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户子,走官途 第83章

作者:七月犁 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市井生活 正剧 穿越重生

  “温愈舒放肆!”

  “放肆的是你。”

  吴老夫人进去内室,阴沉着脸,全无人前的慈和。屏退左右,冷眼打量起她这孙女。犹记得建和八年,她领府上女眷去京西泰安寺上香。泰安寺的方丈,慧灵大师,一见她这孙女就说是个有福气的。

  当时她便起了将之带在身边教养的心,可老大那死鬼媳妇不乐意。不乐意就不乐意吧,她也未强来。现在看,确是自己错了。

  “祖母。”虽不再是过去,但瑛王妃仍有些怵她老人家。

  “我就少关照一句,你便自以为是,大驾招摇过市。当下是什么形势?”吴老夫人气得心口都疼:“不摆阵仗,显不出你瑛王妃身份高贵是吗?”

  “祖母息怒,孙女儿知错了。”不用训斥,她早后悔走这趟了。

  吴老夫人还嫌不够:“你知道你今天的行事像什么?”不等她吱声,便直接道,“麻雀上枝头,叽叽喳喳,全一副穷苦得势的丑样儿。”

  老太爷是有意通过缓和温府与云崇青夫妻的关系,进而走近沐宁侯府。此行不是为攀附,而是想着给吴家留条后路。在她看,徐徐图之,未尝不可。

  今日小宴,仅仅是个开始,却全毁在了几人的急功近利上。原本她想的好好的,就用顿膳,说几句不着边的体贴话,先暖暖温家那丫头的心。可这个一回来,一切都变调了,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从小到大,瑛王妃还是头次被如此责骂,心里稍有不服,但也不敢逆反。

  事已至此,再悔无用。吴老夫人越过孙女,走至榻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仰首一饮而尽,嗙一声放下杯子:“你现在就进宫向贤妃请罪。”

  “祖母…”

  “闭嘴。”吴老夫人大喝:“你若还想好,就照我说的去做,不然有的是好果子等你。”见人迟疑不动,抓了杯子便砸了过去,“愣着做什么,等着沐贵妃给皇上吹完风吗?”

  一提沐贵妃,瑛王妃心头一紧,顿时明白祖母用意:“是,孙女这就去寻王爷,一道进宫。”

  那厢温愈舒回到府上,由云从芊和常汐扶着,进了青斐院。王氏吩咐厨房,把一早炖的冬阴老鸭汤端来。

  “让姨母、娘和姐姐担心了。”

  “说什么话,我们还能看着你被欺负?”沐侯夫人一肚气,帮她揉着泛青的额:“你放心。有先前吴府门口那一出,瑛王妃这趟威风不会白耍,必定威名远扬。”

  “我只愿以后少几个像瑛王妃那般的和事人。”用了一盅汤,温愈舒便合衣躺下歇息了。她是真有点疲了,头也疼得厉害。

  云从芊给她把床帐放下:“好好睡一觉,明儿我带几个小的过府来看你。”

  “谢谢姐姐,你和姨母回去也慢点。”

  “好。”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温愈舒身子很沉,困在梦里不得出。外头风声传得很快,云崇青听闻便赶回了。送老师到竹铃居,就匆匆回青斐院。

  常汐守着内室,见姑爷进来,忙上前福礼,然后退出。

  轻撩起床帐,瞅妻子眉头蹙着,云崇青不禁心疼,蹲下身抚过她的颊,指上去眉头,想解愁。

  温愈舒嘤咛一声,难受地呜咽。

  见状,云崇青知她陷在不甚好的梦里,才触到眉宇的指收回,轻捏她的颊,试着把人叫醒:“愈舒…愈舒…”

  温愈舒身子紧绷挣扎着,唇上突来柔软,吞没了哭声。云崇青啃舐,手指捻逗着她的耳珠,逮到她卷翘的眼睫颤动,眸底生笑。

  浸淫在熟悉的气息里,温愈舒意识被勾动,渐渐回归,身体慢慢平静下来。不一会又不满足于唇齿相融,本能地汲取,想索要更多。与以往不同,这回云崇青没依她,在一条狡猾的小舌欲强闯时,稍稍撤离。

  “嗯啊…”温愈舒气恼,唇上柔软又来,只碰一下又走。反复几次,她终于不干了,一下睁开眼睛,推开人,翻身朝里:“讨厌。”

  云崇青脱了靴子,挤上床,臂穿过她的颈回扣,将人紧紧抱住,鼻顶了顶她的香鬓:“你刚做噩梦了?”

