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恭安
“我看了一下,在其他方面,顾云表现得都很好。”
“宿舍的床铺被子整理得很齐整,洗漱用具有条不紊地摆放,也能自己清洗用餐工具,在图书馆借书的时候,遇到复杂的借书流程,并不慌张,很稳重地借了书。”
“总的来看,顾云的表现可以说是相当优秀,除了林小堂,她是做得最好的一位。”
郑洋沉默下来。
不自觉想起那日和林小堂一同前去见顾云*二姐顾露的场景。
顾露那天泼辣不讲理的表现实在出乎他意料,顾云现在这样有些过于偏激执着的性格,和她的家庭是不是存在一些关联呢?
就算要把人留下来,看来之后也要好好和她的家庭沟通。
见他沉默,罗主任摸过保温杯,喝了一口热茶,觑着眼试探:“郑教授,您难道是想给顾云打上记号?”
打记号的同学都是可能不太适应集体生活,不适合在少年班发展的学生。
一周的测试之后,打上记号的学生会被送回原来的学校。
罗主任不太确定郑教授是个什么样的心理,只得拿话探郑教授的虚实。
郑洋没接话。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道:“继续观察吧。”
“好嘞。”罗主任心里有了数,又问:“那明天的活动,还按照之前规划的那样进行吗?”
“当然。”郑教授没打算放弃,那些活动并不是会出现极端情况的活动,“不过,你得多留意顾云。”
哪怕活动并不极端,碰上极端的人,恐怕也会生出事端。
这事敲定之后,郑洋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他还有其他工作上的事情要忙,打算离开。
临走之前,他叮嘱罗主任:“还有一点,如果顾云下一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直接打上记号。”
罗主任一愣,点头应下,“好。”
从市三中出来,郑洋开车回到教育局。
人刚踏进办公室,同事立即给他传达消息:“你姐刚才来电话了,我说你不在,她让你下班后有空给她回个电话。”
“好,谢谢。”
郑洋回到工位,开始拨号。
他并不常常使用办公电话与家人联系、谈私事,不过这次他姐主动打电话过来,他怕有急事,也顾不上那么多。
拨了号,对面接通之后,传来郑白梅关怀的声音:“在上班吧?应该挺忙的,说了你下班后有空再回电话,怎么现在就回了?”
“忙不忙的也不差你这三五分钟,说吧姐,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还是又出现新的问题了?”郑洋声音里透出一丝担忧。
郑白梅立即否认,“你别多想,没什么新的问题,我打电话过来是想问问市三中少年班的情况。”
“现在不是已经开学了么,大家都正式上课了吗?我是在想,星阑晚了一周过去,会不会跟不上进度啊?”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问题啊。
郑洋闻言,轻笑。
“姐,你这么不相信你儿子的实力?”
“我不是不相信啊。”郑白梅赶紧解释,“我这不是担忧么,你想想少年班都是智力高的孩子,你们制定的课程和其他普通中学的课程又不太一样,我怕星阑晚去会错过进度。”
郑洋无奈。
“首先,以星阑的实力,耽误一周并不会出现赶不上的情况,其次,这一周在进行一些测试,测试这些同学能不能适应集体生活,所以你别担忧星阑会赶不上进度。”
“是吗?”郑白梅一听,更加担忧了,“我觉得星阑很有必要参加这项测试,我看他不太能适应集体生活的样子。”
阙星阑平时多孤傲啊,不愿参加集体活动,连个同龄朋友都没有,能适应集体生活?
亲妈郑白梅对此打上问号。
“可惜了可惜了,要不是护照被扣住,星阑就能参加这项测试了。”
郑白梅很是惋惜:“那星阑回去之后,还会有测试吗?”
“放心吧,有的。”郑洋安慰她,“别以为他晚来就能逃过测试,他晚来的压力更大,到时候直接和大家一起生活,在生活中对他进行测试,他需要比其他小朋友更快地适应集体生活。”
听到这里,郑白梅才落心。
那就好,有测试就好,不然真怕阙星阑不适应。
“等等,要是星阑真的不适应呢?”郑白梅心里突然冒出一股疑问,“万一星阑不适应集体生活,是不是不能继续在少年班读书?”
“是。”郑洋毫不留情地肯定。
如果学生不能很好地融入集体生活,证明这个年龄段还无法接受这样的模式,最好的选择是回到原来的模式。
哪怕是他的小外甥,也不例外。
“那现在有学生被证明不太适合这种集体模式吗?”郑白梅比较关心这个问题,“我刚才打电话过来,你同事说你去市三中了,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嗯,有个学生在体能测试中晕倒了,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郑洋听见话筒那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
片刻后,对面换了人。
“舅舅。”阙星阑叫唤一声,直入主题:“谁晕倒了?”
