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熊也
老头咆哮道:“尿都给你催出来了!!!”
“……”徐行悄悄听完全程,对神通鉴定定道,“我以后气人就这样。”
神通鉴:“这结论哪来的?!!”
扯远了。总之,徐行是有话要问。她对玄真子低声道:“敢问前辈,可知道‘咬魂玉’?”
玄真子颔首道:“略有耳闻。”
略有耳闻的意思,就是非常了解了。徐行紧接着问道,“若是常人日常行动时将其含在口中,会有什么效用?”
“效用?”玄真子顿了顿,似乎在想如何说明,旋即,她看到了徐行手中的什么东西,方道,“凡人将其含在口中,灵识便会慢慢被其吞噬。若是质地很差,吞噬也慢,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吞个一半。”
“昆仑有书记载,当年祸乱时,此物曾被不少凡人使用过,后来祸乱结束便被六盟共议明令禁止。”玄真子一指她手上的转生木,“以修者和妖族视野来看,若是凡人口中含咬魂玉并躲藏住,灵识便‘看不见’这个人了,就像看这块木头。”
当年打成那样,血流成河,多半是为了掩藏自身气息,免得殃及池鱼,被一道余波就打成粉末吧。这也是无法之法了。
“……”
上面禁
止了,下面还在偷偷用,肯定不是用来做好事了。
徐行将木头收好,抬眼,看向一旁的卜白秋。
自来到此处开始,她便无声无息地站在角落,似在等候什么,空洞视线遥遥投向那道八卦之阵。比起其他人要么怒极要么压抑的模样,她的唇角微扬,看着竟有些莫名的欣然之意。
月光之下,她面上的疤痕越发狰狞。方才那道鬼影,便是从她肩头闪过的。
这里是村庄内的停尸之处,奇异阵法在此,常理而言,镇住的对象也在此。冤有头债有主,那么,被缠上的人代表着什么?
徐行缓步过去,手只在她身上轻轻一拂,再抬起时,两指间便捻着一道眼熟的黄符。卜白秋全然无所觉。
林朗逸愕然道:“你……”
“别问。”徐行善良地微笑道,“熟能生巧。”
他脸上霎时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估计是在想玄素平日里都在教什么东西,以及,以后去穹苍做客还是不能把法器停在那里,不然来时一仙鹤,回去可能被徐行偷的只剩个方向轮了。
众人也都看见了这张黄符。奇也怪哉,之前他们好像全然忘记了这件事,现在看见黄符才恍惚起来,惊道:“对了!符!”
“是你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你用了什么歪门邪道?”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这人就没灵根!凡人一个。也不知道她是和老鳖头做了什么交易?你想干什么??”
然而,问来问去,最重要的还是:
“要怎么出去??”
卜白秋腰背挺拔地站在众人目光之间,仿佛被利刃四面八方刺来,她看不见,只是轻轻一笑,摇头坦然道:“我不知道。”
“你懂得把我们传进来,却不知道要怎么让我们出去?”有人怒道,“你这话说的自己信么?”
卜白秋道:“进来容易,出去难。世上很多事情不都是这样?”
有人沉不住气,想要上前让她说清楚。刚走出去几步,便被徐行随手挡了,侧头不容置疑道:“听她说完。”
“……”
“这是幻境,也是现实。很久之前的现实。”卜白秋淡道,“一个软弱的人,害怕受到伤害,于是便给自己穿上一层又一层的铠甲。就像郑长宁,害怕自己会死,所以在这里设了一个又一个的阵法,还要让蛇族再套上不少虚虚实实的幻境。”
“穿太多铠甲,非但仍是穿心则死,还会拖慢自己奔逃的步伐,得不偿失。阵法之间不能简易增减相加,互相干扰紊乱之后,已经变成了他自己也无法掌控的东西。所以,连主人想尽办法都不知该怎么破开它,我又如何知道呢?”
郑长宁,一听便是长宁府府主的真名了。在场这么多人,知道这名字的也有零星几个,但,软弱?
这两个字和那个绷带怪人有一毛钱关系么??
徐青仙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和你们做个交易。”卜白秋道,“绝情丝,圣物,你们谁要拿去无妨。但,我要你们解开这里,杀了他。”
“不对吧?”徐行笑道,“杀了他,就能拿到圣物,这构不成交换条件啊。你该付出些什么呢?”
卜白秋定定看着她——或许那不能算是看着。随即,她也笑了,“我会替你们想办法。”
徐行道:“嗯。不错,很有自信。要是你的办法不顶用呢?”
卜白秋平静地说:“那你们就和我一起陪葬吧。”
“……”
四野寂静。
神通鉴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这世上,最不能讲道理的两种人。”徐行面不改色道,“一,跟你闹别扭的爱人。二,穷途末路的疯子。”
光脚不怕穿鞋的,连自己命都不要了,还跟她讲道理有用吗?徐行太了解这件事了。
没办法。徐行就算是陪葬,也绝不想和这群皱巴橘皮似的老头合葬,这样死了也不安详的。她唇角笑意不变,顿了顿,又道:“那现在,说一说你的办法吧。”
卜白秋这才起身,道:“这里,是第一重幻境,由‘人蛇’看管。”
蛇族的天赋之一便是“致幻”,但族内分崩离析,亲属关系可以说淡泊如水,父辞子笑的程度。设下这阵法的蛇族肯定不愿意自己看守在此,使唤别蛇也做不到,遂只能退而求其次,借用人族制造铁童子的思路,生搬硬套了一只“人蛇”用来维持幻境。
妖族本就不善工具,这人蛇也粗制滥造的很,只有在人多的地方才能伪装。人蛇会学人类说话,但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它没有创造的能力,它的伪装是窃取一张自己见过的人脸,原模原样放在自己的脸上。
而且,这张脸必然是见过不久的,新鲜的。时间长一点它就想不起来了。蛇族脑子不好,记性不好,大家都知道的。
在平时非常容易露馅,但在这种鬼市、拍卖场之类的场合,本来大家都不认识,还用各种伪装易容的,它用别人的脸根本看不出来。
“人蛇还有一个特点。”卜白秋道,“它没有自己的经历和思想,若是问它,也只有从别人身上‘窃取’这一条路。”
玄真子听闻,似是有话想说。
徐行道:“前辈。如何?”
