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最是弱点的地方,痛得也更厉害。徐离陵闷哼一声,轻嗤:“没轻没重。”
莺然:“你说话也是没轻没重。”
徐离陵扯唇淡讽:“是我错,不该多话。”
莺然轻哼:“眼睛闭上。”
徐离陵闭眼,莺然低头。该是他气息最沉之时,她却因紧张,只听耳边皆是自己的呼吸声,还有无法避免的水声。
莺然越发红了脸,后心道做都做了,又不再那么面热,只心仍旧跳得厉害。
偶然一抬头,见徐离陵睁了眼看她,她嗔他:“不是说了闭眼?”
徐离陵:“我不像你。”
莺然:“什么?”
徐离陵:“回回一弄就闭眼,也不知道怕看见什么。”
莺然羞恼,掐他一下。
徐离陵不怕痛似的,连声都不吭,仍满眼戏谑地盯着她。
莺然嗤他不要脸,不管他了,照旧做自己的。只是不若先前他不看时自在,像完成任务似的急切。
她颇为生疏,指甲总是划到他。又有两颗尖尖的虎牙,咬他颈间或其他地方时,下口没轻没重,总是不经意刺痛他。徐离陵也不说,就这般看着她。
待她完成任务,趴到床边要擦手,徐离陵忽的捏了下她的嘴:“我回回可都是吃干净的。”
莺然瞪他,面颊红得厉害,说不清是为他此刻所言,还是他回回都吃下去的事。
见她如此,徐离陵大笑,松了手,起身倒了茶来给她洗手。
显然他没真要她那般,不过又在逗她。
莺然与他赌气地以茶水净了手,擦干净,仍觉满手异样馥郁的香。
说来很奇怪,莺然虽未曾与别人有过经验,但在现代时,网络的发达也让她了解过很多这方面的知识。
徐离陵与她了解到的全然不同。
他身上总是很香,清淡的冷香不突兀却又总叫人莫名沉迷。特别是某些时刻,他身上的香会馥郁到令人意乱神迷如在梦里。
徐离陵又倒了杯水递给她喝。她调侃说要漱口,好似嫌他似的。徐离陵也不说什么,拿了莲花行炉,端在床边让她漱。
待她漱完口又喝了水,将茶盏收拾了,放到一边去。
他只穿寝袍,松垮垮地半遮半掩着身子。隐有月光透窗洒落屋内,缥缈如纱,衬他身形绰约如云上仙。
莺然坐在床边瞧他,等他收拾完走回来,双手搭上他的肩。
徐离陵倾身抱住她,顺着她的力又躺在床上。
夜还长。
莺然终究力气有限,很快便又似以往,自己躺在了床上,等他伺候。
她抱着他,不似往常那般喊着“怀真,睡吧,咱们快睡吧”,催他停下。
她想着梦中事,愿今夜陪他彻底尽兴一回。便是累了,也一直抱着他。
但她着实是低估了徐离陵。
她原以为他先前的恶劣,已是他的极限。但她这一番配合,反倒叫她又见识了新天地。
床铺都被扔在了地上,她身子毫无遮挡地贴着天元木的床。他不紧不慢地动作,又好似什么都没干似的和她说闲话。
道这天元木能如何对身子好,如何能养她肌肤。又说他从前在这张床上,如何认真修炼,如何认真悟道……
他边说边抚,握着她的脚踝叫她去踩那些床上那些似莲似符的纹路,告诉她这天元木上原本是没这些的,是他当年亲手刻下的。
又和她说这些纹路分别是什么经文什么道符的简化,越是说得正经越叫她甚感羞臊。
又要同她玩游戏,他说什么经文道符,就叫她去踩。踩不中要罚她。至于罚,那自不会是旁的罚。
莺然道还不如打她板子。他道打板子可以,但打的地方未必是她想的。她忙不敢再提打板子,但他说这事他记着了,她真是恼自己不该多这个嘴。
最终还是她撑不住,拉扯着他握她小腿的手,连声道:“怀真,好怀真,睡吧……改日,改日再……”
她今天已经尽力,徐离陵也没如往常那般故意磨她,将她抱在怀里,抚着她的发应她:“嗯,这就好。”
莺然疲倦地抱着他的脖颈,已不知今夕何夕了。声息皆颤后,终于得以歇下。
她闭着眼,躺回床上,没一会儿便睡过去。之后的事,她是一概不知。
无非又是徐离陵整理床铺,为她清洗。
她昏昏沉沉睡着,习惯性地翻身去抱身边人,忽惊觉身边无人。有风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发。
他不在?
