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傲姐
冯争闻言嗤笑一声:“京城这麽大,不是他们想抓就能抓得到的。更何况,朝中的什麽将军、指挥使、尚书、侍郎之类的男臣都被水燕控制住了,那个李思也活不过今夜。你说,明天一早上朝的时候,七皇男发现自己的朝臣少了一大半会是什麽表情?”
“可惜他还年轻,要是再老点,应该会直接气死过去。对了,你口中的水燕是燕淼?”老三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麽称呼燕淼。
冯争点了点头,老三击掌赞叹冯争的才华,“那燕焱岂不就是火燕?”
“嗯。”冯争将枪|头擦得锃亮,又把染血的红缨取下,换上新的红缨。
她欣赏着手里焕然一新的神凤枪,好奇地问老三,“玄一改名厉胜,水燕火燕也弃了玄门里的名字,老三应该不是你正经名字吧?”
“以前在玄门里大家都以代号为名,这麽多年都喊习惯了。我们一群人也按代号大小做了姐妹,这麽喊也亲切。”老三拿着刀鞘在雪地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离开玄门后,我们都为自己起了新的名字,这是我的名字。”
平安。
很简单的名字。
但这是曾经身为杀手的玄三不敢奢求的愿望,那时的她们过着刀尖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别说是平安活着,死后能留有全尸都算不错了。
“厉胜和其余七位姑娘都无大碍,以后就按这两道药方抓药,一道外敷一道内服,好生养着就是。”
应无双和圣医谷的医者一同从屋内走出来,她将写好的药方交给老三。
老三心道正好,可以顺路去义妁堂里给魏珂报个信:“我这就去义妁堂为她们抓药。”
“西市的义妁堂?”应无双问道。
老三应道:“正是。”
“我刚才给她们八个用了丹药,这两道药方是从明日开始服用,不急着抓药。待会儿燕淼回来后,我们三个会去一趟义妁堂,顺路过去为她们抓药,外面风雪渐大,你不必为此专门跑一趟。”
应无双说的我们三个是指她、冯争和燕淼,她们原本就有要事需要前往义妁堂,抓药这种小事顺手就做了。
老三盯着应无双,试探道:“我听魏珂说义妁堂易主,莫非应将军就是那位新主?”
得到应无双的肯定答复后,老三将她和姐妹们之前制定好的计划告诉冯争和应无双,仍然坚持前往义妁堂的决定。
“魏老板好心答应掩护我们,虽然我们并未如约前往义妁堂,但我还是要亲自见过魏老板,向她道谢才是。这样吧,等燕淼回来后,我跟你们一起过去。”
“好。”冯争和应无双异口同声道。
入苑坊
李思的虏隶敲响黄统军府邸的大门,手还未从门上收回,便有人从里面打开了大门。
“快去禀告你家老爷,圣上有旨,命他与本官在三日内将劫法场的反贼及八名逃犯捉拿归案。”
李思见门开了,立刻跳下马车,一边和门内的虏隶说话,一边推门往里走。
不料前脚刚踏进去,尚未站稳,便被门内的虏隶直接推了出来。没等他发怒,大门砰的一声合拢,险些夹到他的鼻子。
李思对着大门怒骂:“瞎了你的狗眼,本官可是左金吾卫大将军李思,特来黄统军府上载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本官拒之门外,快些开门请本官进去,再让你家老爷速来见我。”
虏隶回头看了眼手持利刃的神武士兵,按照对方教他的话术回道:“大人请回吧,我家老爷今日一早染了风寒,这会儿卧床不起,连药都喂不进去,已经写了奏疏呈给圣上。”
怎麽会有这麽巧的事?
京城里刚生事端,他身为羽林军的统军竟然恰好感染了风寒。莫不是诈病推诿,不想接旨办差吧?
李思可不想回宫面对七皇男那和老男帝如出一辙的暴脾气,他用力敲门:“可请了太医来为黄统军看诊?”
屋内无人应答,李思气得一脚踹在门上,随后回头看了眼自己的马车。他从皇宫出来就直奔入苑坊,根本来不及带上自己的男兵,仅凭他和一个驾车的虏隶,根本无法强闯进去。
“看门狗,回去告诉你家老爷,他要是敢诈病,就等着被贬吧!”李思对着大门撂下狠话,不甘心地转身离开。
府内,“诈病”的黄统军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冰天雪地里,脸上的鼻泪都被寒风冻成冰碴。
燕淼立于屋檐下,清点黄统军府上的房屋地契,她语气冷冽:“黄统军,你在朝中任职二十余年,不该只有这点家产。你在京城、全州、江陵等地置办的铺子呢?”
