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时雨
丹卿不好登门找人,便叫先去康熙给的茶肆,又叫人去通知孙天阙过来一见。
她原以为只是间小茶铺,可到了一看,却是个二层小楼,铺面很大,里面也是宾客云集,门口挂着的招牌并没有曹家印记,而是写着一个“王”字。
丹卿下了马车,走进茶肆,要了个隔间随意点了壶茶,又叫安平拿了那契书去找老板进来说话。
不多时,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壮年汉子便跟着安平走了进来,脸上有一道刀疤,瞧着狰狞吓人,不像是茶肆老板,更像是个走镖之人。
“草民王相卿叩见四公主,公主千岁!”
王相卿一进门就往地上一跪,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丹卿问他身份来历,他只道自己是山西人,原跟几个同乡一起做点小买卖,去岁康熙亲征噶尔丹之时,有幸被准许做随军贸易,得了赏识,大军回京之后,便跟着一起回来,被安排到此处做掌柜。
丹卿原以为他是曹寅的人,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经历,一时来了兴致,便叫他起来坐下,与她说说随军贸易的事情。
王相卿本就是个健谈的人,对上丹卿这等贵人也不慌乱,侃侃而谈,故事讲得很是精彩,叫丹卿听入迷,一直到孙天阙进来才停下。
“如今这茶肆已经归了我,我自是要清楚账目的,”
丹卿叫孙天阙进来坐,然后对王相卿道,“今日我便要带走账本,你现在就备好,之后你便如常经营,有什么要做的,我会叫人再来跟你说。”
王相卿知趣的告退,丹卿指了安平与他同去,言明今后便叫安平代为传话。
等人都出去了之后,丹卿才看向孙天阙,果然瞧着他神色不对,皱眉问道:“你又挨打了?”
孙天阙摇头:“没,只是跪了几日祠堂,发誓迎娶公主绝不是为了钻营,母亲才算是勉强信了我。”
丹卿低头去看他的腿,孙天阙却笑道:“这光天化日的,公主不会打算亲自验伤吧?我当真无碍,就是难得母亲软了态度,想多陪她几日,才一直没出门的。”
丹卿自是不会拦着他尽孝,只是道:“随你吧,记着早些回来当差。”
孙天阙点头应下,又问:“皇上将此处给了公主,可有说叫公主拿来做什么?”
丹卿摇头:“汗阿玛哪有功夫管这种小事,左不过就是听我说起想要,随手给我罢了。我瞧着那王掌柜是个人物,便先叫他经营着,今后也好有个能搜集消息的地方。”
她想要茶肆自然不是喂了喝茶,而是觉得自己需要有个能听天下事的耳朵。
虽然康熙时常叫她去帮着整理奏折,她也能知道不少事情,但终归是经过一道道筛选的消息,真要探查实情却难。
这茶肆身在市井,往来人员冗杂,正是消息的集散地,若是用好了,她以后就不至于闭目塞听了。
第70章 第70章二合一章
孙天阙自是支持丹卿的想法,又说回去拟了细则来给丹卿看,丹卿怜他腿上还有伤,也不叫他再多待,只道叫他好好养伤,便亲自送他回去。
马车行至他家门口,却见孔四贞正送了什么人出来。
孙天阙脸色一变,顾不得腿疼,跳下马车仔细一看,却是街上保媒拉纤的妇人。
孔四贞也看到了孙天阙,却不理会他,而是穿过他看向马车上的丹卿。
丹卿没什么不敢见的,大大方方走下马车,含笑问了声好。
虽说她是公主,身份尊贵,但孔四贞毕竟是太皇太后的养女,比她高上两辈,亦是和硕格格,所以丹卿先问句好,也不算纾尊降贵。
孔四贞并没有端着架子,而是恭恭敬敬的回了礼,只是态度冷淡道:“寒舍简陋,不敢叫公主屈尊,等过些时日,我再去宫里拜见。”
这便是逐客的意思了。
孙天阙脸色不好,正要说话,却被丹卿拦住了。
丹卿也不去理会孔四贞,只是叫人将她带来的东西都搬进去,然后嘱咐孙天阙道:“如今天气凉了,以后出门多加件披风,汗阿玛说过几日要考教一下阿哥们的功课并骑射功夫,你只怕逃不掉,仔细准备着吧。”
孙天阙应下,然后扶着丹卿重新上了马车。
丹卿瞟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媒婆,轻笑道:“与她
们好好说清楚,别叫出去乱说,传到汗阿玛耳中,有你好果子吃。”
她自是不会与这些不明就里的百姓计较,只是觉得孔四贞这么做未免过于好笑。
但凡是有意尚公主的,或者说是康熙曾暗示过有可能会尚公主的人,谁不是老老实实的等着?