“若此事属实,那找到人蛇也非难事。”玄真子看了眼一直被她随身携带的小徒儿,那孩子真是,从狐族腹地到现在,根本没有开过口,宛如一个玉佩挂件,“小徒有一个较为特异的能力。不过,也算不上多特殊。”
徐行好奇道:“什么呢?”
玄真子道:“用直觉,判断对方说的是真还是假。说得越多,越详细,便越准确。”
徐行:“…………”
非常特殊了好吗?
玄真子前辈被人排挤的第二大理由找到了。这小徒弟放在身边,谁敢来忽悠?她现在不由开始回想自己在玄真子面前跑了多少次火车,又被私下里戳穿过多少次,想着想着都要汗流——算了。那怎样?
“真的么?”也就是说,只说一句话,可能他认不出来,但说的越独特、越多,准确率也便更高了。林朗逸半信半疑地提议道,“那,若是要求每个人说出自己最独特的经历,若是发现为假,对面即是人蛇了?”
徐行笑眯眯道:“那也要各位前辈们不要说谎杜撰才行了~”
看起来是可行的。但众人在后面推推挤挤一阵,又有人在人群中道:“我看这个瞎子才最可疑啊!那不如就请她第一个来?!”
徐行道:“你这么想说话,不如出来说?”
那人道:“你一直护着她?那不如你第二个来——啊!你谁啊?!怎么打人啊!!”
将冷冰冰道:“闭嘴。死刁民!”
阎笑寒:“后面三个字不小心说出来了啊啊啊啊啊!!”
“……”
卜白秋不发一言,想来谁先谁后,谁可疑谁不可疑,这些事都对她并无所谓。
玄真子拿拂尘轻轻点他脑袋一下,小道士才将自己的兜帽摘了下来,露出一双略有些发红的圆眼睛。也就是近了徐行才发现,不是玄真子不让他说话,是他应该说不了什么话,智力和常人小孩似乎有所差别。
月光仍是那样黯淡。只是,她的话语并不黯淡,仿佛一条凄清的暗河在地底缓缓流淌。
半晌,卜白秋开口。她说:
“我的眼睛是被一个人用手戳瞎的。”
“但我并不恨她。”
第46章 傲骨失流4oOOOooOO
人的眼珠,柔软又坚硬。风吹便落泪,酷暑严寒却毫不畏惧。它向来沉默,一个能见光明的人永远想象不到失去它世界会变成什么模样。
但无需想象便能知道,剜眼之痛,宛如掏心。当看着眼前如灯火湮灭般逐渐灰暗,血泪齐流时,脑海里最后存留的景象竟是那人伸过来的手,和或狰狞或张狂的脸色,这辈子岂能忘却?又岂能不恨?
卜白秋神色依旧平静。
众人皆面面相觑,紧盯着小道
士。那小道士只是望着她,而后,轻轻用拂尘扫过了她的后颈。
“消除执念。”小道士笑说,“清净平常。”
看起来,是认同她说的真话了。可这样未免太过轻放,谁能保证这小孩的直觉就不会出错?
这般怀疑是有理有据的,但,人蛇的特点不仅如此。
蛇族的天赋是“致幻”和“洞察”,人蛇没有自己的经历,只能选择去窃取——这里的窃取,对它来说不真实,但对被窃取的人来说,是绝对真实的。
不必小道士鉴定真伪,在场众人认真听着便是,若是一人说出口的竟然是自己的经历,这不是一张口就暴露身份了?
但玄真子大费周章这么做,也是为了另一个可能兜底。毕竟人蛇有可能说出口的是别人埋在心中最深刻的秘密,多半都是坏事,例如灭门杀人夺宝此类的经历,在场这些正人君子、老年艺术家们是绝不会主动承认的。
既然如此,那众人也只能配合了。于是,幽幽阴火间,所有人盘坐成一个圆,对中间的小道士说话。若不是时机不对,环境也不对,看上去真是一场颇有意思的阴森故事大会。
有人道:“师尊很严厉,有一次提早告诉我次日要考我功法,晚上腿就断了无法下床。我偷偷高兴了一晚上。”
又有人道:“从前在红尘有良配,来了灵境便狠心与她断了联系。再见到她,她已经是六大门的执事了,一巴掌把我从山上掴到了山下。”
要独特,那便要说的足够详细,遂众人都说得越来越长,什么“我生下来左腹两寸之上就有一颗长毛黑痣”都来了,这可真是完全不想知道的情报,徐行真想回一句,谁问你了?
很快便轮到她了。不知为何,众人都将声音压低,有意无意地探听起来,皆一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的样子。
大家都盘腿,她不盘,屈膝敞腿而坐,或许是感觉这样比较凉快。面对众人殷切目光,她面不改色地搓了搓指尖,随口道:“我曾用一颗石头卖出了十万金的价钱。”
无聊。谁爱听这个?众人隐隐失望道:“怯……”
机不可失,徐行又补充道:“虽然流言纷纷,但我的确只对长辈存有尊敬之心。”
小道士道:“前者真,后者假。”
众人大惊失色。
什么——你果然——
小道士慢吞吞道:“你哪有那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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