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莺然坐下,望着渐烈的火堆,问:“烧了这些书,你会开心吗?”
徐离陵默然须臾,斜睨她:“怎么,任务之一,保下这些书卷?”
“哪来那么多任务。”
莺然瞪他一眼,拿了一本书卷给他,包容又无奈:“如果你会开心点,那就烧吧。”
徐离陵沉默地接过书丢进火里。
待火舌吞噬书卷,他道:“这本是仙门儒道元魁所著孤本。”
莺然瞪大眼,僵住。
徐离陵向她伸出手,玩味地勾勾手指,示意她再拿一本。
莺然嘴角抽了抽,望着火光映照中他隐有轻讽笑意的面容,又拿了一本给他。
因为他看起来,好像没那么难过了。
似乎烧掉的不是书,是压在他身上的山。
他接过,看了眼,丢进火里:“这本是墨道仙佬所著《仙术机关全解》,孤本。”
他再度向她伸手。
莺然又递给他一本。
他丢进火里,“这本是曜境的《丹术藏卷》,孤本。”
不用他再伸手,莺然又给他递一本:“这又是什么孤本?”
徐离陵顺手扔进火里:“曜境《道器藏卷》。”
莺然递书:“这个呢?”
徐离陵:“曜境《兵器藏卷》。”
莺然再递:“这个?”
徐离陵:“曜境《山岳五阵》。”
“这个。”
“琼宇《兽谱》。”
……
火越烧越大,点亮了昏暗的书阁。
魔卫送了琼宇仙麝来。徐离陵命其拴在长廊中,走入长廊后没多久,带了一条剥皮放血的腿来。
他在书架边坐下,把书架砍了做架子,将麝腿架在火中烤。
莺然坐到他身边,已经不问是什么书了,主动给火添薪。
火光炽烈,他的轮廓却在火光中柔和了下来,漆冷的眼瞳也染上了温度般。
片刻后,他将麝腿交给莺然:“你来。”
莺然愣了下,手忙脚乱地接过:“我不会。”
徐离陵坐在一旁,凭空取出一壶酒,倚在散乱的书架堆上,观火饮酒。
莺然踢他一脚:“你别喝酒。”
徐离陵:“你身为玄道修士,不管我烧这些玄道孤本,管我喝酒?”
“千年后你跟我说过,喝酒会催发魔性。”
莺然轻声道,“少喝点吧,我不想你那么快出现魔功反噬。”
徐离陵:“我练魔功,不会被反噬。”
莺然轻嗤,不自觉教训他:“不会被反噬,你怎么会记性变差、怎么会尝不出味道?你自己不清楚吗?那都是魔功反噬的征兆,反噬到最后,你会——”
会死。
她抿抿唇,没说出那个字。
徐离陵饮酒的手顿了下,袖摆微晃,还是放下了酒。
他注视着火上仙麝,懒声道:“转一下,要烤焦了。”
莺然嘟囔:“我都说了我不会烤。”
徐离陵:“千年后你嫁给我,不做饭?”
莺然:“不做。”
徐离陵:“厨娘做?”
莺然撇嘴:“你没钱请厨娘。”
在她的剧本里,他这么穷吗?
徐离陵:“那谁做?”
莺然注视他。
徐离陵会意:“我做?”
莺然点头。
徐离陵不置可否,大笑出声。
莺然:“你不仅做饭,你还扫地洗衣洗碗喂狗喂猫挣钱养家……”
徐离陵饶有兴味地问:“那你呢?你做什么?”
莺然烤麝腿烤得手有点酸,把麝腿交到他手上,“我在家玩。”
徐离陵接住麝腿,似笑非笑。
莺然:“是你说的,如果你照顾不好我,就不会娶我。难道你现在不是这样的想法?”
徐离陵:“我从没想过成亲的事。”
他没有想法。
莺然眼珠转了转,凑近他:“真的没有吗?你活了这么久,没有过喜欢的姑娘吗?”
徐离陵看向她。
她容颜娇丽无害,眼神却狡黠中透着危险。
仿佛他的回答,决定了她接下来是否会给他一巴掌。
徐离陵好笑道:“没有。”
莺然逼近他,盯住他的眼睛:“真的?”
她好像毫无察觉,她此刻离他很近,近到她的鼻尖好像要与他的抵在一起。
徐离陵:“我没时间玩那些无聊的情爱游戏。再者……以你的身份,这般追问我,合适吗?”
莺然撇嘴,坐回去。
阁中安静了,只有火焰声,和麝腿在火中烤得滋滋冒油的香。
莺然嘟囔:“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我会给你绣香囊绣腰带绣发带呀,有时候我也会帮忙做些事的……”
徐离陵:“嗯,我知道。”
莺然愣住,一时不由得多想:“你,你怎么知道?你……”
难道信了?
徐离陵:“你先前说过,你给我绣青竹纹的腰带。”
莺然有点失落:“你记住啦?”
徐离陵:“我记性很好,过目不忘,听过的话也都能记得。”
莺然:“哦。”
阁中又恢复安静。
再次有声,是徐离陵忽道:“快烤好了,吃吗?”
他现在看上去很好说话。
莺然点头:“嗯。”
徐离陵凭空取刀,割下一块肉递给她。
肉很油,莺然想拿帕子,但没有。
眼看着油要滴下,她就着他的手咬住了肉。
红唇贝齿,无意地在他指尖划过。
她有两颗小虎牙,尖尖的。
徐离陵收手,摩挲了下被虎牙划过的手指:“好吃吗?”
莺然点头。
虽然没放什么调料,但是肉质鲜嫩多汁,没有丝毫腥味,只有香味。
徐离陵莞尔:“这是我以前在琼宇的坐骑,我养了它十年。”
莺然咀嚼的动作停住。
她早该知道的。
千年前的徐离陵,没那么好心,平白无故喂她吃肉。
她没好气道:“它也背叛了你?”
她不信一头仙麝能背叛人。
徐离陵割下一块肉,吃下:“算是吧。它是头根骨有残缺的仙麝,有灵性但不能化形。我和它结了契,在我受伤之时,它凭借契来找我,带着我的亲族。”
莺然默了默,“也许,它是无意间……”
徐离陵:“那一次,我被抓了。天霄给了它许诺给它的化形丹。”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不过我很快逃了出来,在它化形之前,打碎它的根骨和灵脑,让它成了一头与普通麝鹿毫无差别的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