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似伊
陆致远看着奶奶期待的面庞,他停顿了下,点了点头,“见归见,但是成不成归另外一回事。”
这年头相亲就跟吃流水席一样,上午一个,下午一个的。
至于能不能成,那要看缘分。
知道大孙子这是有几分拧巴。
陆奶奶也不拆穿他,“嗯,奶奶看的人保管没错,你见到对方肯定会喜欢的。”
那姑娘盘正条顺,脾气也好,她一个老太太看了也喜欢。
江美舒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她刚洗完筷子和搪瓷缸,手上还带着几分水渍,越发显得十指青葱,白皙纤细。
“江家闺女,这位就是我孙子了。”江美舒一进来,陆奶奶立马朝着她招手起来,“致远,这位就是江家闺女,老婆子我之前吃不上饭,全凭人江家闺女帮忙。”
这般左右一招呼。
江美舒和陆致远同时看了过来。
“是你?”
两人都有些愕然。
“你们认识?”
陆奶奶有几分纳罕,要知道她这个大孙子,是个木头,一心一意的只会敲算盘。
陆致远也有几分惊喜,他没想到奶奶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竟然是他昨儿见过之后,就心心念念的女同志。
这可不就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啊。
“算是认识。”陆致远唇角微微上扬,眉目板正,“昨儿的在楼梯口,这位同志把我的账本都给撞掉了。”
江美舒也没想到这么巧,她撞过的人竟然是陆奶奶的孙子,她讪讪道,“是啊,陆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下,陆奶奶也来了兴趣,她瞧着孙子这模样,显然是对江美舒有好感的。
她当即便推着孙子出去,“江家闺女昨儿的帮了我大忙,致远出去好好谢谢她。”
说完,她还欲盖弥彰的补充了一句,“病房太吵了,我想休息下。”
这下,木头疙瘩陆致远也反应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去看江美舒,昨儿的只是匆匆见了一面。
这会细看,他才惊觉江美舒是生得真好,眉目柔美,肤色白皙,披着头发,温柔娴静。
陆致远的脸当场就有些红了起来,“江同志,那我们出去聊?”
江美舒还有些纳闷,不是,她和陆致远有什么聊的啊。
不过,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王丽梅就把她手里的搪瓷缸和筷子接了过去,“去吧,你陆奶奶之前还说想感谢你来着,刚好趁着小陆在,你们出去聊下。”
江美舒有些狐疑。
但是她还没说话,就被王丽梅给推了出去。
两个小年轻一走,热闹的病房瞬间安静了下去,上了年纪的人脸上多少都带着笑意。
“还是年轻人好,光一块站着,一个愣头青,一个初升情愫,看着就让人感到美好。”
“江家的,你家这闺女和陆奶奶的孙子,这是在相亲吗?”
王丽梅笑了笑,“就是两个孩子见个面,看下合不合眼缘。”
“至于成不成,那就要看孩子们自己了。”
“你们家这大闺女叫什么?”
“江美兰。”
“陆家的呢?”
“陆致远。”
“嗳,还别说,这俩孩子名字放在一块就般配,他俩要是成了,到时候请我们喝点喜酒啊。”
这话刚落,恰逢梁秋润和陈秘书,以及梁锐和梁风四个人,站在病房门口。
也不知道他们听了多少去了。
陈秘书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梁秋润,他是知道的,领导对江美兰这一门相亲,是没有放弃的。
不然,也不会前后奔波,亲自买东西上门看望了。
说白了,梁秋润还不想放弃这门相亲。
而且,他也好不容易做通了,哪里一上门却听到这种话。陈秘书都忍不住捏把汗。
他小心翼翼地去觊着梁秋润的脸色。
不过,梁秋润的脸色看不出来什么,只是眸光晦涩了一些,不过是片刻功夫,快到以至于陈秘书都认为自己看错了。
倒是梁锐低着头,攥着手,江美兰和别人相亲了吗?
