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宇宙第一红
宋知鸢话音落下之后,四周一片寂静。
除了高坐在珠帘后的太后以外,朝中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坐在台上的永昌帝下意识看了一眼太后,太后这些年一直在培育女官,甚至想开放女子科考的权利,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因为年幼,太傅又教他韬光养晦,所以他一直不开口,现在宋知鸢跳出来想做官,可有太后的授意?
他其实不在乎一个女官,在他眼里官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反正是给他干活的,他在乎的是太后的野心,如果太后铺垫一个女官进朝堂,是为了以后做武后之举,那便大大不同了。
而站在其下的耶律青野却是如遭雷劈,难掩震惊的看向宋知鸢。
她竟然不是要求太后下懿旨赐婚!
她为什么不要求太后下懿旨赐婚?
她怎么能不要求太后下懿旨赐婚!
耶律青野看向宋知鸢的时候,宋知鸢回过头,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耶律青野不知道她在坚定什么!
她明明那样喜欢他,为了得到他不择手段,甚至还是从永安手中硬生生将他抢过去的,他们已经做了那样的事儿,她的身子早都被他灌满了,她不嫁给他,又能嫁给谁?
难道是她也如同那永安一样,生性放/浪,睡过了他,就觉得他没意思了,不打算与他成婚,开始去找旁的男人了?
耶律青野原本的所有设想都被打破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愤怒。
她凭什么不请太后赐婚?
他这大好的身子都给她了,她凭什么不负责?当初既然将他从永安手中抢过来,她就该负责到底!她就该跟他成婚!
一个官职,难道还比嫁给他更重要吗?
耶律青野咬的牙龈嘎吱响,一双眼都跟着渐渐逼出了红血丝,连呼吸都跟着骤然加重。
但是这时候已经没人能顾得上他了。
因为一旁的右相“蹭”的一下跳出来,指着宋知鸢便骂道:“胡言乱语!你在发什么疯?你一个女子,能做什么官来?”
宋右相有时候真搞不懂他这个女儿脑子里面在想什么,之前在宋府的时候,为了一个宋娇莺闹成那样,断
了自己宋家姑娘的路不说、甚至还随着洛夫人离了宋府,怎么看都是个不懂利弊的蠢姑娘,现在好了,到了金銮殿,竟然又来发疯了!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她做什么官?她又怎么懂做官!
宋右相觉得,她这女儿简直比永安长公主还要胡闹。
永安长公主顶多是玩儿两个男人,荒/淫了些,但好歹也是一个女人,顶多是不规矩了些,宋知鸢却是要挤进男人堆儿里做男人该做的事儿,这简直倒反天罡,阴阳逆施啊!
女人怎么能当官啊!
而满朝文武也多如宋右相同一个想法,他们也是一样的反对宋知鸢当官。
“女子当三从四德,赡养长辈,哺育孩童,若女子为官,男子又去做什么呢?难道让男子去生孩子吗?此不和天地伦理,不应当。”
“女子智不如男子,又生性好妒,怎么能做官呢?日后定会惹来麻烦的!”
“右相府家风不正,竟养出了这么个胆大妄为的女儿来!”
刚才还吵来吵去的男人们突然统一了战线,一起来抨击宋知鸢。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个男人,他们一定不会这样说,因为他们知道进献润瓜的功劳足够让一个贱民连跃三级。
但是,这个贱民得是男人。
贱民可以翻身,乞丐当皇帝那他是大丈夫,是该受人敬仰的英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女人不行。
女人,是比贱民更贱的人,换句话说,女人只能是男人的附属,以前属于父亲,后来属于丈夫,最后属于儿子,女人只能被支配,被拥有,如同猪狗牛羊一样冠上男人的姓氏,然后为男人劳碌,她们可以有荣光,但是她们的荣光是男人的,她们也可以地位超然,但是她们的地位必须得是男人给的,如同太后,如同皇后一般。
但是,他们却不能接受女人靠自己而荣光,如果女人能靠自己而获得荣光,那她不就变成了一个“男人”吗?
这让这群男人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排斥与厌恶,他们不能接受。
猪狗牛羊,你也想做人吗?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一声声抨击变成一把把锤子,猛烈的捶打在宋知鸢的身上,哪怕是来之前就想到了这种场景,但眼下,宋知鸢还是因此而心脏乱撞,手心发凉,后背冒出刺热的汗来。
她求救一般看向那道珠帘,希望太后来说一句话。
珠帘后的人影动都不曾动一下,静静地望着她。
这是宋知鸢离开愚昧的族群,第一次试图走入狼群,太后并不言语,只用目光无声地鼓励她。
不要温和的走入这个朝堂,你该依靠的不是别人,狼群不需要同伴,你应该去用力征服。
——
宋知鸢没有得到太后的声援,而她的沉默,又似乎让旁人多了几分底气。
她弱他就强,身后人群的责备的声量越来越大,如同一支支利箭,刺到宋知鸢的身上。
宋知鸢被刺痛了,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一回头,对着文武百官喊道:“我智不如男子,为何男子没发现这润瓜,反倒叫我发现了?功劳难道还分男女吗?这润瓜难道非得男人种才能长出来吗?既是我的功劳,我爱要什么便要什么,你们谁再反对,我就要他被削官!”
她这么一喊,素日里与永安胡作非为那个劲儿又翻出来了,殿宇都为之一静。
珠帘后传来了太后的几声低笑,后只听珠帘一阵碰撞,太后从其中而出。
见到太后,所有群臣匆忙行礼。
今日太后穿了一身正红色绣凤纹的长袍,眉目带笑,像是看着一个顽童一般,笑着道:“女儿家家,哪懂什么官场的道理?不过是想为大陈做点事情罢了,谅你一片赤诚忠心,顺你的意便是了。”
太后开口,下面的群臣就算是心有不满,也一个个都闭起了嘴。
说话间,李太后看向龙椅上的永昌帝,含笑问:“皇上看,该给她什么官职呢?”