郑洋望着话筒,怔了一怔。
小外甥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关心闲事了?
难不成他以为,晕倒的人是……
“是顾云,顾云晕倒了,不过问题不大,已经恢复。”
回过味来的郑洋轻笑,揶揄电话那头的小外甥,“我从前没发觉你竟然这样有爱心,这样懂得关怀别人。”
阙星阑:“……”
“那林小堂怎么样?”
震惊于小外甥的直接,郑洋明知故问:“你为什么对林小堂的事情这么关心?”
对面传来小外甥毫无感情的声音:“我只想知道她的运动水平。”
“哦,难道你还想着在运动方面赢过她?”
小外甥不吭声。
郑洋笑了,“我看那也不是个简单的事,林小堂的体能好着呢,跑一个钟头不带喘的,能吃能喝,身体倍儿棒,不怎么爱运动的你想赢过她,我看难咯。”
阿嚏——
坐在食堂中捧着饭钵埋头干饭的林小堂莫名打了个喷嚏。
谁在念叨她?
她揉揉鼻子,在脑海里搜刮一圈,觉得这人十有八九是苏曜文。
开学后,小胖子换了同桌,怎么着也该念叨她一下吧?
然而她想错了,新学期开始,踏进教室的第一天,苏曜文对于换新同桌这件事并没有非常大的情绪。
新同桌是以前班上的男同学,苏曜文认识,也很熟悉,并不排斥,甚至在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因为和新同学交头接耳讲小话,还被讲台上的老师点名批评。
两人第一天建立一起被老师批评的革命友谊,很合得来,甚至课间连厕所都一起去。
在厕所里,两人还对林小堂去市三中少年班的事情展开一番讨论。
上学期期末的时候,苏曜文就听说林小堂要去市三中少年班的消息,那会儿他可高兴了,逢人便炫耀,将自己同桌要去市三中少年班的事情昭告天下。
林小堂的荣耀就是他的荣耀,作为同桌,他与有荣焉。
“你还记得吧,上学期开始的时候,小堂数学只考了两分,当时大家都以为她要留级呢,谁知道人家没留级,还在一个学期之内把成绩提上去,成功去了少年班,你就说小堂厉害不厉害?”
朝新同桌炫耀一番,苏曜文满脸开心。
他还记得那天看到以为要留级的林小堂跨进教室,差点和她吵起来,还打了赌,输了要给她喝一个月的牛奶。
这些往事历历在目,仿佛昨天才发生。
没想到一眨眼,一个学期已经结束,新的学期渐渐开始。
想着想着,苏曜文不知怎地突然难过起来。
他也不知道在难过什么,明明上一秒还开心地炫耀林小堂的事迹,这会儿心里却堵得慌。
新同桌看他表情沮丧,也识趣地不去打扰他。
一整个上午,苏曜文坐在教室里,全然没有新学期开始的兴奋与欢乐,也全无听讲的心思,他心情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糟糕。
不知道自己心情为什么这么沉重,这么糟糕,想不明白其中缘由,这令苏曜文更加烦躁。
直到后排学生的议论传入他耳中。
“小堂去少年班了啊,听说顾云也去了耶,那到时候她们会不会又成为同桌啊?”
“肯定会啊,她们以前不就是同桌吗?顾云被调走之后,小堂才和曜文成了同桌,现在两人又在一个班级,肯定会重新成为同桌的。”
“好羡慕她们哦,可以去少年班,你说小堂以后还会回来吗?咱们以后是不是见不到小堂了?我还蛮想念她的。”
……
最后一句话飘入苏曜文耳中,他终于明白自己心情糟糕的症结。
原来难受的原因是以后都见不到小堂了。
这是九岁的苏曜文第一次明白离别的含义。
他以为的离别,是林小堂会拥有更好的前程,所以他之前一直都很高兴,高兴林小堂进了市三中的少年班,高兴她去了更好的学校,高兴她成为众人的骄傲,高兴她以后会有出息。
他为她的优秀而感到骄傲,却忘了自己还站在原地。
站在原地的后果便是,以后想见林小堂一面,恐怕都难了。
听说少年班是住校制度,林小堂以后一周才回来一趟,就算回来,到时候两人的课程不同,学习进度不同,还能在一起玩耍吗?
林小堂去了少年班,会不会结识很多聪明的同学,到时候会嫌弃他这个以前的笨同桌吗?
这些问题苏曜文以前从来没想过。
他以前只知道傻乐。
空空的脑袋瓜里盛不下这些复杂的成熟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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