他应该觉得高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没有高兴,反而有些失落,也有些觉得怪怪的。
不过,不等梁锐细想。
梁秋润就已经敲响了病房的门,笃笃笃。
三声极赋有节奏感。
热闹的病房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下意识地往门口看了过去。
“梁厂长?”
还是江陈粮最先反应过来,他就要起身,但是梁秋润却大步流星的进来,摁着他坐了下去,“江同志,你先休息,不必起来。”
江陈粮有些激动,“梁厂长,您您您,怎么来了?”
不外乎他激动,对于一线车间的人来说,他们只有在厂里面开大会的时候,才会见到梁秋润,而且还不是面对面,而是站在主席台上,远远地见一面。
对于肉联厂的中层高层干部们来说,他们是不喜欢梁秋润的,梁秋润这人工作太过细致,眼里揉不得沙子,可以说上面中高层干事,都被梁求润揪到过小辫子。
唯独下面的工人们没有。
梁秋润自从当上了肉联厂的厂长后,一条条福利放下来,全部都是利好普通工人的。
像是江陈粮就是受益者,他一个月的工资涨了三块不说,连带着饭补也多了两斤粮食,甚至,他在车间杀猪还有工伤补贴。
更别说,以前的干事们哪个不是眼高于顶的,如今这些干事们都是夹着尾巴做人,连带着江陈粮上班的环境也舒服了不少。
这是他以前都不敢想的。
所以,整个肉联厂一线的工人,全部都知道梁秋润的好,也尊敬着他。
梁秋润似乎不意外江陈粮会激动,他声音温和,眉目清冽,那是骨子里面透出的干净郎然。
“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
“也来和你道个
歉。”
话落,他便喊了梁锐和梁风站了出来,“这次肉联厂失火,完全是我们家这俩孩子捣鬼,我把他们喊过来,给你道一声不是。”
这这这——
江陈粮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这可是大厂长啊,让他家孩子给他道歉,他何德何能啊。
倒是旁边的江美兰,看到父亲这样,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直接站了出来,朝着梁秋润道,“你们是该道歉,如果不是你们,我父亲根本不用受这种罪。”
从梁秋润进来后,她便死死地盯着对方。
上辈子他们两人做了一辈子夫妻,但其实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以至于,江美兰甚至都有些记不清楚对方的面容了,当再次见到梁秋润的时候,她竟然有些恍惚起来。
原来,年轻时的梁秋润生得这般好吗?
芝兰玉树,斯文俊美。
但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而已。
江美兰如此强硬的态度,这让江陈粮忍不住拽了下她,然后朝着梁秋润道歉,“我家这孩子脾气大,您不要和她生气。”
美兰到底知不知道?
得罪了梁厂长,他们一家三口的工作,全部都会没了啊。
肉联厂每年都要精简人,梁厂长甚至不用开口,下面的人力科就会揣摩他的心思,把他们家给正大光明的从肉联厂除名。
想到这里。
江陈粮越发紧张了几分。
生怕梁秋润责怪他们。
哪里料到,梁秋润不止没有生气,反而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这位同志说的没错。”
“确实是我家孩子的错,若不是他们,你也不用住院了。”
“梁锐,梁风,去给江同志道歉。”
这是正儿八经的了。
梁锐站了出来,看着江陈粮沧桑的样子,他心里越发愧疚,“对不起。”
把身子都弯了下去,整个人都想是被霜打了一样。
蔫吧了。
也是痛的,背后被皮带抽打的伤口,在这一刻甚至要炸开了去,痛的心脏都仿佛被人大手攥着了一样。
旁边的梁风也是一样,他也跟着弯腰,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痛意,道歉,“对不起。”
“江叔,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也可以处罚我,甚至可以让我做任何事情。”
这下,倒是把江陈粮给弄不会了,他害了一声,摆摆手,“孩子们的玩闹,不用这般郑重。”
“我年轻那会,还把我爷家的祖宅给烧了,我爷气的打的我三天下不来床。”
当时他就想试下,主宅的木头是不是结实的来着。
后来试出来出来了,挺结实的,房子都烧了大半去,结果顶梁柱还在。
他这般一插科打诨,气氛倒是没那么严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