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心理师 第85章

作者:柯遥42 标签: 穿越重生

  年轻的锦衣卫面露难色。

  这里毕竟是太医院,秦康是历经三朝的老院使,他说要进去查看,锦衣卫在没有关于柏奕谋反的确凿实据之前,还确实不能撕破了脸。

  长官就是因为现在这个情况难处理,所以索性躲在了暗处,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让一群喽啰围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显然是最好的安排。

  年轻的锦衣卫嬉笑道,“哎呀,我之前不是和您说了吗,我们长官被更大的长官叫去问话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那就把你们更大的长官叫来!”

  秦康气到跺脚,声音也骤然大了起来。多少年了也从未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偏偏他此刻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否则他真想抄起一旁的柴火棍,和这群不讲道理的兵油子拼了。

  “在这太医院,我还从来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

  见秦康动了怒火,那几个锦衣卫反而觉得更好笑了。

  “您别冲我们发火儿呀,我们也就是奉命办事,您看您也一大把年纪了,一会儿要是气出什么好歹来,我们几条贱命可是赔不起。”

  一旁柏世钧也有些慌忙,他是真的怕秦康气出什么毛病,连忙上前打圆场,“那几位还请明说了吧,究竟要怎么才能放我们进去?”

  锦衣卫看向柏世钧,连对秦康的那一点客气也没有了,脸上满是嘲讽之意,“柏世钧,你儿子现在有重案在身,百户大人能让你出屋子在这里闲逛就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再这样给脸不要脸,现在就把你押解回去信不信?”

  “无耻!!荒唐!!”秦康振声喊起来,“太医院乃天下医者之表率,岂能容尔等蝇营狗苟之辈如此放肆,我大周王法何在,医官尊严何在!”

  几个锦衣卫都是一阵嗤笑,故意露出一副吓破胆的表情,但脚下却是一步也未动。

  秦康实在是急怒攻心,方才那一声怒吼震得他自己都是一阵眩晕,几站不稳,一旁柏世钧连忙扶住了秦康的背。

  “秦院使!秦院使!”

  这边的喧闹引起了东边煎药房的注意,先是几个游手好闲喜看热闹的小学徒偷偷跑出门围观,正巧看见方才一幕。

  几个年轻学徒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看见十几个人围着两个老人——其中一个还是太医院的泰斗,登时就气得什么都忘了。

  几人小跑回去,刚进了东边煎药房的门就嚎了一嗓子——

  “都别干活儿了!出大事了!!”

  大院里的少年们,还有几位指导盯梢的老太医都是一怔,众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望向门口的几人。

  “干什么干什么!”一个老太医走上前,面带不快,对着为首的少年就是一记毛栗,“刚要喊你们干活儿人都不见一个,又跑出去疯!回去煎药!”

  为首的少年捂着头,仍是大喊道,“老师傅我没骗你,真的出大事了,咱们老院使被锦衣卫打昏过去了!”

  “什么?”院子里的几个老太医听得都是一愣,“你说清楚,老院使怎么了?”

  几个少年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老院使想进柴房,几个锦衣卫不让,还把人给围了起来,人都被挡着我们看不真切,但老院使喊了几声就站不稳差点摔倒了。”

  “对!我们都是亲眼见到的!”

  “妈的几个走狗骑到咱太医院头上来了!老院使菩萨一样的人,怎么斗得过这些泼皮无赖!”

  几个老太医听得面色铁青,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了,放了手里的东西就飞快地往西柴房那头走。

  老师傅们一走,刚被敲了毛栗的少年对着院子里四十多个正在干活儿的学徒,振臂一挥,“还愣着干嘛!都跟着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保卫兔子

  几个老太医已然快步走到与煎药房相离不远的西柴房,果真见到在柏世钧搀扶下,几乎有些站不稳的秦康。

  几人立时冲上前,疾呼道,“你们在干什么!”

