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群英录 第151章

作者:狂傲姐 标签: 女强 成长 穿越重生

  因为神武军在县衙门口招兵时,便只招女子,现在来围观集市口招募令的百姓也是女子居多。

  众人听到最后一句“赐重金,分田产”的时候,都激动起来。

  “这可比当兵的待遇更好,可惜我不认字。”

  “大人,神武军广招贤才,不会还是和招兵一样只招女人吧?”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走上前,他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须问道。

  周围人都把目光投向他,有人认出他来:“李夫子是咱们县里最有学问的人,县里多少男秀才都是他教出来的。”

  “李夫子肯定能选上,那咱们山阴县以后也要出个厉害的大人物!”

  没等神武军的官兵作答,不少男人都开始吹捧李夫子,李夫子故作谦虚地对众人拱手,却藏不住脸上的得意。

  “神武军只招女子,不论是上战场打仗的将士,还是出谋划策的谋士,一概只要女子。”官兵的语气冷漠且不容置疑。

  男人们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僵在原地。李夫子更是反应过度,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生生拽下了好几根胡须,疼得他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模样十分滑稽。

  李夫子说话不过脑子,当即斥道:“荒谬!女子能成什麽事?”

  话刚说出口,周围百姓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从对读书人的尊崇变成了看傻子的嘲弄。

  如今北疆是神武军做主,神武军从上到下无一不是女子,北疆的所有百姓能在这繁重的苛捐杂税下勉强喘口气,全靠神武军的庇护。

  “你有能耐,怎麽不见你赶在神武军的那些女子之前打倒叶家?没有神武军,你在叶家和官府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更别说能帮我们大家把钱粮要回来了。”一位妇人啐了李夫子一口,满脸不屑。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神武军既然要广招贤才,为何把男子拒之门外?这岂不是白白错失了众多贤能之士?”

  李夫子急赤白脸地辩解道,“自古以来都是男子读书考取功名,女子能认识几个字就很不错了。神武军只招女子,恐怕很难招到几个真正可用的人才。老夫是真心想用自己的一身本事报效神武军啊。”

  站在李夫子身旁的年轻男子,急切地上前一步,扯着嗓子大声叫嚷:“你们懂什麽!李夫子所言句句在理,他是一心为神武军着想。当兵打仗只要体格健全,谁都能上阵比划两下。可如今神武军招募的,乃是能为将军出谋划策、排忧解难的大才!”

  “李夫子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不仅熟知治国安邦的高深道理,对谋略战术更是烂熟于心。你们扪心自问,有几个女子能有这般学识?别说精通,恐怕不少连‘治国安邦’这四个字都写不利索!神武军若只招收女子,让一群见识短浅的妇人掌控军政大事,北疆的安稳还能维系到几时?”

  年轻男子的这番话唬住了众人,刚才怒骂李夫子的妇人放低了声音,忍不住思索那男子说的话,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女人们的声音变小了,男人们的声音便大了。李夫子又高傲地昂起头,捋着胡须摆起了大才男的作态。

  守在招募令旁边的两个官兵对视一眼,同时将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在本官看来,见识短浅的并非神武军,而是你们。”

  两人正欲动手,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如金石相击,将众人的质疑声打断。

  只见人群如潮水分涌,身着绿色官袍、头戴乌纱帽的女子不慌不忙地从人群中走出。她生的龙眉凤目,举手投足间散发的自信与从容,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此人方才自称本官,身上又穿着县令的官袍,她的身份已不言而喻。

  可对于山阴县的百姓来说,这张面孔极为眼生。上一任县令被神武军的武瑾大人亲手斩杀,这些天来一直是武瑾大人暂代县令一职,既要治理山阴县,又要忙着招募兵勇的事情。

  县令一职空缺,不少人都盯着这个位置,往府衙里来来回回跑了几十趟。虽说武瑾大人一直没有松口,但大家都默认山阴县的县令会在当地选一个能人出来。

  毕竟神武军是起义军,并非得到朝廷正式认可的军队。朝廷肯定不会再派新县令过来,而神武军选官用人,自然会优先考虑本地的人才。

  大家左看右看,也没认出她是县里哪户人家的。

  众人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新县令的身上,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探究,小声地猜测着新县令的来路,时不时还凑到一起,低声商议日后该如何与这位新县令相处。

