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户子,走官途 第49章

作者:七月犁 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市井生活 正剧 穿越重生

  最后两份案卷,皇帝大略过遍眼,便放下了。

  在南书房侍了一天墨,晚间八皇子去了熙和宫,正逢摆膳。沐贵妃见儿子来,立时展颜:“快去洗洗手脸。”今儿是瑧哥儿第七次进南书房侍墨,宫里不少人不痛快。

  不痛快又如何?沐宁侯府为让皇帝安心,放弃了多少,她这姓沐的都数不清。没儿子就罢了,有儿子…她一定会争,争到底。不然沐宁侯府,就会是第二个辅国公府。

  坐到紫檀桌旁,八皇子不掩欣喜,凑到母妃耳边:“告诉您个好消息,崇青舅舅写的《思农》全合了父皇心意。”

  能递到皇上面前的案卷寥寥几份,沐贵妃明白了,给儿子夹了一块荷叶蒸鸡:“今儿中午,你父子两在南书房用什么了?”

  “怎么…”皇帝背手出现在殿外:“你还怕朕亏待了自己儿子?”

  “皇上,您尽会吓唬臣妾。”沐贵妃娇嗔,给了他个白眼。

  八皇子已经迎去。

  放下筷子,沐贵妃离座:“您也真是的,要来怎么不同您儿子一道来?”亲自淘了巾子,近身伺候。

  皇帝笑道:“他跑得欢,转眼就不见影了。”

  “儿子可什么也没跟母妃说。”八皇子接了宫人搬来的凳子,放到主位。

  皇帝斜眼看小八,明显不信:“真的?”

  “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沐贵妃目光流转在父子间。

  净了手脸,皇帝推他的爱妃到桌边坐:“今天在南书房,会试结果已经出来了。”

  闻言,沐贵妃煞有介事地盯着皇上看了片刻,又转头向儿子。父子两都要笑不笑的样儿,她佯作骄矜:“我又不是活不到明个,你们爱说不说。”

  “你这张嘴…”皇帝揪住她红嫩的唇拧了拧:“不许瞎说,什么活不到明个?吃饭。”

  八皇子给父皇、母妃一人夹了一块荷叶蒸鸡:“儿子刚试过了,清香软烂肉还嫩。”

  此刻宫外人心已开始躁动,不少士子、家丁用完晚膳便往贡院去,等候放榜。武口街和鹤立街彻夜通明。不到天明,云客满楼上下四层,座席就已被占满了。对面第一楼稍差些,但也是人来人往。

  三月初二,沐宁侯府大敞门。東肃院里,常汐用托盘端着一小堆锦囊进了正房。屋里温愈舒与嫦丫坐在榻上正看花样册子。

  “这鲤鱼有点瘦了,给奶娃子做,要憨胖些才可爱。”

  “那就给它贴层膘。”嫦丫左手覆在小腹上,面上比过去要和软些,两眼晶亮又温暖。她和记恩哥有孩子了。

  温愈舒把画样子抽出来:“成。”扭头看向姑姑,“都装好了?”

  “还没有,这些是六颗金花生一袋的。”除了给府里孩子,便是打赏来送信的官差。常汐将托盘放到榻几上:“银珠、银瓜子再有个一刻也装好了。两筐铜子,都数过四回了,是双数。”

  嫦丫看了眼沙漏:“差不多时候了。”辰时放榜,她是真佩服姑爷和先生。两人当真是一点不躁,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东厢里安安静静,听夫君说在准备殿试。

  “舒舒呢?”云从芊怀里抱一个胖娇儿,身后跟着两敦实小子,才进院就道:“快,咱们去永安堂。母亲正等着,她要跟咱们一起说说话。”

  温愈舒下榻,趿拉着绣鞋与嫦丫快步出屋相迎,伸手抱过小外甥女:“会不会吵着姨母?”

  “不会,母亲已经压着好些日子了。今儿大嫂子、二嫂子都在。”云从芊手指榻几上的那堆小绣囊:“都带上。我也备了不少,一会来的若是大好消息,咱们就论把抓。”

  “听姐姐的。”温愈舒看了眼东厢,转头与常汐姑姑说:“让厨房一会把炖的两乌汤送进去。”

  “好。”

  “舅娘,您将糖包放地上。她最近开大荤了,一天吃五顿,我是眼瞧着她胖了两圈。”大虎拽了拽妹妹的肥脚丫。

  小虎也去拉:“是得多走动,不然娘迟早要扣她吃食。”就目前,老母亲对生的三歪瓜长相尚不甚满意。“糖包,下来,哥牵着你去寻祖母玩儿。”

