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坞
年轻人?
刘越喜欢的可多了,乍一想,数都数不过来,于是他道:“母后等等越儿。”
他把狼崽塞给赵安,趴到一旁的案桌上,用笔蘸墨写了几个名字,然后撕成纸团,揉吧揉吧开始抽签。
最后抽到的幸运儿是谁呢?
张辟疆,张不疑他二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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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军营里的张辟疆惊呆了。
他匆匆向襄侯韩信告了声罪,飞快地进宫谢恩,继而奔去梁园找他亲哥,等张不疑循声望来,张辟疆美滋滋地展示身上的衣袍:“一门两侍中,也不知大人会有多高兴!”
张不疑:“……”
不知为何,周身传来淡淡的杀气,张辟疆不笑了,他正经至极地道:“大哥可要在郑县好好干。上万人的父母官,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我会在未央宫时不时同陛下提起你的。”
外放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便是远离两宫的视线,叫皇帝太后等闲想不起来。不过有他和父亲在,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张辟疆晒成小麦色的脸庞露出白牙,特别俊帅,特别阳光。
张不疑忍住打弟弟的欲望,点头道:“嗯。”
张辟疆笑道:“要是大哥能挣来彻侯的政绩,那就更好了,新侯给你,留侯给我。”
张不疑:“……”
张辟疆“咻”地一下跑远了,张不疑冷哼一声,压住忍不住上翘的嘴角,扭头对角落里的化学家道:“有时间偷窥,没时间做研究?”
化学家们顿时如鸟兽散。
一边散一边在心里狂笑,终于!魔鬼终于要走了。
就让他最后威风一回,笼罩在他们头上的噩梦,终于要散去了……
唉,若是徐生师兄还在,不知该有多激动呐。
殊不知张不疑转过身,对副手叮嘱道:“陛下昨日召见我,今日就要做好与郅司长的交接。包括化学家的名册,住所,个人长处,都整理出一个单子,到时不至于手忙脚乱。”
副手连忙应道:“诺。”
能管理好梅花司的人,压服化学家这些“刺头”,不过小菜一碟。
张不疑回过神,小小地叹了口气,虽然远离陛下叫他不舍,但他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随即眼神变得坚定,郑县……
在张辟疆进宫之前,陛下就召见了他。陛下所谓的“试点”,以农为初始,他上任的第一步,便是引进石磨石头机,推广新式耕田法,让墨者前往郑县琢磨改进水车的办法,继而推行到关中。
从离开长安的那一刻起,他就是郑县令了!
……
和雄心壮志的张不疑不同,萧延难得忧愁起来,他抱着牙牙学语的儿子对萧何道:“大人,您看您孙儿还小——”
“再小也得去赴任。”
萧何温雅的一张脸满是叹息:“我对你的要求极低,你既掌管郑县的财政,只要不设赌局,不乱发钱,其他的听县令的话就是。”
萧延:“……”
老父亲对他是多么不信任啊。
瞅了眼大哥,一旁的萧大哥欲言又止,终是不敢违逆父亲,决议临别的时候多给萧延塞点家财,防止成日在家读书的弟弟饿死。
萧延有些不服气了,他之所以读书,是因为天大地大竟没有他的去处,偌大的长安开设不了赌局,还有什么乐趣?
虽然最近的话剧有点意思,但最吸引他的还是钱。
可惜身为彻侯之子,尤其是名震天下的瓒侯之子,他一旦经商,就要被骂与民争利。为了不给父亲带来攻讦,萧延只得缩在家里数蘑菇,如今倒好,从天而降两宫的任命,让他去郑县管钱!
萧延只觉沉寂多年的心痒了。
他缓缓抬头,望着萧何作出承诺:“大人放心,万一出了什么事,必定不会牵连瓒侯府。”
萧何:“……”
现在让太后收回任命还来不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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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宫的任命差点盖过淳于神医的风头,成为长安第一大新闻,在这个节骨眼上,无人发现大汉医学院悄悄多了一大笔捐赠,出自皮侯以及其余几家侯府。
郅都找上门的时候,还有许多人不服,不过一毛头小子罢了,以为获得陛下赏识一步登天,就可以对他们不敬吗?
真是笑话。
等到郅都拿出他们暗地里不干净的证据,不仅说了什么话,勾结了什么官吏;还平静地说“陛下与太后全都知晓”,反问他们是要爵位还是要钱的时候,所有人都失了声。
他们捐钱捐得很快,可以说是散尽家财,毕竟谁也不想被两宫惦记,谁也不想当下一部话剧的丑角!
皮侯府上的哭泣,没有几个人关心。
譬如儒法两家,他们关心的是黄老不要脸,竟还请动盖公那样的大能出山,利用太后的敬重达成目的!
简直不要脸至极!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日后黄老学派的资源将全部倾斜到郑县、倾斜到张不疑身上,谁叫那是他们的得意弟子,张不疑做出的政绩,能视作天下人对黄老的赞美。
奉常叔孙通那叫一个难受,差点冲进未央宫对着刘越落泪了,可他清楚地知道,除非儒家挤开黄老成为执牛耳思想,否则永远不会有郑县这样一处大展身手的地方。
从前南阳郡的种种,是他们抹不去的污点!
叔孙通唉声叹气,叔孙通想哭,很快,皇帝非同寻常的一次召见,叫他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整个人精神抖擞,焕发出了不一样的生机。
刘越正襟危坐地对他说:“朕想在长安建一所太学。”
叔孙通脱口而出:“大汉太学院吗?”