  李夫子和那年轻男子面带惊愕地看着新县令,就在片刻之前,他们还因为质疑神武军的招募令,在人群中出尽了风头,那得意劲儿还挂在脸上没散去呢。怎麽半路突然杀出这麽一位新县令,而且还是个女子,这可如何是好。

  年轻男子的目光在新县令身上扫过,见她和自己年纪相仿,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嘀咕:一个女子,能读过几年书?在当今的世道里,她连参加童生试的机会都没有,又凭什麽能坐上县令这把交椅?

  忮意在他心中疯狂蔓延,他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新县令身上象征着权力的官袍,不怀好意地问道:

  “姑娘自称本官,不知你是何时考中的进士?诶,对了,女子不能参加科举,是小生说错话了。那我倒要问问,姑娘读过几年书,知道怎麽治理县衙吗?这县令可不是随便穿上一身官袍就能当好的。”

  “本官何须向你这个目光短浅之辈解释。当今男帝昏庸无道,苛政杂税犹如一座大山,死死地压在百姓肩头,令他们苦不堪言、喘不过气来。是神武军挺身而出,挥剑斩杀酷吏,倾力铲除豪强,将官府掠夺的钱粮一一分发给百姓,才让北疆不至于沦为遍地饿殍、哀鸿遍野的人间炼狱。”

  “可你们呢?你们不但不感谢神武军对你们的庇佑之恩,反而用自己那狭隘的偏见对神武军的招募令妄加评判。你们何止是目光短浅,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新县令大袖一挥,来到招募令面前站定。李夫子早已被她的威势吓得不敢说话,缩起脖子,灰溜溜地躲到了人群里。

  “姑娘怎麽不回答小生的问题?”年轻男子依旧不死心,梗着脖子继续质疑新县令的本事,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新县令冲着身旁的官兵挥手示意,长刀出鞘架在年轻男子的脖子上,官兵呵斥他:“大人说话,岂容你插嘴!”

  刀刃紧紧贴在脖子上,年轻男人终于安静下来。恐惧驱散了忮意,他双腿打颤,恍然醒悟过来,新县令是官,不是他可以随意质疑的对象。

  新县令取出官印,不卑不亢地说道:“本官乃山阴县新任县令邱仙媞,奉神武将军之命,前来治理此地。”

  “没想到本官初到此地,就能看到一出好戏。”邱仙媞冷笑一声,命人将躲在人群里的李夫子揪了出来。

  她问李夫子:“李夫子,你可还记得永宁三年的那场大旱?北疆十余县饿殍千里,县衙紧闭大门,不管受灾百姓的死活,是一群妇人拿着种地的锄头打开了粮仓,是这些不懂算筹之术,写不利索字的农妇准确地算出每人所需的粟米并及时分发下去,拯救了数千百姓。那时候你口中满腹经纶的男子在做什麽?在自己的书房里抄写《劝农诗》吗?”

  永宁三年,那已经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在场的众人大多只是从家中长辈的口中听说过当初的悲惨景象。李夫子倒是亲身经历过那段灾荒岁月,可他并未将那群救了他性命的妇人放在心上。面对邱仙媞的质问,李夫子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邱仙媞继续说道:“古往今来,军队只招募男子,谋士也只从男子中挑选,男人拥有读书识字、建功立业的机会,而女子只能被困在深宅大院,被家务琐事缠身,连最基本的识字启蒙都难以获得。如今不过是拨乱反正。”

  “本官今日把话撂在这里,神武军只招女子。你们若是自认为有一身本事,却因为身为男子无法投效神武军,那便把你们的本事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们的妻子、女儿或是姐妹。明日巳时,县衙门前设招贤台,凡携女应试者,每人赏黍米半斗,入选者赐重金、分田产。”

  邱仙媞抬手接过官兵手里的长刀,一字一句道:“凡阻女应招参军者——”

  刀光倏然掠过,李夫子和年轻男子的身躯缓缓倒在血泊中,“以敌探论处!”

