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树心有泪
乔子舒问道,“何为海后?”他只听过海盗,没听过海后。
张五娘想了想,“就是风流女公子的意思。”
乔子舒,“……”
乔子舒这边在消化新事物,小满跟竹心对视一眼准备整活儿。
竹心郑重其事地说,“远哥,我做了个梦。”
乔子舒和裴珩对视一眼,然后都看宋鹤鸣。在他们团队做梦是一件非常不吉利的事。
王远支着耳朵听着。
“梦里我看见一名内侍被皇上封为正使下西洋向诸国宣传华夏文化,后来被着书立传写进国史。他是航海家、外交家也是军事家。后世评价他恣貌才智,内侍中无与比者。”
听竹心说完,众人热血沸腾。
宋鹤鸣弱弱地说,“必须得是内侍吗?”性别卡得有点太死了吧。
竹心斩钉截铁地说,“虽然没看清脸,但是人家穿蟒袍呢。”
其实竹心也不知道郑和有没有蟒袍,管他呢。
裴珩歪头小声跟乔子舒说,“不知道竹心又憋什么坏呢?一回来就给王远下套。”
乔子舒心思微动,高声说:
“不就是开船出海吗?这算什么功绩?古往今来的宦官单独立传的有吗?阿珩,蔡伦被国史单独立传了吗?”
“蔡公记录在《后汉书》的《宦者列传》中,没有单独列传。”
裴珩随后又叹了口气,“蔡侯的造纸术影响万代都没被单独立传。多少内侍被身份所累,真想象不出什么样的内侍才能有此殊荣。”
王远没有因此而生气,乔大人是在陈述事实没有恶意,而裴大人话里带着惋惜。是啊,太监这种怪物古往今来有几人被人认可的。
竹心没想到宦官单独立传这么难,她感觉明史是有《郑和传》的。管他呢,就算郑和没有,难道王远就不能有了吗?
“外面的世界有许多高产的农作物,如果将它们引到大齐种植,也许我们就不会再有饥荒了。
还有他们耕地的犁,织布的布机都与我们的很不相同。倒不是说他们的东西比我们的好,我就是想如果我们的匠人见了他们的东西也许会受到启发。
当然他们也非常羡慕我们完善的科举制度,我也以我是齐人为荣。”
乔子舒也说,“那布机我见过,五娘那就有一台,听说一开始用着有点麻烦,习惯后布织得更快。”
张五娘平时不爱说话,一说起这个就滔滔不绝起来。
“但是那台布机织的布没有齐国的密实,被咱们的匠人改良后好多了。如果明年能把这种布机推广使用那么以后的布价可以降低两成到三成。我们用这样的布换大辽的羊转手就能赚一笔。”
张五娘看了一眼王远,“督主,我真的觉得这些也很重要,是值得被着书立传被后世推崇的。”
竹心率先起身,“那我们就敬这样的督主一杯。”
众人一起举杯喊了一句“千岁”。
此时王远感觉自己就是第二个玄奘法师,任重而道远。
坐下后,小满又说,“舅舅,你要是不在宫里坐镇,督主的位置是不是得推荐一个德才兼备的人,小满愿毛遂自荐。”
热血沸腾的众人瞬间感受到了满满的套路。
吴星谷这边已经先炸毛了。
“督主一直是内侍才能当,你凑什么热闹?”还妄想当他的领导。
小满双手掐腰,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内侍能做的事,我都能做。内侍没有的东西,我也没有。谁说女子做不了督主,我师父还是督主呢。”
常三娘赶紧打圆场。
“吃饭就好好吃饭,不许谈公事,谁再谈公事谁就得罚酒。”
小满也不恼,“怪我怪我,我自罚一杯。”
常三娘之后强行转移话题。
“竹心,这么多年你都在做什么,给我们讲讲外面的世界吧。”
接下来竹心简明扼要地讲了讲中世纪的欧洲,宗教与君王交织下的浪漫与刺激。
众人一半听得津津有味,一半想掐自己人中。
那是一段更惊险刺激的人生,可惜他们没有参与。
这时有小太监过来传话,说皇上请真君和督主回宫议事。
竹心一猜就是航海的事,之前她给景兴帝讲的故事里除了狗血的爱情,还有农业、机械以及数理化。景兴帝这种励精图治的帝王不可能不感兴趣。
王远和竹心走后,徐芷萱好奇地说,“金发碧眼的男孩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真的像竹心说的那么俊美吗?”