刘越:“……”
“不,就叫太学。”
第178章
“太学……”叔孙通喃喃重复。
奉常掌管宗庙礼仪与文化教育, 建太学一事,恰恰是他的主职,故而刘越头一个宣召了他。
早在西周, 就有太学出现, 只不过名目繁杂纷乱, 始终不能当做教育的主要场所。齐国的稷下学宫文风鼎盛, 新建的雎阳学宫亦不落其后, 只不过它们再豪华、再出色, 却始终成不了大汉的官学——
何为官学?天子亲自创办, 坐落在国都长安,才叫官学!
作为大汉顶尖的聪明人, 叔孙通很快反应过来, 想必这“太学”便是日后板上钉钉的官学了。
若能辅佐创办, 可真是数不尽的荣耀,想到此处, 叔孙通立马严肃了神色,端端正正地下拜道:“请陛下明示。”
刘越时常因为这一帮老臣的智慧而惊叹, 他们的见识, 心胸, 都是别人所远不能及的, 因为受过苦难, 所以积极地想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板正如御史大夫,发现医学院的神奇之后能够迅速反省自己,头一个接受新事物;变通如奉常, 一旦他提出建立太学,就能方方面面地加以完善,把一切细节落实到最好。
刘越想起母后的建议, 和叔孙通商量:“太学的立址,就在公车署旁,毗邻未央宫……”
叔孙通从内侍手中接过纸笔,跽坐在旁一一记下。
“老师大部分由博士担任,再推举一些有名望的民间大贤,剩下的一小撮,由赋闲的将军彻侯教授军事课程。”
叔孙通手腕一颤,书写的字迹歪了歪。
“至于基础文课,黄老占比最多,儒法墨农以及留存的百家都有份。”刘越说,“基础课上完便是选修,学生爱听哪个听哪个,只专注军事也不是不可以。”
叔孙通有些晕眩,他何尝听说过这样的教学方式?
当下流行的是“私教”,拜一位师父,学一种学问,讲究一个从一而终。跑去研究对家的思想,唯有一种可能,就是知己知彼,意图在辩论中打败对方,证明我方的思想才是最强大的!
只听陛下继续道:“生源也分作两部分,一部分为战后孤儿,太学资助他们免费读书。资助的钱财由朕的私库支出,至于另一部分——”
叔孙通屏住呼吸,刘越撸了把狼崽:“由诸子百家、将军彻侯自行筛选,束脩自付。六到十四岁的年纪,名额与基础文课的占比一样,黄老最多,儒法墨农次之。”
“嗯……就学到十八岁,至于毕业了以后报效朝堂,还是继续深造,由太学生自选。”
叔孙通写完最后一笔,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抬起头,刘越用万分信赖的目光望着他:“章程大概就是这些,奉常卿不会让朕和母后失望的,对不对?”
叔孙通:“……”
叔孙通能说不吗?他差点打包票答应下来,只不过儒家魁首的修养让他忍住了。
虽然太学的教学模式闻所未闻、称得上石破天惊,但……
他盯着“儒家次之”这几个字,心神摇曳,这可是陛下和太后亲自准许的官方儒课啊。
他定了定神,再次下拜:“臣这就回奉常衙署,揣摩撰写,以便来日上书。”
……
天子召见奉常的举动,并没有瞒着其余大臣。毕竟建太学事关重大,除了奉常出力,也要丞相府统筹,少府出工修筑……牵扯到数个衙署,就没有保密的必要了。
最为措手不及的是诸子百家,他们一懵,紧接着心绪沸腾。
这些日子,除去黄老之外的学派动作出奇地一致——狠狠唾弃黄老不要脸,紧接着琢磨该如何打动天子、太后,让未央宫多重视他们几分,谁知从天而降一块香甜的大饼,特别公平、特别合理地砸在了他们头上。
之所以说公平,是因为小众如化学家、阴阳家,全都拥有了露脸的机会,还是天子脚下,大汉未来最权威的学府;之所以说合理,是因为在黄老为显学的当下,它占去的名额最多,也是理所应当。
便是儒家法家对此眼红万分,他们也清楚地知道,“次之”二字,已是对他们的格外优待了。放在十年以前,他们全被排挤得说不出话来,别说开课了,被高皇帝册封的博士,都只有小猫三两只……
也正是因此,就算新颖的教学模式引起了轩然大波,也没有人真正地上书反对。
道理很简单——万一被死对头见缝插针,抢走了属于自家派别的名额,找谁哭去?
黄老学派很满意,已经计划着占领太学,成为断层第一;“次之”的学派也很满意,琢磨着要击败显学,上演惊天逆袭。
至于人才凋零的小众学派……他们激动过一轮,慢慢地生出了野望。
要知道风水轮流转,秦朝的时候,谁理会黄老术啊!天子喜欢什么,他们就往什么方向靠拢,没看到傻方士也有春天么!
唯有几位大贤察觉到了刘越的“险恶用心”。
从前惠王的老师,现今赋闲在家的儒门长者,颤颤巍巍地与叔孙通道:“通啊,别高兴地太早。”
“万一课讲的不好……”想到那样的未来,他都想掐自己的人中了,“我儒门的人才岂不都要流失出去,跟着别家走了?”
凡事就怕对比,若是基础课讲的不好,还有几个学生愿意选修?到时儒家讲堂空无一人,这、这简直是公开处刑,脸都丢尽了!
叔孙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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