  “糖宝宝…走走。”小糖包不扒着舅娘的肩了。

  外甥女小屁股一往下赖,温愈舒就有些抱不住了。云从芊摸去东厢门口张望了番,回头甩了甩帕子:“咱们走吧。”

  东厢南屋,云崇青拿着沐伯父列的近日朝堂议事,与师父讨论着:“近些年,汕南一带雨水不多,不代表从此那里就常常风调雨顺。”对照地舆图,“您看这片,全是良田民舍,若太汕河决堤,便都淹了。”

  莫大山点首:“而且建和六年,汕南就被淹过一次,成百上千的百姓遭大水冲走,尸骨难寻。现在的堤坝是建和八年巩建的,十三年过去了,皇上要加固,理所应当。”只太汕河堤坝长达千里,即便仅是加固,耗费也颇巨。

  “那次汕南水灾,是皇上的一块心病。”云崇青深以为跟谁赌,都不能跟老天赌。

  与这方平静相比,贡院外此刻已是人声鼎沸。礼部张贴了榜,开始从十名倒报:“汇安省蕲州府范绛…”

  “是是是我家老家。”一个被挤在人群里的灰衣少年,高举手,带着浓浓的汇安口音尖嚷:“是我家老爷是老家老爷…”

  “第九名,江寕省桐化府姚匡。”

  “我家姑爷…我家姑爷高中了哈哈…”又疯了一个汉子,在人群里直蹦跶。

  “第八名,南川省分州府臧硕…第三名…”

  嘈杂的人群,平静下来,众人屏气盯着礼官的嘴,到顶尖尖了。

  “江寕省费州府于树青…”

  人群里起私语,礼官利目一扫,顿时噤声,接着报:“亚元,江备省充州府常俊鑫,”声音愈发铿锵,“会元…”

  挤在最前的小漾,跟沐宁侯府大管事家的儿子木昌手攥着手,两双眼死死地盯着礼官,嘴念念:“山北邵关府…山北邵关府…”

  “山北省邵关府云崇青。”

  小漾蒙了两息,然后破声嘶叫:“啊…”拉着木昌转身扎进人群里。两人鞋都被踩没了,一气跑到槐花胡同,大叫:“我家爷会元…云崇青是会元…”

  早就等着的侯府大管事,闻讯急急往垂花门去。永安堂里,侯府主子们都在。世子家六岁的沐婳抓住糖包,请祖母帮忙摁着,她来给梳头,小嘴还不住哄:“糖包包不动噢,大姐给你打扮得美美,比大姐还要美。”

  坐在下手的世子夫人都没眼看,她闺女对自个的长相误会不小。望向坐对面的三弟妹,见人两眼巴望着门口,不禁发笑。她就喜欢这一大家子,谁也不跟谁玩弄心眼。

  到了这点上,温愈舒也生了紧张。听到脚步声,一下站起。同时沐宁侯放下了茶杯,左手收紧。

  “侯爷、夫人…”婆子进门咚一声跪地:“大喜啊…小舅老爷高中会元。”

  沐侯夫人两手松开了小孙女,欢喜至极:“赏,侯府赏三月月例。”温愈舒泪含眼里,一手半掩着嘴:“姑姑,快赏。”

  常汐激动地不知所措:“嗳嗳…”

  几个孩子一听话,全拥上去了。糖包腿短被挤在外,急得哇哇叫。沐凛余俯身掐住小堂妹的小肥腰,将她举高:“舅娘,虎子早透过风了,咱们论把抓。”

  温愈舒爽快:“成,你们抓几把都成。”

  “你还小。”世子夫人斥了声儿子,也是高兴不已,与下手一般神情的二弟妹相携去恭喜三弟妹。家里又多了个能人了,还是侯府力不能及又缺不得的文士。

  沐宁侯看这一堂欢闹,眉开眼笑,起身往外:“我去東肃院。”

  府外大红鞭炮拉过整条槐花胡同,霹雳轰隆。不过一个时辰,满京城都知年仅二十的云崇青,沐宁侯府的小舅老爷,摘了杏榜榜首。赌·坊做庄,赌云崇青会不会是大雍第二个三元及第?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支持!!!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来自韩愈的《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

第43章

  哗啦…碎瓷铺满地,邵瑜娘两眼都被气凸了,梗着脖颈,紧咬后槽牙。泪渗出眼珠子,眼眶渐红。那个贱皮子,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如此厚待她?才被赶出温家,转头就嫁了个会元。