远的不说,富尔敦与孙天阙年纪相仿,不也一样身边干干净净的么,舜安颜那般出身,佟佳氏可敢往他房里塞人?
别说在围场之时康熙已经明示暗示数次,便只论孙天阙在她身边当差,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他又安敢娶妻纳妾!
丹卿早不是无所倚仗任人欺负的孩童了,今日她不发火一是念着太皇太后的恩情,对孔四贞多三分敬重,二是相信孙天阙无辜,不想再累他被孔四贞责难而已。
孙天阙站在路边目送丹卿的马车远去,然后回头看向孔四贞问道:“母亲究竟意欲何为?”
孔四贞冷言道:“你既还叫我一声母亲,那你的亲事我自能做主,轮得到你来质疑?”
“母亲说笑了,”
孙天阙也是一脸冷意,“自从我九岁入宫那日起,我的亲事便不是你能做主的,你若不信,只管叫她们出去提亲,且看有没有人家肯应!”
“不敢不敢,谁人不知孙公子是得皇上看重的人,我们又不是疯了,怎么敢出去乱说亲,”
媒婆最是消息灵通,自是知道孙天阙的身份,今日上门也是为了推脱,没想到正撞上丹卿,一看就出身不凡,她们如今也是后悔跑这一趟。
“公子只管放心,我们嘴最严,绝不会乱说话的。”
媒婆们不敢再待,赶紧告辞,疾步而去。
孔四贞也不拦着,只是冷冷的盯着孙天阙,说道:“你如今是好大的威风,怎地忘了在四公主面前是如何奴颜婢膝的?你若非要去做攀附之人,我也拦不住,但今后在我面前少装出一副自傲的模样,弯下去的膝盖你还想站起来,做梦!”
孙天阙握紧拳头,心里仿佛压着千斤之重,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母亲若当真要守气节,当初又何必带我回京!”
他高声问道,“你如今住的是皇上赏的院子,享着和硕格格的俸禄,四时皆有内务府供应,不必辛苦劳作,只每日念念经就不愁吃穿,却要与我说不肯弯下膝盖,当真是可笑至极!”
啪。
孔四贞抬手一耳光扇在孙天阙的脸上,孙天阙没躲,只是一动不动的受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孔四贞怒道,“只凭我父王和我为大清做的一切,我就配享有大清的供养,轮不到你来说嘴!”
孙天阙深吸一口气:“是啊,这都是你应得的,只有我,是不该存在的污点,是你最难堪的那段往事的证据,母亲,要不你今日干脆直接杀了我,也省得将来被我这个攀附谄媚之人带累!”
“你以为我不敢吗?!”