他怎么不在?
莺然一惊,恍然分不清这是梦是现实,忍着困倦睁开眼:“怀真?”
“怎的醒了?”
他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莺然安下心:“什么时辰了,你怎不睡?”
徐离陵:“快卯时,看日出。”
莺然疑惑,在房中寻找他的身影,就见他正站在窗边。
破晓前的天地间,是冷清的青白。
他于那青白之中,若一道孤身的游魂。
忽让莺然想起,在梦里,她离开时,千年前的徐离陵站在人群里遥望她。
暮色洒落在他身上,那无法融入热闹人潮的身影,与此刻她眼前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莺然沉默须臾,起身下床,趿拉着绣鞋走向他:“今天怎么突然想看日出?”
她一身粉绿寝裙单薄,徐离陵拿了外袍给她披上,将她搂入怀中:“忙完恰好是这个时候,顺带看一看。”
莺然倚在他身前眺望天地。
红日未升,但天际已白。
于楼上,可见临关城中已有炊烟升起,街市上,有摊贩小工来往。
莺然:“玄修和魔修也要起早上工吗?”
徐离陵:“那些都是凡人。”
莺然:“我说呢,那景象让我想起在云水县的时候。”
徐离陵:“想家了?”
莺然摇头,抬眸看他。
他也正垂眼瞧她,许是因在这清寂的清晨,他整个人看上去温和又透着寂冷。若历尽岁月、独伫云山之间的孤鹤。
莺然:“你想到从前了?”
徐离陵轻笑,彻底推开窗,任晨风曦光吹进屋内,让临关城中景象彻底落入莺然眼中。
他坐上窗台,一条腿坠在楼外,一条腿微曲着,向她伸出手
莺然这才发现,原来这栋楼的窗台很宽,够容一人坐下。
没有栏杆,她有些怕。但她知道有他在,她不会有危险,于是搭上他的手。
徐离陵手中用力,将她抱上窗台,让她坐在他怀里。一手握紧她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腰,
莺然倚在他身前,举目四望,竟能将临关城那条凡人来往的街市尽收眼底。
虽是凡人,但来来往往,勤恳朴实,或面带笑意,或因起早犯困、上工时偷偷眯眼打盹……
别有一番风光,别有一番烟火滋味。
徐离陵的嗓音轻轻缓缓,同她道:“从前住在临关时,便总喜欢这个时辰在这儿坐一坐。那会儿觉着,临关的风光,真是不错。”
莺然依偎着他,目光悠远。
忽一缕金芒刺目,莺然下意识循着光朝天际望去。
红日染彤云,又散金曦。
驱晨雾之寒,携日曜之暖。
徐离陵嗓音轻缓,如往常哄她睡觉般道:“听过临关小调吗?”
莺然摇头。
徐离陵轻轻拍抚她,用临关方言的腔调唱道:
“路漫漫,问郎君,何当孤雁负远行。郎君问,路何长,江湖数载、漂泊来去、已无归乡。
愿踏天涯海角路,抱剑纵横斩情长。”
“劝君莫作悲客,此间可堪归处。与君携饮一壶酒,我聊赠君春山音。慰君星隐月藏西,不辞长醉到天明。往来风沙皆是客,一一飞散天涯行。”
“独为君心作知己,请君一赏临关景。临关景中朝阳甚,金曦如凤云如卿。他朝若记此间我,赠我海角雪中情。”
“君似长风游八荒,山高水远路迢迢,但心念念、意卿卿。天涯海角原如此,雪落白头不老情。”
“伴卿如星亦如云、长夜到天明……”
他声音很好听,但唱功着实一般。
莺然轻笑起来,遥望那轮恍如落日的晨阳,想着梦里徐离陵满身咒印嘶声喊着爹娘,喃喃道:“若千年前的你,遇见今日的我,该有多好……”
“嗯?”
“我可以唱临关小调给你听。”
徐离陵拭去她眼角微微的湿。
“不好。”
“为何不好?”
“对你不好。”
莺然仰面对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