小满不理会阴着脸的裴珩,说,“小姐这个简单,师父正好这次回来带了一个。”然后跟下面的人说,“把威尔找过来。”
威尔是和竹心一起坐热气球来的罗马青年。
威尔过来后,屋里那四个男人沉默了。
金发碧眼十八岁大男孩风度翩翩地说,“四位美丽动人的小姐,有什么能为你们效劳的?”
小满扫了一眼众人,“迷糊不?有些人觉得我们这把年纪是半老徐娘,可有人说我们是美丽动人的小姐。人啊差距太大了,难怪我师父不愿意回来。”
众人,“……”
小满玩心大起,“威尔,我师父有没有什么情史,给咱们讲讲。”
威尔摊开双手数数,十根手指都数过去了仍然没有停的意思。
小满尴尬地笑了笑,“数不过来就算了吧。”
裴珩一针见血问威尔,“那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威尔想了想回答道,“有点复杂。”
宋鹤鸣一边掐人中一边问,“有多复杂?”
威尔老实地说,“遇见英俊的男人,麻辣鸡丝让我管她叫姐姐。若是遇见丑的就让我管她叫老婶。”
麻辣鸡丝是竹心出门在外的新名字。
第472章 番外最终篇
翌日,景兴帝让王远着手准备下西洋的相关事宜,小满感觉东厂督主的位置正在跟她招手。
御书房
“陛下,臣想先给王远探探路,行吗?”
景兴帝瞪了眼宋鹤鸣,明明是他想跟竹心出海,还好意思说帮王远探路。
景兴帝目光微沉,幽幽地说,“你们都想丢下朕。”
“陛下怎么能这么说?臣又不是不回来了。”
景兴帝依旧抿着唇不说话。
宋鹤鸣眼底的光暗了下来。
“陛下,昨天臣做了个梦,梦见陛下出了危险臣跟七郎一起救驾。最后危机解除,可陛下却把七郎毒死了。只因七郎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宋鹤鸣一提起此事依旧愤愤不平。
令宋鹤鸣感到意外的是,景兴帝没说君要臣死天经地义。他轻轻地说,“是梦中的朕做错了。”
宋鹤鸣的心仿佛开了一扇窗,他笑着说,“不过,臣知道梦都是反的,陛下不会那样的。”
宋鹤鸣说完就打算告退离开。
景兴帝叫住了他,“你不想去出海了?”这么快就放弃了?不像他啊。
“陛下不是不同意吗?”宋鹤鸣明白出了他大哥这样的事,陛下不追究已是天恩。他这时候出海总归不合时宜。
不过怕什么,今日不准也许明日就准了,明日不准也许下个月就准了。
总之,还有以后,
景兴帝咳嗽一声,“朕也没说不同意。”
宋鹤鸣蹦了起来,“表哥万岁。”
“没规矩,叫陛下。”
景兴帝昨天就看出来了,以关竹心的道行,就算鹤鸣跟她出海了,她这朵野花也不一定飘到谁家去。何必做那个恶人让他去好了,他有哭的那一天。
“谢,陛下表哥。”
宋鹤鸣欢欢喜喜地回府告诉爹娘,皇上让王远做正使下西洋,命他做王远的先行官。
宋国公夫妇没说什么,等宋鹤鸣走后,宋夫人还欣慰地说,“儿子长大了。”
宋国公翻了个白眼,“什么叫长大了?会睁眼睛说瞎话就是长大了。”
宋夫人,“……”
一晃到了八月初五,竹心把汴京城里所有的旧友都拜访了个遍,也是时候离开了。
临行前,乔子舒送了竹心一幅锦鲤图。
竹心不太懂画,但她感觉这几条锦鲤传神地都要从画纸上跃出来似的。
“子舒,你有没有想过上辈子你当了宰相,这辈子你为何一直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真的是因为沈相和徐三爷挡在前面,真的是五娘商贾的身份吗?”
“是我自己想待在大理寺的。”
皇上曾有意让乔子舒去吏部,只是他没去。他当然知道吏部过渡一下就是吏部尚书了。可他喜欢破奇案啊。
“那上辈子的你为何不想待在大理寺?我猜那时的你是不敢停下来,好像停下来就会失去什么似的。现在的五娘也是,她心里的伤需要时间愈合。”
乔子舒愣了愣,没想到竹心的话一转就说到五娘身上了。乔子舒和张五娘虽然最后没和离成,但也就是老样子,五娘很拼,无论何时她的生意总是最重要的。
乔子舒以为五娘本就如此,却没想过是另有缘故。
乔子舒对竹心拱拱手,“受教了。”
他花了很多年才走出来,两世为人的五娘岂不是需要更多的时间?不过人生那么长,总会有走出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