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夕
“你来了。”谢家老太爷从榻上挣扎着起身,上午外出一趟受了风,老太爷回来之后就一直躺着,午饭也没怎么吃,结果还得知谢景焕受了重罚。
老太爷气的火冒三丈,却也有心无力,总不能日日都去请宗族耆老。谢氏早就不是当年的谢氏。
明歌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凋落的木芙蓉花,冷淡说道:“前尘恩怨已了,您老找我还有何事?”
老太爷看着她清冷如月的侧脸,潸然泪下道:“不像,你与他长得一点都不像,果真不是他的子嗣,月兄如今可好?”
“挺好,只是不爱见外人,喜欢坐在血月崖上看晨起日落,然后将山间受伤的小动物捡回来医治。他会比老太爷长寿。”
老太爷目光看向遥远的南方,当年那样意气风发仗剑走天涯的儿郎,终究是被他害了。
“对不起,小娘子,若是你回到族中,还望告诉月兄,这些年我没有一日不后悔的,是我对不起他。”
明歌回头,淡淡说道:“您老多虑了,此次出山,我是私下来讨债,大长老并不知道我来谢氏,我回去以后也不会告诉大长老,泉城发生的事情,你们的故事早在六十年前就结束了,消失在滚滚的黄河之中,还是您老亲自写下的结局。
将死之人,何必去叨扰他人?”
说的无情且冷漠。
谢家老太爷失声痛哭起来。
明歌只是那样冷淡地看着他,大月国有祖训,闯过山门之人可以下山历练一年,当年大长老成年之后下山历练,第一个结识的朋友就是谢家老太爷,避世而居的少年,拥有金子般炙热的心,那时候就连藏宝图都告知,却不想惹来了杀身之祸。
若非大长老命不该绝,早就死在黄河里了。
也是那件事情之后,阿娘不再将她当温室的花朵来养,族人从小到大告诉她的都是人心险恶,她也立誓绝不做天真良善的傻白甜。
谢家老太爷哭的无比凄惨,许久才缓下来,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如此也好,小娘子放心,有关你的身世来历,老头子会带进棺材里的。
我已命不久矣,还想求小娘子一件事情。”
明歌:“说。”
老太爷:“景焕那孩子很是可怜,我知晓小娘子和风氏关系匪浅,我死后,还望风氏日后对他照拂一二。”
明歌转身,淡淡说道:“好。”
离开谢宅,风眠洲一行人片刻没有耽搁,直接前往港口,登上船,直奔扬州,等船离开泉城时,已经日薄西山。
有惊无险地离开泉城,本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只是风三连同赵管家等人,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船上护卫安静如鸡,无一人敢喧哗,因为郎君和月娘子吵架了!
这么急着离开泉城,甚至连跟秋玉秀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虽说盛京必是会再见的,但是走的太匆忙,明歌心里很是不得劲。
明歌看着船舱外的夕阳,打开桌子上的食盒,上面是泉城老字号的八种糕点,最下面是一壶花露和梅子酒,没有任何的字条,这是船要开时,谢家派人送来的,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大约是谢景焕送的,整个谢家,与她有过交集的只有那位小苦瓜郎君。
风眠洲人前笑眯眯地收了,等人一走就要将食盒丢进海里,她气的不行,拿起食盒里的糕点吃了一口,然后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抱着食盒回了船舱。
两人彻底闹翻。
“女娘,郎君是担心食盒里有毒,这才让我扔到海里,谢家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不能不防。”风三苦哈哈地站在船舱外,解释的口水都要干了。
谁让郎君全身上下就嘴巴最硬?他们做下人的被迫学了这项技能。
明歌恨恨地捡起一块绿豆糕,打开船舱的门,当着风三的面,咬了一口,问道:“你看着糕点里像有毒的样子吗?”
