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群英录 第160章

作者:狂傲姐 标签: 女强 成长 穿越重生

  “分头行动,我去那边找人。”格日乐指着东边那条路说道。

  燕焱从怀里取出三支用来传递消息的旗花,分别送到阎婆和格日乐手里:“找到燕淼后放旗花。”

  “好。” 两人齐声应道。

  逃亡的男人们慌不择路,然而追杀他们的燕淼却有着明确的目的地。

  燕焱顺着那条路上的无头男尸,一路追踪地面上留下的血迹,最终回到了三人分开时的原点。

  就在她回到原点的时候,格日乐也恰好绕了回来。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朝着阎婆离开的方向追去。

  根本不需要特意去观察地面上的痕迹,地面上清晰的血迹为阎婆指明了前行的方向。

  深褐色的泥地,青色的草丛都沾有血迹,这些血迹形成一条完整顺滑的直线慢慢往前延伸。这说明燕淼提着那些人头上山的时候,是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前进。

  走到这里,前面已经没有无头男尸,也就是说燕淼的追杀到此为止,可地上的血迹还未消失。

  前面没有被追杀的人了,可燕淼还在往前走,她要去的那个地方有谁在呢?

  阎婆抬头望进那深不见底的丛林,心里有了答案。

  恨,是因为爱被杀死了。

  十三年前,也是这样的傍晚,母亲背着她从家里仓皇出逃。沿着一条山路慌张地逃窜,天色渐渐变暗,头顶茂密的枝叶屏蔽了月光和星空,她们在黑暗中拼命奔跑。

  身后的火把长龙点亮了漆黑的树林,在她们身后紧追不舍。

  燕淼浑身染血,疲惫地坐在地上,面前是一座由人头堆砌而成的小塔。她数着塔上的人头,一个不少,当初追杀她和母亲的凶手都在这里。

  记忆中火把长龙下的一张张人脸,正与眼前小塔上的人头重叠——当年举着锄头的赵土根如今掉了一只耳朵,追得最凶的徐茂死不瞑目,而那个放狗咬人的马大顺,他死得早,他男儿的头颅就代替他成为这座小塔的塔尖……

  “都死了。”燕淼轻抚腰间的刀柄,冰凉的纹路烙进掌心。

  明明杀害母亲的凶手都被她杀死,她已经报了仇了,却感受不到丝毫痛快。

  脑海里闪过的一幕幕画面,是母亲将她藏进草丛后让她不要出声,是那群男人追上来后毫不留情地将母亲打倒在地,是那些面容狰狞的男人不断质问母亲“小哑巴在哪”。

  母亲知道她就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她只要稍微抬起头就能看见草丛里,那双属于她女儿的,没有一丝恐惧的,无情的眼睛。她没有抬头,一次也没有过。

  重器敲打躯体的闷响,混合着男人们的咒骂声,在寂静的丛林里回荡,一直躲在草丛里的燕淼却从未听到过母亲的痛呼。

  母亲强忍着痛苦不喊不叫,是为了保护她。

  而她躲在草丛里,眼睁睁看着母亲的鲜血汩汩流出,黑色的地面都被染得血红,竟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逃出长鱼村后,她被卖到了玄门。看着一起被卖入玄门的小孩子都在嚎啕大哭,她不明白她们为什麽哭,到底有什麽事情值得哭呢?

  燕淼第一次哭,是被玄门的阉人喂下螙药后活活痛哭的。她知道那不是哭,那是痛得流泪。

  她自己没哭过,却见过其她人哭,她们高兴也哭,难过也哭,感动也哭,懊悔也哭,泪水里可以包含无尽的感情,可她无论面对何种境遇,都哭不出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所以,她目睹自己的母亲被人打死,也可以无动于衷地躲在草丛里,一声不吭。