  山阴县县令邱仙媞,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便烧出了两条人命。她要让所有人明白,神武军的政令不容置疑。

  此时,街旁茶肆的二楼上,有三人端坐其间。直到邱仙媞带着一众官兵离去,三人才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

  “依二位之见,仙媞的才学、胆识与魄力,可担得起山阴县县令这一要职?”说话的是位气质儒雅的老者。

  “常言道名师出高徒,这句话果然不假。廖山长门下的学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禹大人如此,邱县令亦是如此。”

  应无双语气诚恳,眼中满是赞赏之色,绝非是在说些场面话来哄老者高兴,而是发自内心地对邱仙媞赞誉有加。

  邱仙媞昨日才应下山阴县县令这一重任,今日便能在众人面前条理清晰地讲述起六十年前的旧事,言辞凿凿、有理有据。想必她已将山阴县百年内的县志都通读了一遍,不难看出她立志要当好这个县令,为神武军效力的赤诚之心。

  一旁的冯争也连忙点头,语气中满是肯定:“邱县令雷霆手段,行事果断坚决,别说是当个小小的县令,就算让她去当知府,那也是绰绰有余。”

  她凑到应无双耳边,小声说:“咱俩这回捡到宝了,快问问廖山长门下的其她学生什麽时候能到?”

  廖山长廖去非便是应无双之前和冯争提到过的,禹仲光向她举荐的人才,也是禹仲光的恩师。

  数日前冯争和应无双发出了招募令,每日都在神武将军府翘首以盼,期待着北疆的贤能之士能闻风而来,主动上门自荐。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们心心念念的贤才还未现身,禹仲光极力推举的廖山长及其得意门生邱仙媞,率先踏入了神武将军府。

  应无双见识过禹仲光的不凡才能,对她的眼光深信不疑,更别提廖山长还是禹仲光的恩师。夏池国第一位考过童子试的女学生原来是廖山长教出来的。

  冯争和应无双恭恭敬敬地将廖山长和邱仙媞请进了将军府,四人在书房促膝长谈了一整晚,便有了今日杀伐果断的山阴县新县令——邱仙媞。

  廖去非还没老到听不清话的地步,她对着两人说道:“两位将军莫急,她们都在来的路上了。”

  “廖山长门下共有多少学生?”应无双问道。

  “不多,我的书院不大,一共一百七十九人。”廖去非答道。

  “那挺多的了,京城许多书院都没有这麽多学生呢。”冯争道。

  “不多,若是我的书院再大些,还能救下更多孩子。”廖去非喃喃自语,她伸手摸向腰间的戒尺,缓缓拂过戒尺上刻着的“燃犀”二字。

  冯争看到她的动作好奇地问道:“山长,禹大人小时候被您用戒尺打过吗?”

  “当然打过,稚鱼可是我那群学生里,最调皮捣蛋的一个。”廖去非闻言似乎想起了什麽好笑的事情,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她指着戒尺上的一道裂痕,“那次差点把戒尺都打断了。”

  “这麽严重,她犯了什麽错?该不会是完不成课业吧?”冯争看着廖去非手里的戒尺有些发怵,哪有名师出高徒,是严师出高徒吧。

  廖去非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又宠溺的意味:“她呀,拿着我的戒尺跑去地里砍油菜花,还把别人家的菜地给祸害了。这道裂痕,就是她不小心打在篱笆上弄出来的。当时我也没辙,只能当着菜地主人的面,打了她几个手板,让她长长记性。”

  “原来禹大人小时候也爱砍油菜花啊。” 冯争听罢,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刚学会妙真梨花枪那会儿,流筝姨母院里的花草换了一茬又一茬,没有一朵花能逃过她的“螙”手。