“大人,真的没有了!我所有的家当都在您手上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黄统军不说实话,只是拼命地拖延时间。
在他看来,方才发怒离去的李思若是聪明点,很快就能察觉到异样,自己或许还有救。
第239章 天时、地利、人和
孟冬初雪之后,聚居着宗室贵胄与朝堂男重臣的东城便在七皇男的清算下血洗了一遍。
不少宅子里的血迹还未彻底洗净,而今,神武军燕淼率领两百士兵又杀入剩下数十座宅院中。
清点完最后一位男官的家产,燕淼果断地提起鸿鸣刀斩下此男的头颅,将其丢进已被鲜血染红的大麻袋里。
装下这最后一颗脑袋,士兵手脚麻利地将麻袋捆起来扛在背上。
这些头颅是神武军送给新男帝登基的贺礼,明日上朝的时候,这些男官会准时出现在皇宫的大门外,就像他们平日在文德殿上朝时那般整齐地排成两列,给新男帝一个惊喜。
不论是刚继位的七皇男,还是他身边的文武男臣,绝对都料想不到五百神武军在劫完法场后,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谋杀朝廷男命官,甚至利用男官的尸首恐吓朝廷。
神武军行事越张扬,七皇男及其男官便会越恐慌、越愤怒,人在情绪失控时做出的决策往往丧失理智。
这正是神武军的目的。
“撤退。”
已是傍晚时分,周边各坊居住着的男官和皇室宗亲都已处理完毕,燕淼下令命众人返回来庭坊。
左金吾卫大将军李思没能得到羽林军黄统军的助力,可他又不敢再次入宫去触新男帝的楣头。只好先派手下男兵巡视京城,搜索反贼与逃犯踪迹。
待到明日上朝时再向新男帝参黄统军一本,让男帝重新给他指派帮手。
夜色如墨,迅速浸透天际,大雪无声无息地覆盖整个京城。举着火把的男兵在街道里来回巡视,因劫法场地点在西市,此处巡查的士兵最为密集。
老三、燕淼、冯争以及应无双穿梭在夜色里,四人毫不费力地避开路上巡视的男兵,她们运起踏雪无痕的轻功翻过一座座屋顶,悄无声息地溜进义妁堂。
院中除了魏珂和她的学徒麦冬,还有十名神武士兵和一位江湖侠客。那位侠客腰间别着一把折扇,正蹲在地上与麦冬一起堆雪人。
“魏老板,紫衣前辈。”应无双、冯争和燕淼先后问候院内的两人。
麦冬将手里的雪球搓得滚圆,轻轻放在紫衣客堆好的雪人身子上,她将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在嘴边哈出一口气暖了暖:“大功告成,我回屋睡了。”
不等魏珂开口,麦冬便机灵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是义妁堂治病救人的学徒,师傅说这些事不用她掺和,只要跟着师傅一起在这乱世里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好了。
至于新来的四位客人要和院子里的大侠、士兵们要商量什麽计策,她也确实不感兴趣。
一起堆雪人的玩伴回屋睡觉了,紫衣客站起身来拍掉肩膀上的落雪,走到屋檐下问燕淼:“我带来的五百人还埋伏在城外,何时让她们入城?”
“再等两天,目前嫖姚卫和长风卫的将士尚未到齐,大半还在途中。等她们全部抵达京城,我们从内打开城门迎她们进来。届时,三千人直攻皇宫斩下七皇男头颅,了结萧氏王朝最后一位男帝。”
燕淼正要回答,在她身侧的冯争抢先开口,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
北境多山,不似南境水道纵横,可以乘船而行。因此骆兰英和葛曦带领的两支军队还有部分将士在翻山越岭的路上,需要再等两天才能全部到齐。
应无双和魏珂打了声招呼,随后进入前院药铺为厉胜等人抓药。老三则走到魏珂身边向她道谢,说明今日发生的情况。
“当时我也在刑场附近,听到无双她们的声音便知道神武军来了。有她们在,你们定能全身而退。后来在义妁堂中迟迟等不到你们,我就猜到你们是跟着神武军一起离开了。”
魏珂也是在刑场上见到应无双和冯争后,才知道她们竟然进了京城。她原本打算等到入夜后主动去寻应无双,没想到神武军的紫衣客带着十名士兵先找上了她。
棉絮似的雪片铺天盖地地落下来,狂风卷着雪花砸向屋檐下的众人,迷得人睁不开眼。
魏珂抹去脸上的雪水,招手示意众人进屋:“屋里烧了火盆,进来说话。”
冯争、燕淼等人陆续进屋,紫衣客看着她带来的十名士兵都进了隔壁的房间后,才最后一个走进屋内,合上房门将呼啸不止的风雪关在外面。
“晋州的一千神武军可以借着老男帝的旨意顺利入京,你们北疆足足两千将士,真的不会被途径州府的男官发现吗?”