  后来在施粥的队伍里第一次见到冯争,她瞬间便认出冯争是和她一样的人,具体是哪里一样,她也说不明白。但她可以肯定冯争绝对和她一样,是个不会哭的怪物。

  结果没过多久,她再次遇见冯争,冯争就变成了会哭的人,她们又不一样了。

  她怀疑自己一开始对冯争的判断是错误的,一直以来,不会哭的冷血怪物就只有她一个罢了。

  直到系统的出现,另一个“燕淼”占据了她的身体,在被夺去身体的那段时间里,她感受到了很多从未体会过的感情,那些复杂而细腻的情绪冲刷着她的认知。

  在夺回自己身体的那一刻,她恍然大悟,她没错。

  冯争和她的确是同类,她们都是被夺去了部分灵魂的人。

  她不知道之前的冯争除了不会哭,还失去了什麽。但好在,她们失去的东西都回来了。

  “娘,你还没听过我这麽叫你呢。”燕淼丢下手里的刀,慢慢走到当初母亲倒下的地方。

  如果当初她开口说话时,说的第一句话是“娘”该有多好。

  小时候,每次有人骂她是小哑巴的时候,母亲都会捂住她的耳朵,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她:“淼淼不是哑巴,淼淼只是还不会说话而已。”

  然后不厌其烦地教她如何发出 “娘” 这个音节。

  十三年前的血迹早已被风雨冲刷干净,不留一丝痕迹。燕淼跪在这里,感受不到一丝属于母亲的温度。

  “娘……” 燕淼轻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对不起。”

  压抑多年的情感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泪水如雨般砸在地面上。

第187章 令她痛苦的东西,她都不要了

  燕淼的额头抵在湿润冰冷的土地上,她缓缓闭上眼睛,任由身体向一侧倾倒。

  这里是母亲的葬身之处,如此也算躺在母亲的怀里。

  夕阳落山,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噬,林子里越发寂静。脸上泪痕已干,恍惚中,燕淼似乎听到了母亲在轻声唤她。

  燕焱和格日乐循着血迹一路找到这里,来的路上两人还在疑惑阎婆为何还未发出信号。

  按理说阎婆应该比她们更先找到燕淼,可过去那麽久了,她们都没等到消息,生怕阎婆和燕淼出了什麽事。

  茂密的草丛在风中摇曳,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由人头垒起的小塔,难怪路上有那麽多无头男尸,原来头颅都在这里。

  血腥的小塔旁边是躺在阎婆怀中熟睡的燕淼,那条常年挂在阎婆胸前的人骨项链如今被丢在脚边,压在一张沾了血的人皮面具上。

  看着眼前的一幕,狂奔而来的两人放慢脚步,轻手轻脚地往前走,在距离两人五步之外的地方停下。

  “阎婆前辈,燕淼她怎麽样了?”燕焱小声问道。

  “她没事,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

  阎婆抬起头,瞧见二人,动作极为轻柔地抱起燕淼,将她稳稳地放在自己背上,接着说道,“去村里找间空屋,休息一夜。”

  到了夜里,山间温度骤降,四周又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在这睡觉恐会着凉。阎婆背起燕淼,准备下山返回长鱼村中。

  燕焱连忙上前,捡起地上的人皮面具,这张面具还有用处,暂时不能丢。

  她正要捞起阎婆丢下的人骨项链,却听阎婆说:“不要了,就扔那吧。”

  “前辈真不要了?”

  这串人骨项链,阎婆戴了十多年,这麽多年的老物件儿丢了不会舍不得吗?

  “不要了。”阎婆肯定道。

  原本她摘下那串项链,是怕项链硌到怀里的燕淼。然而,摘下来之后才发现,这串一直挂在她胸前的项链,不仅成了她和旁人亲近的阻碍,还时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每次看见胸前的项链,都是在帮仇家折磨自己。

  所以,那些令她痛苦的东西,她都不要了。

  三人一起下山,燕焱和格日乐分别走在阎婆的两侧,格日乐捏住燕淼的手腕,确定燕淼没有什麽大碍后才松开手。

  下山的途中,燕淼迷迷糊糊地醒过一次,她认出身下的肩膀是师傅的,燕焱和格日乐陪在她身侧。

  这一刻,在这片承载着她痛苦回忆的土地上,她不再孤单。

  *

  七月末,京城消息似风卷残云,迅速传遍夏池国。

  其中神相姒命的预言,如雷贯耳,格外惹眼。她预言:其一,老男帝将死于今年初雪;其二,乱世将临,帝星已现。

  这惊人预言出自全州,消息刚传入京城,大皇男就发动宫变。

  那段时间里的皇城金戈交鸣、杀声震天,大皇男以突袭之势企图逼迫老男帝退位,颠覆王朝根基。好在七皇男及时归京,率数万精兵成功击退叛党,否则朝堂易主,男帝之位恐已换人。