若是谢家家主和谢书的手笔,那必是要留言是谢景焕送的,而且她血液特殊,百毒不侵,一般的毒根本毒不倒她,她的血既是毒又是药。
唯有谢景焕这种傻子,知道她喜欢吃,默默地送了糕点和梅子酒。
风三见她飞快地吃完一块绿豆糕,脸更苦了,木讷地说道:“郎君是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因为家主就是吃了外食中了毒,此刻还生死未卜呢。”
风氏家主中毒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风氏对外都说家主风寒病倒,后来得知最疼爱的小郎君失踪,是病上加病,卧床不起,如此也瞒了小半年。
如今风眠洲有惊无险地从南疆回来,风家人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然那真是愁云密布,愁死了。
明歌冷哼道:“总之,他就是做错了。”
明歌“砰”的一声关上门。
风三碰了一鼻子灰,默默地回到了甲板上,低声说道:“郎君,女娘还在生气。”
风眠洲心里也窝着一团火,气的血液躁动,整个人犹如身处熔浆一般难受。
他知道明歌为何生气,她不过是生气没有跟谢景焕等人告别,若非他阻止,在谢宅,她只怕就要带谢景焕离开了。
只因为他不如谢景焕可怜,不如他父母早逝,在家族里无依无靠处处遭排挤,日日要受罚,所以他当仆人,谢景焕能当王夫?
风眠洲气的心肝肺都疼。大月国的人各个都蠢笨天真,她那个大长老在谢家人手上吃了亏,险些命都没了,她还想搭进去!
“随便她!”风眠洲冷冷说道。
风三:……
到了第二日,明歌就不生气了,只是还是不想搭理风眠洲,见海面上波光粼粼,偶尔还能瞧见海鸥和鱼群,便兴奋地开始在甲板上安了家,今日垂钓,明日下海,每日风三都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注意月娘子就一个猛子扎进海里消失了。
寻常世家贵女那都是负责坐在甲板上吃着郎君们烤的鱼虾,然后看看风景就完事了,但是月娘子竟然还要下海去采珍珠。
这哪里能找得到?
那都是有经验的采珠女下海去采珠的。
“叔,这任务太艰巨了。”风三跟了两日,愁的头发都秃了,“能换人去保护月娘子吗?我跟着郎君就好。”
赵叔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三啊,大家都一样,一样。”
这几日他都不敢跟郎君汇报日常工作,郎君的脸冷的跟冰渣似的,那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啊。
风三苦着脸,叹了一口气。
赵叔笑眯眯地说道:“也不是坏事,这一路时间还长,等到了盛京,也许风家就要有喜事了。”
郎君做的最英明的事情就是回城途中,甩掉了秋世子和昭和太子,这归途漫漫,感情总是会加温的。
第446章 还能代嫁?
返回盛京的水路,并没有明歌预想的枯燥,因为风眠洲硬气了一晚上,第二天晚上就来给她送赔礼道歉的礼物。
对方站在窗前,敲了敲窗户,见她不搭理,默默离开了。
她打开窗户,就看见挂在窗户上面的礼物。
起初是海里的贝壳和海螺,每一只都雪白漂亮,有着不同的纹理,在月夜下散发着氤氲的光泽。
随着船驶向深海,放在窗台上的礼物也由贝壳海螺之类的变成了珍珠、红珊瑚,有时候是几颗黑白珍珠,有时候是一株红珊瑚,每天的膳食也变成了烤鱼、鱼脍以及烤鸡、叫花鸡……
这厨艺一看就是风眠洲做的。
明歌那点子闷气早就烟消云散了,不过为了想多骗点礼物,还是假装在生气,当然她也会塞点回礼,今日塞个话本子,明日塞个小木雕,后日实在没的塞了,就塞朵花进去,如此日子也十分的有趣。
船上日子枯燥,她开始每日写中洲游记,将这一路的见闻都一一记录下来,写的最多的是中洲的奇珍异宝,以及膳食。
日后等她回到南疆,这些都是她的宝藏。中洲的游历,还有那些美味佳肴,她可以回忆一辈子。
半个月后,风氏的船抵达钱塘。
“女娘,前面就是钱塘,我们要换船换路线。郎君说我们会在钱塘停留两日。”
“钱塘?”明歌从船舱内探出头来,“我们要在钱塘玩两日?”