  气鼓鼓的温愈舒轻嗯一声,嘟囔道:“梦到黑乎乎的一条小路上,有谁在追我。我不知道是谁,也看不清,只没命地跑。但同时,又存着一股清醒,似知道自己在梦里,想挣脱,却怎么也不得法。”

  听着话,云崇青也没规矩,唇抿着耳骨,热息全打在耳廓里。

  “哎呀,你别碰我。”温愈舒没忘了自己正生气,拐了下坏人,试图往床里挪,可惜力不敌,仍被他牢牢抱着。

  云崇青放过耳骨:“我在反省。”

  眼珠一转看向他,温愈舒冷娇娇凶巴巴地问:“反省什么?”

  “反省我是不是做得尚不足,不然你也不会被噩梦缠上。”云崇青贴上她的颊,一下下地快嘬。

  温愈舒满意了:“哼,你知道就好,以后可得多上点心。”不等音落,就转身投怀。

  “我媳妇怎这么好哄?”云崇青忍俊不禁,有意逗她,身子退离,只瞬息又回,亲了亲她额上青色,埋首进颈窝:“你可以再坚持会儿,让我好好哄一哄。”

  “不要。”温愈舒摩着他下颚上的硬茬,安心无比:“我不要你哄,只要你一直一直疼我。”

  “傻媳妇。”云崇青锁紧她,让她清晰地感受他强劲快速的心跳。

  沉静片刻,温愈舒眨了下湿润的眼眸:“姑姑跟我讲过你拜会我娘的事。那天我怎么就睡着了?”要是没睡,她该早就见过他了。如此,她在温府的那些年里,内心里会不会多一份暖多一份期盼?

  云崇青回忆着那日盛阳:“相见是迟了几年,但缘分早盯上你我了。”

  “这话我爱听。”温愈舒喜欢他清雅下的强势。

  “既爱听,那咱们明天就盛情款待一番大姑奶奶。当年若非为了她的终身,我也不会苦心孤诣去见岳母大人。”

  “好。”温愈舒抱着自己的终身:“一会让常河叔看看京郊粥棚怎么搭?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我们施半月粥,就不去寺院添香油了。”

  “都听你的。”

  云崇青指腹刮着她的脊骨:“我回来时,在小旗巷口子上,遇到瑛王夫妇了。看方向,他们应是准备进宫。”

  “这么快!”温愈舒凝眉,她还以为最早也要到明天.

  “不快,都满城风雨了。”云崇青抬起头:“放心吧,宫里该听到的一句也不会漏。”

  如他所言,这会方达正在向皇帝描述吴府那出,站在龙案边上翻折子的封卓瑧眉眼低垂着,看不出情绪。

  听完,皇帝浅笑,若话家常一般问道:“吴家今天摆宴,都请了哪几家?”

  “礼部几个侍郎家眷,国子监祭酒家…”方达列数:“还有温家,算算也没几家。就是瑛王妃驾临,沐宁侯夫人便不好不去了。”有这两位主儿,再小的宴也小不了。

  封卓瑧疑惑:“就请了沐宁侯府吗,镇国公府、孟安侯府没请?”

  是不该,方达笑回:“这里还有一出,容奴才细细讲。原照吴家的打算,沐宁侯府也是不准备请的。这不管事给云修撰家送帖子时,被昭毅将军的两位小公子撞见了吗?小公子顺口问了一句…”

  “那两皮猴子。”封卓瑧唇微扬,眼里滑过冷色:“二嫂真的是多虑了。我与二哥虽差着年岁,少玩在一起,但承袭一脉,怎可能因温家与崇青舅母之间的恩怨起间隙。”

  皇帝抬眼看儿子:“你无需这般直白。”

  “父皇若喜欢含蓄,儿子下次记得拐个弯。”封卓瑧合上手里的折子,又拿了一本。这些都是往年留中不发的旧本,看着挺有意思。父皇都有批注,他领会起来也不难。

  “你与小二闹不痛快了?”虽然登基后,他收拾臻王、献王是手起刀落,但皇帝并不希望自己膝下的几个也闹到你死我活。

  “若非二嫂此举,儿臣也是不知的。”封卓瑧不说可能是他那二哥流露了什么,让瑛王妃误会了,只道:“不过二嫂这时能有闲心当和事人,倒叫儿子松了口气。想来陈炽昌父子剿倭寇该是胸有成竹。”

  皇帝笑了:“朕等他们凯旋。”一低头,眸底墨色快速晕染,双目沉沉。

  本来父皇就怀疑海山岛遭袭,与诚黔伯府有关。他那二嫂又来这着,封卓瑧不以为自己刚的言语有过。

  “你也伴为父左右有些日子了。朕今日有心,教你一课。”

  封卓瑧意外,放下折子,看向他父皇:“您不生气?”

