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时雨
不知道听了多少次“公主用力些,再用力些”,在下身撕裂般的剧痛中,她终于听到了周围人的欢呼。
她知道,她生下了孩子,可此时她已经疼到麻木,身体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了。
“公主,是个小格格,”
禾苗心疼的掉着眼泪,眼睛红肿,生硬哽咽,“嬷嬷先抱出去给安太医检查了,奴才瞧过,小格格像您。”
丹卿略欣慰——
她的闺女,那肯定得像她。
“给我,换身衣服,”
丹卿艰难的想要起来,“我得出去看看外面怎么样了。”
禾苗赶紧按住她:“这可绝对不成!您现在得好好躺着休息,外面天大的事也有直郡王在呢!”
听到胤禔回来了,丹卿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说明城外的战事已了,那城里就不会闹出太大的风波了。
丹卿信不过敦多布多尔济,却信得过胤禔,有他在,她才敢安心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待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再没有吵闹的声音。
禾苗依旧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见丹卿醒了,便扶着她靠起来,先给她喂了点蜜水,才将温着的药端来。
“孩子呢?”
丹卿不急喝药,先问道。
禾苗回道:“公主放心,小格格被乳娘抱去里面喂奶了,娥眉看着呢。”
这乳娘自然不是土谢图汗部送来的那个,而是内
务府遴选出来的,连同全家一起都送来了归化城,算作丹卿旗下的包衣。
丹卿之前就见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名字叫云英,憨厚老实,很爱笑也很有耐心,她自己的孩子如今还不到周岁,正是奶水充足的时候。
“让安太医盯着点给乳娘的吃喝,”
丹卿吩咐道,“她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不妨碍的话尽量满足她。”
如今宫里的嫔妃和贵族女眷基本都不自己母乳喂孩子,因为这样产后身体恢复的更快。
刚刚禾苗给丹卿端来的就是回奶的汤药,丹卿摸着不烫了,便一口饮下。
“安太医说这两日您只能吃些汤汤水水,奴才叫人炖了红糖燕窝,您要不要吃一盏?”
禾苗瞧得出丹卿如今没什么胃口,但她产后虚弱,总得吃点东西才有力气。
丹卿只觉得身上黏腻,洗澡是肯定不能的,便叫侍女烧了热水来擦擦,重新换了衣裳被褥,才觉得舒服了些。
整理干净后,乳娘也将小格格抱了回来。
丹卿终于见到了她的闺女,她犹记得禾苗说过,闺女像她,可乍一看却忍不住皱眉——
这真的像她?
果然人类的幼崽刚出生的时候,总有那么几分像猴子。
似乎感受到了来自亲妈的嫌弃,小格格瘪了瘪嘴,嗷呜一嗓子就哭了起来。
“哎,怎么哭了——”
丹卿慌忙去拍拍她,“我也没说你丑啊,别哭别哭!”
小格格:“嗷呜——呜——”
丹卿:……救命,她还没学过怎么哄孩子!
云英忍着笑上前,帮着丹卿摆好抱孩子的姿势,让丹卿轻抚小格格的后背,片刻之后,小格格终于又重新睡了过去。
丹卿长出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怀里那幼小的崽崽,试探着在她头上亲了亲,一种来自血脉深处的喜爱让她忍不住微笑。
她可真厉害,她生了个人!
禾苗站在一旁看着,满眼温柔:“咱们小格格长得可秀气呢,看这一头乌发,将来定是个大美人。”
所以,一点儿都不丑。
丹卿将信将疑:“真的?我怎么瞧着她有点发红,没关系吗?”
她肌肤白皙,与小格格一比,更显得小格格红通通的了。
“小格格这是刚出生,皮肤娇嫩才会泛红的,等过两日就褪去了,”
云英解释道,“公主放心,咱们小格格康健得很呢。”
康健就好。
丹卿也不再纠结,只盯着自家闺女看个不停,越看越觉得顺眼,还真就好像有几分她的影子。
此时外面传来通报声,说胤禔到了。
丹卿将闺女交给乳娘带到里面去睡,然后就让人请胤禔进来了。
自家亲哥哥,没那么多避讳,况且她还想仔细问问城里的情况。
胤禔是特意洗干净了才过来的,手里还端着个盒子。
丹卿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块金锁并一对小镯子,镯子上还绑着红绳。
“这是你大嫂提前备好叫我带来的,”
胤禔不抢自家媳妇儿的功劳,“我外甥女呢,快抱出来让我瞧瞧啊!”