  三人在茶肆楼上闲聊了片刻,吃过午饭后动身返回东饶关。回程途中天色骤变,下了一场急雨,道路变得泥泞湿滑,行走颇为艰难。

  无奈之下,她们只能放慢脚步小心前行,这一番耽搁,等她们抵达将军府时天已黑透,四周一片静谧,唯有府内几盏灯火在黑暗中摇曳闪烁。

  刚到将军府门前,守门的侍卫立马迎了上来,对着应无双和冯争说道:“将军,有位姓庄的女子今日一早便来了将军府,说是看到了招募令,特来自荐。两位将军不在,霍校尉就将她安置在了客房。”

  冯争和应无双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喜。这些日子以来,她们为了招募贤才费尽心思,可算有个看到招募令主动上门的人才了,这怎能不让人兴奋。

  “快,带我们去见她。” 应无双难掩急切之情,声音中透着几分期待。

  冯争笑着说:“这好事是一桩接着一桩,先是你从禹大人那儿搬来的救兵到了,如今我们张贴的招募令也招来了人,就是不知道明盟主什麽时候能把我要的救兵给送过来?我都盼了好久咯!”

  “说不定也在路上了。”

  两人撑起伞,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她们紧紧跟在侍卫身后,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去。

  应无双和冯争越走越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客房门前。侍卫敲了敲门,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人一边说着“请进”,一边打开了房门。

  “草民庄知微,见过二位将军。” 庄知微压制住心底的激动,目光在应无双和冯争身上扫过,随即躬身行礼。

第176章 怎麽,你想她们了?

  雨打窗棂的声响里,应无双打量着眼前女子。

  青衫素履,长发用荆木簪利落束起,双眸明亮深邃,眉峰微挑便透出三分锐气。

  “庄姑娘是全州人?”冯争在全州待了将近一月,庄知微一开口,她就认出了这熟悉的口音。

  庄知微落座时青衫下摆荡开半弧,露出洗得发白的衣缘。

  透过案上热茶腾起的雾气,她看见两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将军含笑为她斟茶,紧绷的肩线不觉松了三分。

  她点了点头,说道:“三月间家里遭了难,不得已之下才跟着母亲来北疆投靠亲戚。”

  应无双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切入正题:“我听府中的侍卫说,庄姑娘是应募而来,不知有何过人之处?”

  庄知微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双手奉上:“草民愿献全州城舆图,为将军筹谋。”

  应无双接过帛书,展开细看,正想问庄知微是从何得来的舆图,就听见她解释道:

  “草民原是全州上任知府王某之子,王某为官不仁,与当地丐帮徒众相互勾结,肆意欺压百姓。三月的时候,一群江湖义士闯入府衙为民除害。草民趁机亲手了结了王某,还带走了府库中的全州舆图。”

  为了还债闯入府衙大开杀戒的燕淼和阎婆,成了庄知微口中行侠仗义的江湖义士。冯争扬起嘴角,不动声色地与应无双交换了一个眼神。

  “草民在府衙内院长大,凭借身份之便,自幼对地方治理之事耳濡目染,也算是略懂一二。”

  庄知微接着说道,在两人面前侃侃而谈,从北疆的田亩分布谈到人口户籍,甚至还分享了自己对当地政令的独到见解。

  她向应无双奉上全州舆图的举动,已经足够神武军将她奉为座上宾。但她今日来此并非是为了当个衣食无忧的贵宾,她看见了只招女子的招募令,听到了神武军要换新天的口号,她想为神武军效力,为自己和母亲谋个大好前程。

  淅淅沥沥的雨声在三人耳中逐渐远去,屋内烛火摇曳,却比不上应无双望向庄知微时那越发炽热的目光明亮。

  “庄姑娘果然见识不凡,这些见解都十分实用。”冯争由衷地赞叹道。

  应无双深以为然,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该给庄知微安排什麽职位,不过她还得派人去查一查庄知微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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