  “气什么?”皇帝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他:“气你审事透彻,不好糊弄?”自己不糊涂,为大雍江山想,他真心希望大雍君主能一代强过一代。

  封卓瑧笑开,退后一步,跪地叩首:“是儿子狭隘了,以为父皇不会喜欢听那话。”

  “知道朕不喜听,那你还说?”

  “在您跟前,儿臣若避重就轻,只与您言兄弟情深固若金汤,是在明晃晃地欺君,辱没您。儿臣不敢。”他们是君臣,对此,封卓瑧不敢忘。但他们同时还是父子,封卓瑧亦深知血脉要义。

  “哼,”皇帝起身,背手上前,垂目看跪伏着的儿子,沉寂几息,问:“你以为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是何?”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再见。

第73章

  封卓瑧不做思虑,铿锵回道:“儿臣以为,民为国之根,民盛国强,民衰国崩。君欲强国,必先为民谋。万民一心,强敌环伺,无惧无畏。反之,山河不稳,内忧外患重重,国君不过刍狗。”

  一旁伺候的方达,咚一声跪地,俯首屏息。殿内伺候的宫人、御前侍卫随其后。皇帝面上肃穆,一句真言,十字而已,但自他记事就不敢轻视半分。勤政二十一年,“民”始终稳居他心头。抬步越过小八,走至殿中,仰视高悬的牌匾。

  天道清正。

  这是建和元年二月二,他亲笔题的。每日自省,不曾懈慢。皇帝深吸长吁:“说的很好,起来吧。”

  “谢父皇。”封卓瑧还记得五岁时,父皇允母妃私服省亲,母妃带了他一起回了沐宁侯府。在永安堂里,他亲见时时恪守端庄的母妃腻在外祖母怀里。外祖母像抱着个小儿一样,哄着他母妃。

  母妃嘴上不再称“本宫”,还偷偷埋怨了两句父皇。祖母敢拧他母妃的耳朵,训斥起来一点不留情。

  他惊奇不已。之后外祖父来,见他疑惑,便领他去了书房。在书房里,他道出了自己的困惑。表兄凛余还笑话了他一通。

  外祖父告诉他,母妃是外祖母亲生的,她们是至亲至爱。他那时懵懂,尚不能体悟深刻。回了宫,就偷摸跑去乾雍殿。父皇见了他,他得寸进尺地爬上父皇的腿,然后安静地拱在父皇宽厚的怀里。

  那是他第一次逾矩,父皇没生气,只让他以后不告知母妃不可乱跑。

  慢慢的他长大了,也渐渐明白外祖父那一言的深意。他乃皇帝的儿子,这是他最大的优势。当然他的几个兄弟也同样具备,但此优势…因人而异,而且还会因诸多事迹不断转变。

  就拿海山岛遇袭来说,父皇有怀疑过诚黔伯府,却不愿去想他二皇兄是否参与。只不愿想,就能真的不想吗?他甚至可以肯定,哪天父皇若发现二皇兄涉事的罪证,会毫不犹豫地抹去,迁怒诚黔伯府。

  父…子!

  “翻过年你就十三了。朕朝政繁忙,也没多少空教你。”皇帝回到龙案后坐下:“你准备准备,年后上朝听政。”

  封卓瑧愕然,他以为最早也要到满十五:“父皇,二哥他们该不高兴了。”

  “怕他们不高兴,那你就当为父刚什么也没说。”皇帝满面慈和。

  “儿子耳聪目明,听到了。”

  皇帝收敛了笑意:“年后不止你,连小九都会一块入朝听政。”既决意要立储,他总得再深入探一探。万里疆土,绝不能托于非人手。

  闻言,封卓瑧心不由一紧,明白父皇是有打算了:“儿臣遵命。”

  “朕这不需你陪着了,你去知会你母妃一声,朕晚上想用热锅,让她多备些素。”

  “是。”

  封卓瑧出乾雍殿不过十息,皇帝就手点龙案。方达立时紧神候着。

  “朕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现王突然就被江太医治好了,皇上疑虑的不仅是现王,还有江太医。江太医向来不沾是非,这回怎么掺和了?按例,现王身子该由佟院判照料。

  “回皇上的话,奴才已经查出个七八了。江太医在给现王看顾身子前,国子监司业邵启敏得了一部孤本,据说是前宋圣医范石淼的手札。现那手札,在江太医手里。”

  “你是说,小二让小四好的?”皇帝不信。

  方达忙道:“奴才还查到,江太医在得了手札后,有翻阅贵妃脉案。另,冠南侯府也送了一本药典予江太医,江太医之后又翻了现王的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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