  锦衣卫回过头,见又是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往这边来,啐了一口,刚想骂一句,就隐隐听到一阵混乱而迅疾的脚步声靠近。

  不一会儿,他们就看见,在这几个老太医的后面,一群年轻的太医院学徒或跑或跳地往这边奔来。

  “秦院使!”

  “秦院使怎么样?”

  学徒们的问话时起彼伏,柏世钧怔怔地望向那边,只见几个老太医一同上前,躬身行礼后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秦康气得头晕,指了指锦衣卫,声音比起先前虚浮了许多,但仍旧清楚地说道,“得让……世钧进去。”

  学徒们来得越来越多,先前看起来只是十几个,而后竟是四十来人全都涌进了这个柴房门前的小院,把这里堵了个严严实实。

  锦衣卫列阵成一条直线,阻挡着学徒们,如同堤坝阻挡海潮,双方在冲击与被冲击之间交替。

  望着眼前的人潮,锦衣卫中为首那人的脸冷了下来,对身后人道,“快去请赵百户,说这里学徒要闹事了,请他快回来!”

  身后的锦衣卫刚得令要走,正往这边来的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了一声,“他们有人要跑去通风报信了!”

  “拦住他!”

  “他们打老院使!揍他!”

  愤怒的学徒向着锦衣卫的列阵冲去,几次把锦衣卫的防线冲出豁口,但锦衣卫们又再度抵御,如此反复,竟是把锦衣卫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事情突然就变得复杂起来。

  锦衣卫那边的为首者几次把手放在了刀柄上,但终究还是下不定决心抽刀。

  就凭这几十个年轻娃娃,两边真要对阵起来,他们就算是以一打十,以一打二十,也是不怵的。

  只是事情不该、也不能闹到那一步,

  眼前这些人都是热血上头的年轻人,能不能用拔刀压制得住另说,万一自己这一下进一步激化了矛盾,双方见了血光,之后难保会在朝中掀起什么风浪——这个罪名,他们担不起,也不愿担。

  “都静一静!”为首那人道,“诸位小兄弟,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个屁!连我们老院使都敢欺负,还有什么误会!”

  “滚出太医院!”

  “对!锦衣卫滚出太医院!”

  数十人的声浪齐声高呼,竟是响得震天,惊得几百米外的六部朝员都纷纷从办公的桌椅上起身,彼此奔走询问是怎么了,为何离皇宫不远的机要之地,忽然传来人群的疾呼?总不至于有百姓闹事,闹到了内阁这里来……

  那边秦康听着这高呼,也倏然想到了这一层,他勉强回转过身,伸手示意众人先静一静。

  学徒们见老院使下了令,都纷纷安静了下来。

  一旁老太医已然上前,关切道,“秦院使今日怎么就和柏大夫两个人过来了,随从呢?王太医呢?”

  秦康挥了挥手,摇头道,“世钧今早来和我说,他进不去柴房的门,我也没想太多,就跟着他一起来看了看。”

  老太医连忙转身,对学徒们道,“快,你们哪个人,现在赶紧去找王太医,让他过来一趟。”

  这里的王太医,自然也是太医院目前的首席御医王济悬,学徒们无需多问,有两人飞快地跑了出去,往着仁心楼的方向去了。

  秦康的心定了定,又转过头对锦衣卫道,“你们让是不让?”

  “对!让不让!”

  “你们让不让!”

  人群里再次传来接连不断的质问声。锦衣卫望着已经跑远了的两个学徒,心中思忖了片刻,若是找了王济悬来,其实倒也和他们去找赵百户差不了许多。

  消息既已传了出去,日后这锅也就扣不到自己头上来,如今这些学徒蛋子们群情激昂,他们急流勇退也是情理之中。

  锦衣卫中的为首者眯了眯眼,冷笑一声道,“我等也是奉命镇守在此,盖因逆党柏奕日前在此多有逗留,这里日后是要做呈堂证供的。两位此刻要进去,究竟是所为何事啊?”