风三点头,心情也十分的愉快,到了钱塘换船,离盛京就近了,南疆真是远到令人发指,日后女娘若是嫁入风氏,每年回家省亲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风三已经想到了久远的以后。
“风眠洲呢?”明歌背上自己的全部家当,系上厚厚的紫貂披风,兴冲冲地从船舱内出来,看了一圈没有看到风眠洲。
这段时间,她都是在船舱内单吃,风眠洲也忙的不见人影,两人人前还是你不搭理我,我不搭理你,所以算起来,已经好久没坐在一起吃饭了。
“郎君去拜访钱塘的苏府,不出意外的话,这两日我们借住在苏府。”
苏氏是钱塘一带最有名的世家,跟风氏交好,而且走内陆的水路和海路不一样,水路沿途多水寇,需要沿途打点,苏氏在江南一带极有威望,风眠洲去拜访苏府,就是为了借苏家的船回盛京。
明歌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好呀,好呀,那我们快上岸去逛钱塘吧。”
风三知晓她这段时间在船上憋坏了,唇角微微上扬,说道:“是,女娘。”
赵管家留在船上清点物资货物,风眠洲去拜访世伯,明歌带了风三等人直接上岸去逛钱塘。
寒冬腊月的江南,阴冷入骨,明歌穿了貂绒大氅,又轻又暖和,周身贵气逼人,一上岸就惹来了无数的目光。
明歌一路看来,发现江南就如同婉约的画中仕女,处处都透着精致和繁华,许是年关将近,到处都张灯结彩,洋溢着过年的喜庆。
许是刚下了一场雨,青石路上湿漉漉着,透着暗青色的色泽,随处可见小桥流水和飞檐陡峭的庭院阁楼,跟南疆不同,江南的屋舍隐在绿树琼花里,美的如同一幅画。
明歌光看着这样精致婉约的屋舍就感叹不已,阿娘果然没有骗她,说人间最美不过是江南,尤其是雨后的江南。
“风三,江南一带都是如此吗?如果我要买屋舍的话,需要多少银钱?”明歌伸手接了一滴雨水,然后兴冲冲地冲去铺子,买了一柄黄油伞,伞上绘着朵朵寒梅,十分有冬日的感觉。
风三:“江南一带大多是这样,女娘若是喜欢的话,风氏在金陵和姑苏都置办了田产和房产,风氏祖籍金陵,老家主和老太太不习惯盛京的气候,一直都住在金陵的。
我随郎君少时曾在金陵小住,一到雪日,金陵就美成了一幅画,可惜江南多雨,少雪。”
明歌撑着油纸伞,笑道:“我阿娘也住过江南,就是不知道是金陵还是姑苏,还是钱塘,我阿娘的梦想是当一个采莲女,说盛夏的江南也很美,若是江南美,那我就待到明年盛夏再去盛京。”
风三愁眉苦脸,那郎君会将他发配到岭南吧!
“其实冬日雪景,最美的还是盛京,女娘不如先去盛京,等到明年盛夏再来江南小住?”
明歌一想,很有道理,弯了弯眼睫,那就先去风眠洲家里做客吧,看在他每天晚上都给她送礼物的份上。
“笑死,怎么会有人想当采莲女?”
“估计是哪里来的土包子吧,听口音像是蛮夷之地,连官话都不会说。”
“她不会以为那些采莲女身份多高贵吧?”
“许是对她们蛮夷之地的人来说,江南遍地锦绣珠玉,也没什么毛病。”
“可是她身上的大氅好贵重的样子。”一个怯弱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里。
明歌转着油纸伞看去,只见一家成衣铺子前,三四位美衣华服的女娘簇拥着一个脸若银盘的年轻女娘,站在门口奚落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身上的貂绒大氅,就差将“想要”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明歌唇角微微上扬,原来是看上她的貂绒大氅了。
“敢问几位娘子,江南一带什么身份最高贵呀?”
“自然是世家贵女的身份最高贵,小娘子,听你口音也不是江南人,别被人骗了,江南采莲女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不像我们苏娘子,那是江南一等一的贵女,不比谢书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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