李太后生了一双狐眼,乍一看像是带着笑的,但是仔细一瞧,那乌沉沉的眼珠里面像是浸着冰,人一望过去,就觉得周身骤然一寒。
永昌帝看着李太后的眼,稚嫩的面庞挤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司农寺这头,好似还有两个位置空着,太后看,太仓属令与上林属令,那个更适合宋姑娘呢?”
上林属令负责皇家园林和果林种植,以供朝廷皇宫使用,是个清闲职位,太仓属令则负责储存分配运输管理全国的粮食,是个劳碌职位,每每有大灾大旱,太仓属令都忙得冒烟儿,这两个位置,也都是七品小官。
李太后那双漂亮的眼眸微微一弯,道:“知鸢之前种的便是粮食,而非瓜果,眼下自当要去任太仓属令。”
宋知鸢刚才跟这些人吵架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颤,现在听了太后的话,更觉得心口怦怦乱跳。
她忍着跳起来尖叫的冲动,绷着脊梁,躬身领命。
结束了这一场明里暗里的博弈,太后心情不错,眼尾扫了一眼旁边的太监,太监立刻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一群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的躬身退下。
龙椅上的永昌帝也随之沉默的站起身来,跟在太后身旁,先行离开了金銮殿。
头顶上的主子已经离开,大局已定,剩下的一群同僚似乎也没什么可吵的了。
按理来说,这群大臣们还该恭喜一下这位新来的小同僚,但是瞧着宋知鸢那张脸,这群大臣们无话可说,都含着一口憋闷离开。
太后个女人监国,就是胡闹!
人流如织,飞快从旁边离开,似乎生怕被宋知鸢沾染上一样。
就连宋知鸢的父亲宋右相也混在其中,一句话都没跟宋知鸢说——他女儿要是当了郡主,他敲锣打鼓,准备给女儿找个顶好顶好的婚事,备一大堆嫁妆,但是女儿去当了个太仓属令,他觉得自己家风不正,教出来个疯子,让他气的肝疼。
宋知鸢也没在乎她爹,在她心里早没这个爹了,她只往耶律青野的身边凑了凑,低声问:“王爷怎么不走?”
说话间,她抬眸看耶律青野。
从刚才开始,耶律青野就一直站在她旁边,一句话都不曾说过,但她刚才实在是没顾上看耶律青野,现在抬头一看,正看见耶律青野面色铁青。
铁——青!比宋右相都青!
宋知鸢惊了一下,小声问:“王爷难道也觉得我不当做官吗?”
她以为耶律青野是因为她要做官才气成这样的。
耶律青野那双锋利的眼眸一寸一寸挪到她的脸上,满身的黑雾几乎要凝成实质,如果眼睛会说话,那宋知鸢就会听见他的咆哮。
[为什么不请旨赐婚为什么不请旨赐婚为什么不为什么不为什么不!]
为!
什!
么!
不!
“除了请旨做官这件事。”耶律青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宋姑娘就没有旁的事情要跟本王说吗?关于——我们之间的。”
时至今日,他们中毒时间都拖出大半个月去了,药效都快过了,宋知鸢还不提婚事,日后她又该找什么理由赖在他身边呢?
离开了他的身子,她如何能在这漫漫长夜中活下去?
他们已经睡过了,他已经让她夜夜笙歌杯满至溢了,她总该给点反应吧?
这一夜一夜又一夜,他一直都不知疲倦的跟头驴一样伺候她,她难道还不满意吗?寻常那些废物两三次就算了,他可是一整夜!一整夜!一!整!夜!
她这辈子都不会碰到比他更厉害更满足更完美的男人了!她为什么还不过来求着嫁给他!
“有。”宋知鸢听见耶律青野的话,眼珠子一转,心说北定王怎么知道?她确实有一件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要说。
但是没关系,北定王知道就知道吧,她之前就答应要跟北定王说清楚的,现下说也是一样的,所以她低声说:“此事隐秘。”
宋知鸢往北定王的身边稍稍走了两步,轻声说:“还请王爷移步到马车上,知鸢与您细谈。”
宋知鸢靠过来的时候,身上淡淡的香气扑到耶律青野的身上,一张小脸看上去又乖又软,娇滴滴的语调落下来,熄灭了耶律青野身上的怒火。
看看她这勤勤恳恳,亲亲热热的态度,显然是对他情根深种。
他深吸一口气,心想,宋知鸢一定是觉得刚才人多,拉不下脸面与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罢了 ,一会儿上了马车,她还是会提这些的。
姑娘家家面皮薄些,他可以接受。
“回马车。”耶律青野咬牙道,骤然猛地转身,快步走向马车。
虽然他一点都不想娶她,虽然他对她毫无兴趣,但是他们之间不能这样不清不白下去!他堂堂北定王,一定是要有个说法的!
第30章 北定王永不认输!小小女人,一切尽在……
耶律青野与宋知鸢一前一后从金銮殿出来时,正是巳时初。
皇帝三日一上朝,每次上朝都要吵,今日早朝尤为凶,吵来吵去,从户部赤字吵到朝中案子,吵得热热闹闹,竟是足足吵了两个时辰,出来的时候人都是头昏脑涨的,看谁都觉得很招骂——恨上同僚,如呼吸一样简单。
宋知鸢再从金銮殿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和上去之时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走上来时,惶恐期待不安,但走下来后,又觉得这路没有那么难走。
宁做我,岂其卿!满朝文武都看不惯她又怎么样?太后看得惯她就行了,她又不是没有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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