孔四贞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高高扬起,孙天阙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只有一滴泪滑落。
也罢,他今日便将这一身骨血都还给她,也好过日日互相折磨。
铛——
一个石子从远处飞来,打在孔四贞手中的匕首上,将它击落在地上。
孙天阙睁开眼睛,却见是刚刚陪在丹卿身边新来的宫女娥眉,正疾步而来。
“孙侍卫,公主叫您立刻跟她回宫。”
娥眉面无表情的传话。
孙天阙缓下一口气,不再去看孔四贞,低头就往巷口走去。
娥眉又对孔四贞道:“孔格格,公主说了,生恩虽重,却也大不过皇命,孙侍卫任职于宫禁,恐无闲暇常侍奉左右,明日内务府会再送两个婢女来服侍,也算是替孙侍卫尽孝了。”
孔四贞俯身捡起地上的匕首,重新收到袖子里,理都不理娥眉,就转身回院子里去了。
……
孙天阙走到转角处,果然见到丹卿的马车就停在那里。
他刚上了车,就被丹卿一把拉住,叫他坐在身边。
“我刚离开就觉得不对劲,怕你们母子顶起来你又吃亏,才叫娥眉回去看看,”
丹卿将手贴在孙天阙明显泛红的脸颊上,“我知道你有心孝顺,可也不能回回都伤了自己啊,要不你先在宫里避避,等事情都定下来再回来禀报吧。”
等圣旨下了,孔四贞便是依旧不满,也不敢再拿孙天阙撒气。
“我没事的,让公主担心了,”
孙天阙蹭蹭丹卿的手心,“以后我都听公主的。”
是他太贪心了,竟然妄想得到母亲的祝福,回来自取其辱。
经过刚刚这么一遭,也算是叫他清醒了,再不会去心存奢望,叫在意他的人为他担忧。
丹卿瞧着孙天阙的状态不好,不放心叫他一个人待着,可如今回了京城,再不像在草原上可以胡来,她是断不可能将他带回灵犀宫里藏起来的。
好在今日出来的早,并不急着回宫,丹卿便叫马车慢慢走着,只当闲逛。
孙天阙今日不怎么想说话,只是静静的靠在丹卿身边,听她说起如今在京中的产业,以及今后的计划。
其实之前他对丹卿的产业也有些了解,不外是钱庄、布行、首饰铺之类的,有太皇太后留给她做嫁妆的,也有康熙私下贴补给她的,还有一部分是郭络罗氏的产业,郭贵人去世后,宜妃转交给她的。
虽然也不都是赚钱的,但一个月加起来总也有两三千两进账,叫丹卿不必指望着宫里那点月例银子过活。
“我不能总出宫,平日里也很少管铺子里的事,最多看看账本,盈亏都看掌柜的自己经营,”
丹卿掰着孙天阙的手指道,“你若是得空,不如帮我打理打理生意,有些常年亏钱的,我想着换个营生,或者干脆兑出去算了。”
孙天阙知道这是丹卿想要与他更亲近些的意思,自从那日他在熊掌下护住了她后,她对他的态度便与之前有所不同了,他能感受得到,却又有些不是滋味。
她给予他感激和信任,如今连钱财产业也愿意叫他经手,他本该欣喜,可心里却觉得有些失落。
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些,或者说,并不止是这些,她何时能真正明白?
“怎么了?”
丹卿见孙天阙不说话,拉着他的手摇了摇,“我知道你是懂经营的,你之前不是也置办过产业么,四哥都说,你的铺子营收极好,怎么,孙大掌柜,不愿意帮我也赚些银子?”
孙天阙无奈笑了:“公主有命,我安敢不从?只是以我如今的身份确有不便,我瞧着今日见过的那个王掌柜有些门道,公主若是想用他,我就替你试试他的本事,如何?”
丹卿信他,可他却知道该有的分寸。
若他们只是主仆,他怎么做都无妨,可有了另一层关系,势必就得更加注意。
毕竟以他的出身,连自己亲娘都觉得他是蓄意攀附,更遑论其他人呢?
总还是要避避嫌的。
丹卿有些不悦,甩开他的手:“如今我叫你办差事你都敢推三阻四了。”
“还请公主体谅一二可好?”
孙天阙柔声道,“我也是要些颜面的嘛——”
上一篇:同村的丧彪成了灭世反派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