  宫变平息,老男帝心有余悸,匆匆下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下令将大皇男斩首。

  险些被亲生男儿弑杀,老男帝深知权力可以扭曲亲情,怕其他皇男为了争夺地位效仿大皇男,于是狠心处死大皇男,想以大皇男的死震慑朝堂野心。

  第二道圣旨,派人速去全州将神相姒命请入宫。

  姒命的预言像悬在头顶的利剑,让老男帝坐立难安。他乃九五之尊,怎会轻易被初雪 “撂倒”。必须尽快将姒命抓进宫中,让她把这预言解释清楚。

  第三道圣旨,召回驰援晋州的十万大军。

  此时的老男帝心中已然有了新的权衡,叛军远在边南之地,即便给他几年时间,想要打到京城,也绝非易事。

  而这次惊心动魄的宫变,如同当头棒喝,让他深刻地意识到,京城,才是他统治的根本,才是重中之重。

  “报!殿下,朝廷撤兵了!”

  朝廷撤兵的消息飞速传入晋州,一名男探子冲入军营,满脸激动,对着叛军首领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声禀报道:“殿下,朝廷撤兵了!”

  他抬眼看向面前的 “邕亲王殿下”,目光中满是兴奋。

  “邕亲王” 神色淡定,仿若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从容下令:“传信给城前的男兵,停止攻城,让他们轮流到城墙下叫阵,告知城里守将,朝廷已然撤兵,叫他们乖乖投降。”

  男探子领命,随即转身离开营帐:“属下遵命。”

  待那男子离去,“邕亲王” 瞬间收起方才威严的架子,抬手揉了揉已然僵硬的脸,对着身旁的格日乐抱怨道:“一直这般板着脸,不做任何表情,可真累人呐。”

  “就剩最后两天,再忍忍就过去了。”格日乐笑着上前,让燕焱别再继续揉脸,人皮面具都快被她揉掉了。

  燕焱放下手,百无聊赖地躺倒在椅子上。朝廷此番举动,正如燕淼等人所料。援军被撤的消息一旦传入晋州城,城中男兵必定军心大乱,届时叛军便可轻而易举地攻入城中。

  半个月前,燕淼本应继续留在叛军营中,扮演叛军首领邕亲王萧牧舟。然而,边南新招募的神武军正紧锣密鼓地练兵,她身为神武军的将军,若是在练兵的期间一次都不曾出现过,日后恐难服众。

  左右不过是扮演一个叛军男首领罢了,燕焱虽然无法完全模仿邕亲王萧牧舟,但她了解燕淼,要扮演燕淼假扮的邕亲王萧牧舟,简直是易如反掌。

  众人当即商定,由燕焱代替燕淼留在晋州城外,继续消耗叛军与城中男守将的力量。而燕淼则与阎婆一同返回边南,与黑山堡的姐妹们一道招兵练兵。

  “边南的神武军如今练得怎样了?” 燕焱这段时日一直待在晋州城外,对边南那边的情况全然不知。

  格日乐倒是会时不时地跑去望和城看一眼,她向格日乐挑眉示意,希望能从她那儿获取消息。

  格日乐在她身旁坐下,手指在桌上的沙盘上比划着,模拟练兵的情形,开口说道:“已初见成效。虽说比不得训练有素的老兵,但作为刚招募进来不久的新兵,能练到这般程度,已然相当不错了。”

  她回想起在望和城军营中的所见所闻,一千余名新兵身着统一的古怪军装,在阳光的照耀下整齐操练。

  由于新兵训练时间较短,尚未细分具体兵种,所有人手持武器,齐声呼喝,挥动武器的声响震耳欲聋,场面极为震撼。

  格日乐在沙盘上画出两个阵图,接着说道:“我前两日过去的时候,燕淼正在排兵布阵。新兵们刚开始演练阵法,还不太熟练,一整天除了吃饭,几乎未曾休息。直至天色彻底暗下来,彼此都看不清对方时,才停下休息。”

  “我原以为她们夜里就不用继续练了,结果你猜怎麽着?”她卖了个关子。

  燕焱微微沉吟,思索片刻后猜测道:“夜里作战有夜里的打法,自然也有夜里的训练之法。燕淼是不是挑选了一队夜视能力较强的新兵,趁着天黑练习夜袭的战术?”

  格日乐不可置信道:“竟然猜对了,你是不是偷偷跑去望和城偷看她们练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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