  “吾儿不是什么逆党,”柏世钧开口说道,这一番对峙下来,也让他浑身被汗水湿透,他捏紧了双手,振声道,“此事与内宫颇有牵涉,本也不便在此开口。你们要细问,我……我也只有一句无可奉告。”

  “好!好一个无可奉告!”锦衣卫拍手叫好,“在场诸君都听见了,柏世钧今日要硬闯这柴房,今后若有什么差池,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了——”

  “要硬闯的人是他,也是老夫!”秦康又夺过了话头,他勉力站到柏世钧的身后,“你们不用在这里耸人听闻,有什么后招损招,尽管放马来,就是了!”

  这一番话落进众人耳中,令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平日里都是和颜悦色,慈眉善目的老院使,刚直起来的时候竟有如此风骨,众学徒听得心旌激荡。

  于是在一众学徒的保驾护航下,柏世钧总算是跟在秦康的身后,进了柴房。

  他不敢耽误,提着衣摆快步走进柏奕叮嘱了他一定要去照料的那间屋子——推门而入,柏世钧第一眼就看见靠墙的木架,以及每一笼里放着的白兔。

  洗手、烧水、放凉、换食、换水、清理兔笼……柏世钧一刻不停地把事情做完。

  秦康在外面和学徒们聊了一会儿,等进来的时候,发现柏世钧正在站在屋子中央的工作台上,拿着钵子研磨着什么东西。

  秦康眯起了眼睛,“柏奕在这儿养兔子啊。”

  “是。”柏世钧答道,他看了一眼跟在秦康后面的锦衣卫,也不敢多说什么。

  “怪不得非要今日进来,这是怕这些兔子饿着了。”秦康俯身,对着一笼的兔子低语。

  “……是。”柏世钧目光有些闪烁,有些话他没法现在和秦康说,但见秦康没有嫌他荒唐,竟为了几十只兔子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他心里多少有些感激,“秦院使,今日多谢你了,您快回去歇歇吧。”

  “不急。”秦康摇了摇头,“我让那些孩子们,帮我在旁边的柴房里置了一床铺盖,这几日我就和你一起,吃住在这里。”

  柏世钧手里的研磨锤掉了下来,“您……您……”

  “只能如此了。”

  秦康望向他,瞧瞧这锦衣卫今日的嚣张气焰,倘若他不拿出点坚守的气魄,只怕自己前脚刚走,这柴房里的一切就都会被这群人给毁了。

  “虽然不知道柏奕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秦康叹了一声,“不过我信这孩子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你别太担心,会平安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意难平

  没过多久,王济悬赶来了。

  在来这里之前,他已经派人去找赵百户,把方才学徒们和他说的那些事,都一五一十地全传了过去。

  听说秦院使带着太医院四十多个学徒和锦衣卫起了冲突,他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跑了过来,就怕脚程慢了这里闹出什么挽不回的乱子。

  结果才踏进西柴房大门一看,见春日复苏新绿的大槐树下,秦院使正拿着本书,晃晃悠悠地靠在老人椅上悠然翻阅。还有三五个学徒正进出着往一间空屋子里运茶壶、笔墨、纱帐之类的东西,近旁一群锦衣卫冷着脸带刀巡视着,不发一语。

  显然已经没什么事了。

  “老院使……”王济悬轻叹了一声,走上前,“您今日这……这是闹得哪一出啊。”

  秦康听到声音,这才抬头,见来人是王济悬,他笑了笑,“都好了啊,都安排好了,本来想万一有什么事,你在这儿还能说上些话,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你快去忙吧,不耽误你了。”

  王济悬有苦说不出,只得面带尴尬地笑了笑,“我那儿也没什么大事,该做的都安排着呢,您和我回去吧,把您放在这儿,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有什么不放心的,”秦康瞥了一旁的锦衣卫一眼,声音忽然转冷,“若是我在这里殒了命,你便据实去向圣上回话,皇上自有圣断的。”

  几个锦衣卫的脸色又黑了些,轻轻哼了一声,错开目光看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