  云家小贱种,出息了…当年在邵府,她就觉是个大患,果不其然。愈想愈气,不禁跺足嘶叫。

  “啊啊…”

  凭什么…凭什么?一通发泄完,身子瘫软在地。邵瑜娘痛哭,她好不甘心。

  同她一般的还有松鹤堂的温老夫人曾氏,消息传来时她正盘坐榻上,怒得一脚踹翻了黄梨木榻几。吓得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跪一地,战战兢兢。

  “你这又是犯什么病?”温垚在门外就听着声了,打帘进屋,见竖倒在地的榻几,不禁紧锁双眉。

  曾氏再大气,也不敢在他跟前放肆,一哧溜下榻行礼:“老爷。”

  “什么事叫你生这么大气?”温垚明知故问,冷眼盯着那张愈发刻薄的老脸。人常说相由心生,还真不假。年轻时,曾氏何等温婉?如今两眼皮子往下一挂拉,全似了村野恶妇。

  不敢说是因老三家的那个孽种,曾氏吞吞吐吐:“我…妾身…”猛然转身,抬腿就踹向跪一旁的大丫鬟喜鹊的心窝,“还不是这些贱婢,妾身平日太惯着她们。您有些日子没进松鹤堂,她们背里竟说…说您迟早要纳新人。”

  被踹倒的喜鹊,抱胸蜷曲在地,强忍着疼,不敢发出一丝声。

  温垚狠瞪了一眼曾氏,垂目看地上丫鬟。他记得前些日子,曾氏还跟他商议,说老三总在外院待着不是法子,要把屋里喜鹊开了脸给老三。现在这是翻脸了?

  她是主子,打个下人怎么了?曾氏都恨不能将朗氏刨出来,鞭·尸。

  “老夫身边确实缺个细致的人。”不能让曾氏再糊涂下去了,温垚准备扶个起来压一压她。

  什么?曾氏愕然,瞠目看着老爷子,她…她刚胡口乱编的。

  “就喜鹊吧。”温垚转眼向曾氏,说来事:“愈舒夫婿摘了会元,府上下人赏两个月月例。”

  一击未缓过来,又来一重击。曾氏气都不晓得喘了。

  见她如此,温垚沉脸:“怎么,你想让全京城的人都以为温氏冷情吗?之前邵氏母亲既然背了毒辣的名,那我温家即虽有愧愈舒,但依旧爱顾她。如今她夫婿大喜,我等不上门打扰,可也欢喜得很。”

  这个愚妇!

  心中怨毒更深,曾氏抽着气,不敢反驳一字一句。

  温垚冷哼一声,甩袖转身离开:“你要是不能管家,那就趁早把账交给老大家的。”

  蜷曲在地的喜鹊,一见老爷走了,立马撑地爬起跟上。她不能留下,留下会没命的。

  曾氏气了个倒仰,若非两老嬷嬷手脚快接住人,她都砸地上了。

  温府这般,丹阳胡同张府也好不到哪。泰清院书房里,张方越背手站在书案后,看着壁上的那幅虎盘崖头俯瞰众生图。一点小计较,本是欲压云崇青,不想却成就了他,还把自家推至难境,到今尚未想出法子来应对。

  此回,他输得惨烈。

  云崇青…张方越叹声,审过他的案卷,单看《思农》就知不是个空壳。他提出的那些政见无分毫好高,几乎是朝廷都能实施的。而且很大胆,与皇上所思所想接近,都主张国富不看国库,看民生。

  他有预感,弄不好…云崇青要三元及第,名满天下。

  “大人,”守在书房外的中年大汉,隔着门报:“晓生请见。”

  张方越眉头一紧:“让他进来。”转身坐到太师椅上,看向来人。

  来人贼眉鼠眼,脸上笑嘻嘻,歪着头拱礼:“大人,京里好生热闹,小生刚在盛景赌·坊下了五百两银,赌那云崇青是探花。”

  “你这是已经见过人了?”张方越早闻云崇青貌比潘安,又年纪轻轻,不怪他如是想。

  晓生翘着兰花指抚弄唇上八字须:“见过画像。”豆粒大的眼品着大人面上神色,心头不禁触动。“难道小生的银子要收不回来了?”

  张方越没答,只问:“老夫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如大人所料,在山北鼓动人心的是邵家。”晓生收敛笑意:“京里…陶舀胡同。”

  冷嗤一声,张方越放在案上的手渐收紧:“温家做梦都想再出一任帝师。”闻着腥,就急不可耐地动手动脚,难道还真以为拉下张家,他温垚就能顶上了?

  “您说温家…是不是已经与沐宁侯府暗度陈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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