的猪下水进去。
塞的扎扎实实,饼都鼓的老高,趁着热乎,他提在牛皮纸袋子里面,跑到了二楼。
“吃吧。”
沈战烈将鼓鼓囊囊的大饼,递给何秋生。
香。
实在是太香了。
何秋生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接。
沈战烈,“我们自己家做的小本买卖,不用掏钱买,你只管吃,别的没有这玩意儿我们管饱。”
有了这话,何秋生就不客气了,接过一个就狼吞虎咽起来。
不过一分钟就吃完了一个,又吃下一个。
等江美舒和江美兰进来的时候,也不过才几分钟,何秋生已经干了两个卤煮火烧进去了。
这让江美舒看的惊奇,“老梁没管你饭啊?”
瞧着何秋生那样,就像是饿死鬼一样。
何秋生,“管了我一顿,让我继续留下吃,我没好意思,跑到寺庙里面住着了。”
生意都谈成了,本来就是让梁秋润帮忙,他哪里还好意思让梁秋润,在管他吃喝啊。
这话说的。
江美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倒是江美兰突然道,“你下次过来到我家,我家做点小买卖,别的不说,这种卤煮火烧是管够的。”
“晚
点你要是上火车,我在给你装几个,你带路上吃。”
江美兰这人是真会做人啊,沈战烈也是,天生的生意人。
这让,何秋生心里暖和的不得了,“等我这次回去了,货卖了,就有钱了。”
“到时候一定也请你们吃饭。”
这话说的,江美兰摆摆手,“不是啥大事。”
倒是江美舒给何秋生,又倒了一杯茶水,“别噎着了。”
何秋生接过一口气灌下去,如同牛饮一样。
一口气吃了四个卤煮火烧,这饭量都快比得上沈战烈大了。
等他吃完了,双方才谈起来正事,“我们商量了下,路费的话可以先给你两千。”
这一笔数真的很大了。
江美舒若是不动用彩礼的情况下,根本凑不齐,而江美兰自身也没有那么多。
所以,这里面还是要找梁母来支援。
何秋生听到这话,他眼睛顿时一亮,“成。”
“两千块的话,足够我跑个往返了。”
“而且还有多的。”
江美舒,“但是你要等等,我们来凑钱。”
“晚上你若是实在是没地方休息,你可以先去我家住,不过可能也只是打地铺了。”
这话是江美舒说的。
何秋生摇头,“不了不了,我现在寺庙住的都挺好的,里面的和尚也没赶我走,我晚上就把蒲团一凑,穿着军大衣睡就成了。”
江美舒连说了两次,何秋生都没同意,索性便不再强求。她是真忙,敲定了细节后,又去找梁母支援了一千。
一起两千交给了何秋生。
“我们等着你带货过来,到时候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何秋生点头,接过这钱,“我回去后就装货,绝对第一时间把货运归来。”
等何秋生离开后。
沈战烈有些疑惑,“你们不怕遇到骗子了吗?”
毕竟那是两千块,说给何秋生就给何秋生了。
没有一点的犹豫。
江美舒和江美兰笑而不语。
江美舒是因为梁秋润,而信任何秋生。
而江美兰是因为何秋生,本就是上辈子的煤炭大王,他这人最是讲究诚信的。
她不信何秋生会因为两千块,放弃后面这么大的一笔,可持续的买卖。
*
二十七号上午六点。
梁锐终于从外面回来了,火车乌拉拉的鸣笛,才将将六点的时间,首都的清晨还是黑的。
梁锐拍了拍睡在车顶的杨向东和候子,“到了,我们下车吧。”
两人都冻的有些麻木了,还有几分茫然,“这么快?”
呼啸的风,从耳边吹过。
仿佛就睡了一觉,他们就从沪市到了首都。
“还快?正常六个小时就到了,这趟车跑了一夜了,还快?”
梁锐活动了下手脚,瞧着火车慢慢要停下来,“走了,跟着这些人一起挤出去。”
杨向东嗯了一声,这才慢慢的从火车顶上跳了下来。
候子紧随其后。
三人消失在清晨的雾气里面。
梁锐没直接回家,而是第一件事往取灯胡同跑去。江美舒还在睡梦里面的时候,外面的窗户被敲响了。
江美舒睡的懵懵的,推开了窗户,就见到梁锐那一张过分锋利的脸,眉骨高,鼻梁也高,一双上挑的凤眼,极为犀利。
只是,若是忽视他眼睑处浓浓的黑眼圈就更好了。
江美舒以为自己没睡醒,她揉揉眼,又揉揉眼,“梁锐?”
还带着几分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你去哪里了?”瞌睡顿时清醒了过来。
梁锐从兜里面掏出十张大团结,拍到了江美舒的面前,扬着下巴,语气拽拽的,“小爷挣的!”
“厉害吧?”
江美舒倒是没在乎钱,而是问他,“你去哪里了?你丢了几天,你知道吗?”
梁锐哼了一声,“你们不带我去沪市,爷只能自己去咯。”
江美舒,“说人话。”
她这样冷淡的样子,让梁锐心里有些打突,便老实交代了,“我和杨向东他们跟着去了沪市的鞋厂。”
“钱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