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似伊
“你捅的篓子让我给你擦屁股。”
梁锐瞬间哑口无言,“爸,你到底想怎么办吗?”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爸一直在给他挖坑。
梁秋润,“我想怎么办?在事情开始的时候,我最想把你吊起来打一顿。”
“但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
他怕自己的战友在天上看着,说他打他唯一的血脉。
梁秋润没说完的话,梁锐懂了,他脸色顿时煞白了下去。
很多时候,他都会问自己,为什么不是父亲的儿子?
梁秋润,“梁锐,我能打你,但是我不愿打你,因为我们之间还有另外一个人,我怕我打你,他在天上看着心疼。”
那么好那么鲜活的一个人,挡在他身前,被炸药炸成了红色的沫沫。
飘的半空都是红色的血雨。
抓不住,触不得,看不了。
这是梁秋润一辈子,都无法回忆,无法面对的存在。
梁秋润低头看着少年,又仿佛看了那个他一样,他声音嘶哑,“梁锐,你不要辜负了他对你期望。”
同样,也是他对梁锐的期望。
梁锐瞬间不说话了。
他从来没有问过,他亲生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他只知道,他父亲是为了救梁秋润牺牲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从黑省的山沟沟里面,被带到首都来。
从大山深处一跃成为首都人。
梁家人都说,他是走了大运。
梁锐知道他不是。
这是他亲生的父亲,用着生命给他铺了一条平展的路。
这条路从黑省大山,一路铺到了繁华的四九城。
梁锐低着头死死的攥着手,半晌他嘴里咬的都是铁锈味,“爸,我知道错了。”
梁秋润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只有梁锐真正的认识到错误,他才能进行下面的事情,才能让他去体会,赚钱的不易。
去反省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
梁秋润抬手摸了摸他头,梁锐的头发又黑又密又硬,跟他这个人一样。
脾气也是臭臭的。
但是在梁秋润的眼里,梁锐永远都是最好的。
“你这次犯的错误,有三点。”
一直到现在,梁秋润才开始和梁锐去剖析,这次的错误到底是在哪里。
旁边的杨主任看到这一幕,悄悄地拉着儿子杨向东出去了。
杨向东还有些不解,一直到父亲瞪过来,他才猫着腰跟着对方出了门子。
“人家梁家人讲课呢,你在那掺和什么?”
一出来杨主任就朝着,自己这个没眼色的儿子,瞪了过去。
“我也犯错了。”
杨向东老老实实道。
这话一说,杨主任提着他的衣领子,“你犯错了,你老子管。”
“我可没有梁厂长那么好的脾气,还跟你说教。”
“杨向东,回家自觉点,自己把自己吊到横梁上,让老子抽你。”
杨向东不服气啊,他是真不服气啊。
“我又不是主谋,是梁锐要放火的啊,我是给他帮忙,人梁锐都没挨打,你凭啥打我啊?”
“凭我是你老子,你还跟梁锐比,人梁锐有个好爹,你有吗?”
这话说的,杨向东反驳道,“我没有好爹,我有个野爹。”
杨主任,“……”
“你个小王八羔子,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不死你!”
外面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办公室。
梁秋锐和梁锐几乎能听的一清二楚。
在这种时候,梁锐甚至有些羡慕,杨向东和他父亲之间的感情。
那是不一样的。
也是他和梁秋润之间,从来无法做到的。
就像是这次他闯了这么大的祸,正常的父亲都会雷霆暴怒,往死里面打孩子。
但是梁秋润没有。
其实,梁锐知道的,他们之间还隔了一层。
也确实是这样的。
梁秋润一直说把梁锐当做亲生儿子,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但是同样的,他又怕梁锐忘记了亲生的父亲。
所以,他在抚养梁锐的过程中,还会反复提醒他。
这也就导致了。
他和梁锐之间的关系,注定不能做到像杨主任,对待杨向东一样放肆。
“听完了?”
梁秋润看出了梁锐脸上的黯然,他想上前抱抱他,但是刚走了一步,却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梁锐脸上本来带着几分期待的,在看到梁秋润停下来的步子时,他脸色有黯淡了下去。
他的父亲,从来不会抱他。
也不会牵他。
梁锐觉得很多时候,他都像是一盆养在家里的野草。
对方会给他浇水施肥,但是永远不会给他修剪枝叶。
就好像是野草是不用修剪的,也不配修剪的。
“我们说回正事吧。”
梁秋润,“你这次的错误,一共是三个点。”
“第一,你不该听了梁风的唆使,同意他去放火。”
梁锐不说话。
梁风张了张嘴,唇有些发白。
“因为你们联合放火,所造成的后果,第一,肉联厂车间被烧毁,第二,肉联厂今天供货不足,造成各大单位进货失败。”
“前者,你可以用金钱弥补。”
梁锐张了张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说过,是要你自己赚的钱。”
“那么,我就会给你提供一个赚钱的法子,我们肉联厂有搬运猪肉的伙计,一头猪一百多斤,从屠宰场背到车间去,这一段距离是按头来结算工资的。”
通常来说,这部分工作都被肉联厂的工人给包圆了。
毕竟,虽然辛苦一些,但确实能实打实挣到钱的。
“我去背猪?”
梁锐愣了下。
梁秋润嗯了一声,喝了一口茶,“背不动吗?”
这么一激,梁锐当即拍着胸脯,“怎么可能?一百多斤的猪肉,能有多重?”
这下,梁秋润达成目标了。
“行,我让财务科的人过来,把预算做出来,你既然答应了,那就把欠款单签下。”
这是一早就给梁锐挖好坑了,一步套着他呢。
在梁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财务科的陆科长就来了,拿着一个预算单,“梁厂长,这是这次统计出来的损失。”
“一共烧毁了三间废弃厂房,重新建的话,最便宜的成本也要一千一左右。”
这还只是按照单转的成本来算。
听到这话。
梁锐顿时倒吸一口气,“这么多?”
要知道他一个月零花钱也才五块钱。
陆科长看了他一眼,“你烧的还不是大厂房,而且我还没计算,这次搭进去的人力成本。”
梁锐顿时不说话了。
梁秋润,“一起说给他听。”
他坐在椅子上,脊背单薄,眉眼清俊,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