“她刚睡下,等会儿你自己去后面看,”
丹卿自然不会阻拦,只是又道,“快给我说说今日的情况。”
城外的战况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丹卿清楚自己的护军营有多大火力,并不觉得那些马匪能翻起波浪,只是听说他们手持藤牌之时眯起了眼睛——
她跟胤禔一样,立刻就察觉出不对来,知道这些马匪并不只是来报复那么简单。
不过达春这死心眼儿的下手太重了,当真是没有留下半个活口,如今便是想审问清楚也不可能了。
“大哥你也不拦着他点儿!”
丹卿抱怨道。
胤禔:……
他绝不会承认他当时被达春那种不要钱一样的火力覆盖打法吓傻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应该留几个活口问问清楚的!
胤禔立刻转移了话题,又说起城里的骚乱。
敦多布多尔济遇到车凌巴勒的事情的时候还是挺靠谱的,他的人提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等他出面立刻动手将躲在人群里煽动的百姓的车凌巴勒的人全都逮了出来,然后又继续顺藤摸瓜,往城南去搜查,一共抓获了相关可疑人员近百,如今正在连夜审问。
“我叫了同知府的人跟他一起审问,他手下那些人,暂且也都关起来了,看你打算如何处置。”
胤禔在外面奔波了一日,也是饿了,叫侍女去给他端了饭菜来,边吃边跟丹卿说话。
他吃得香,看得原本没什么胃口的丹卿也饿了,不但将那盏红糖燕窝喝了,又用了半碗鸡汤,可叫禾苗高兴坏了。
“城防的事情还得麻烦大哥多费心,我担心这些马匪后面还会有人来袭,”
丹卿又道,“至于车凌巴勒的人——告诉陈文涛,不必在乎他们是不是蒙古人,皆以谋逆论处。”
胤禔已经送到嘴边的茶又重新放了下来,略震惊的看向丹卿:“谋逆?”
这罪名一旦落定,那近百人都该当处死,她是认真的吗?
饶是胤禔自以为足够狠辣,面对这么多人命,依旧会犹豫。
丹卿摸摸自己已经憋下去的肚子,淡淡道:“如果今日不是我早有准备,大哥猜猜如今这个时候,我该是怎样的下场?”
她也不想杀人,可旁人却想要她的命。
今日如果不是她的护军营火力充足,当真叫那些马匪进了城,城中必然大乱。
此时车凌巴勒的那些人趁机鼓动百姓围攻公主府,她能直接下令射杀百姓吗?
如果不杀,那他们必定会破门而入,那时她正在生产,若是叫他们近了身,她和孩子还能有命在?
若是杀,那这残害百姓的暴虐之名就会永载史册,且不说朝廷会不会追究,今后她再想收拢人心,却是不可能了。
如今她和闺女能安然无恙,归化城能分毫不损,是因为她准备充分,却不代表那些动手的人不该死!
所以,不管今日结局如何,她都要按照最严重的后果来处置,她得叫那些人都知道,她不是个会忍辱之人,敢对她出手,就得承受得起她的报复!
“大哥,处置土谢图汗部的人你不要插手,叫敦多布多尔济去做,”
丹卿目色冰冷,“如今这局面,容不得他蛇鼠两端,他既然向我投诚,那就必须得叫我看到诚意,我要他与车凌巴勒和土谢图汗部,彻底决裂!”
那些土谢图汗部的人,必须死在敦多布多尔济的手中,他才会真正无路可退。
胤禔倒吸一口凉气,却也没有反对。
因为他也知道这个世道,你退一步,人便多欺你一分,没有真正的退路可言。
“丹卿,等再过半月,我要回去了。”
胤禔也不再想逃避,“我离开京城这么久,只怕有些人已经得意忘形,不将我放在眼里了,我也得去让他知道,爷我还没认输呢!”
丹卿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大哥,有些明显成不了的事,还是要多思虑,少冲动啊。”
就算如今她与胤禔更加亲近,她依旧觉得胤禔没有任何可能染指他想要的那个位置。
不是因为他的出身或者才能不行,而只是因为,他生得太早了。
就像胤礽,如果他再小上十岁,那他与康熙之间就不会有如今这么大的矛盾,他的储君之位或许真的不可动摇。
而胤禔,比胤礽还要年长,所以在这场夺嫡之战中,他从一开始就在必输的位置上,却想争,输得越快。
然而胤禔却从来都不是个肯认输的人。
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懂这些呢,只不过从小而来的执念让他放不下罢了。
他跟胤礽争了二十多年,叫他现在放弃,对着胤礽俯首称臣,他做不到,所以,他只能继续走下去。
即便明知前面是万丈深渊,他也不会
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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