老三很是好奇冯争她们有何办法,能让这两千将士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京城外。
进屋后迅速暖和起来,冯争脱下厚重的白貂裘,缓声道:“我们借了很多家商号的商路。幸好这世道里仍有女人坚持行商,若是行商和读书入仕一般仅限男子,神武军非但不能伪装成商队入京,甚至不可能在半年内拥有近三万兵马。”
从北疆起义至今,冯争与应无双甚少为钱粮之事发愁。
一来,是她们攻下北疆后,北疆各城各县的钱粮辎重任由她们调用。二来,以姚清为首的众多商户主动示好,愿为她们提供钱粮支持,而她们则将境内的行商之便优先送给对方,双方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神武军起义真是应了天时、地利、人和,萧氏皇族互相残杀自取灭亡,神武军内有江湖豪侠和各大商户相助,外有北延联盟。成功起事后,便如洪炉燎发,势不可挡。”
魏珂忆起这半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在她看来,最关键的莫过于四月中旬在全州举行的武林大会。
明笑天借此大会成功率领六大门派南下,一统江湖。江湖安定,六大门派的英雌豪杰才有余力投效神武军。
天时、地利、人和。
冯争和燕淼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可不就是如此。
“我出去透透气,顺便看看无双是否需要帮忙抓药?”
“我也去。”
冯争披上狐裘走到门口,燕淼也跟了上来。趁着两人开门的功夫,寒风钻入屋内,又迅速被挡在外面。
两人冒着风雪走进院子,迎面撞上提着灯走向她们的应无双。
沉沉夜幕,唯有那盏悬于三人中央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烛光。灯影随风摇曳,三人面庞上的暗影忽重忽浅。
漫天乱琼碎玉之中,她们隔着雪幕相视而笑。
“药抓完了,你们知道过来帮我了?”应无双抬起左手,让两人看她手中绑成一串的四角药包。
“外面冷,进屋说。”
冯争话音一落,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应无双手中的药包和灯笼分别被两人夺走,两人一左一右夹着她返回药铺。
应无双一头雾水地被两人带了回去,看着两人点蜡烛、搬椅子忙个不停。
片刻后,三人围着灯烛坐下,应无双笑道:“这是要秉烛夜谈?”
冯争“嗯”了一声:“我们三个都多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上一次还是在……”
在冯争仔细回忆的时候,燕淼冷不丁开了个玩笑:“还是在上次。”
应无双被燕淼的幽默逗笑,冯争则用胳膊轻轻怼了燕淼一下,她盯着两人:“不许笑,我记起来了,上次是在四月初三的夜晚。怎麽样,我没记错吧!”
应无双对那晚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至今记得自己惨死三次的可笑命运。
“时间过得好快。”
“是啊。”冯争感慨不已,“没想到才过半年,我们就杀回来了。半年能做的事情也太多了,但要是按照梦里的戏文,半年时间只能参加两场宴会,打倒一个名门千金,连自家宅门都没走出去。”
“若按戏文里来,半年时间我已经将你这个穿越者打倒了。”应无双道。
“为什麽你的速度这麽快?”冯争不解。
看过穿越和重生两个版本的燕淼答道:“因为你好歹是穿越来的,觉得自己还年轻,凡事都不着急。但对慕容无双而言,十六岁已经是世人眼中的老姑娘了,她要抓紧时间找个好夫家。”
应无双面露嘲讽,冷声道:“十六岁没成亲就是老姑娘,但十六岁手握数万大军,男人们却又觉得我不老了,反而认为我太过年轻稚嫩,根本做不好一名将军。我是否年轻不重要,不过是他们想怎麽攻击我,便怎麽编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