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七郎
不急不徐的解释故事背景道:
“大家族里头人多事情杂,光管理起来已经很不不容易了,关系盘根错节,底下也难免藏污纳垢,互相使绊子,像杨卿臣这样的,本身无父无母,本身又精穷,自然是没有人管的。”
“可是,他虽然是庶嫡房,到底也是杨家的孙子啊,怎么过的连一些平头百姓的日子都不如?他的祖父可是杨家的老大人啊,难道,老大人也不管自己的孙子受欺负吗?”
杨士林抿了抿唇。
指着杨蔓娘小说中对杨卿臣的身世描写,语气不解的道。
杨杨卿臣属于庶嫡房,什么是庶嫡房呢,就是杨卿臣的父亲是庶出,但杨卿臣本人是父亲的嫡出儿子,也就是庶孙嫡子。
“倒也不是不管,但杨家是个大家族,从太.祖年间落地汴京城,繁衍了好几代下来,光正统的正房嫡枝就有一十三房,将近一百人。偏房和庶出就更多了,还要分嫡庶房,庶庶房,庶嫡房这些,每一类都有十几二十房,大大小小的,就差不多有七八百人,每年族祭光看族谱都很长了,杨老大人光正经的孙辈儿嫡庶加起来就有三十多个,还要每日上朝处理公务,又哪里有精力每个孙子一一都关注到呢?”
这一段儿的描写,倒不是杨蔓娘随便杜撰的,而是跟曹家姐妹认识接触了之后,慢慢了解到的。
其实这种情况在大宋,实在不少。大宋的很多大家族,都喜欢多子多孙,延续自家的血脉。所以鼓励子孙多纳妾,多生庶子。
但是,偏偏等生出来庶子了,却都又不当一回事儿,跟隐形人似的不管不问。一多半儿的庶子,生活就像红楼梦里的贾环一般,冠着家族的姓氏和排行,说出去也是个爷,但身上没什么银钱,也不被好好培养,更没什么地位,连家里买来唱戏的小丫头都敢随意糊弄他。
家族里的资源百分之九十都流向嫡子嫡孙,而庶出的子弟没有什么资源,从小就不受重视,甚至会受欺负,没有特殊情况,一般是很难出头的。
杨蔓娘笔下的杨家可比贾家大多了,人口情况自然也更复杂。而且,杨家不像贾家只有贾政做官。杨家是实权家族,家族里有不少长辈在朝为官。
嫡子嫡孙的衣裳笔墨自有丫鬟小厮照料,光零花的月钱,一个月就是五两银子。但是,像杨卿臣偏房庶出子弟就不行了,不光平日里没有人照看,月钱也少了很多,一个月只有五百文。就这,还要包括所有的衣食住行。
所以,杨士林倒是说的倒也没错,杨卿臣这待遇,确实比不上某些家境殷实父母双全的平民之子。
“那后来呢?那杨瑜欺负他,逼着他钻.裤.裆学狗叫。杨卿臣他......他真的钻了吗?”
只才看了个开头。
杨士林就天然的站在了杨卿臣这边儿,为他之后的命运担忧起来,想知道故事之后的发展,想知道他是否会受辱。
“你觉得呢?”
杨蔓娘放下手里的茶盏,反问了一句。
其实,这个问题她也没有完全想好。按说这种莫欺少年穷的套路,男主一开始就应该被狠狠的欺负,被反派踩在脚下受尽欺辱才好。
只有男主受到了极大的屈辱,被人欺负,受尽白眼。甚至失去一切,处于绝对的人生低谷,读者才会越发的怜惜男主,共情男主,为男主之后的命运担忧。
然后男主隐忍不发,学好本事,反转打脸反派的时候,读者才会觉得更爽。这个套路,杨蔓娘看了那么多小说自然也很清楚的。
但真写到了这里,一时间,她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真要这样写。
虽然古话说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英雄人物年轻时候受点屈辱不算什么。
历史上韩信年轻时候,也曾遭受过胯下之辱,隐忍不发,面不改色,后来成为刘邦的手下大将,征战四方,在楚汉之争中,以其杰出的军事才能,横扫赵、魏、代、燕、齐诸国,最后获封楚王。越王勾践也曾在吴王宫,为吴王夫差做马夫,侍奉勾践受尽屈辱,也苦苦隐忍,后来卧薪尝胆,打败了吴国。
最后,二者也都受到了后人的推崇,千古留名。
但,那毕竟是历史。在现实中,实话实说钻人裤.裆,学狗叫这样的事情。无论在哪个年代,无论对于什么人来说,依旧是极大的侮辱,一般人都无法忍受的,恐怕一部分读者看了会忍不住骂娘。
所以。
考虑到这些因素,杨卿臣究竟钻还是不钻,杨蔓娘心里也一时举棋不定。
正思虑间,院子里传来老三杨盼娘的声音:
“大姐,二哥,我好不容易才放假回家一日,你俩可别闷在屋里了,这会子太阳下山,外面正是凉快的时候,咱们一道去梁嫂子食肆吃猪羊荷包吧,我听张小娘说,她家的冰饮子,这一旬每日酉时以后只要半价,很划算的哩!”
老三杨盼娘是个外向活泼爱交际的性子,就下午杨蔓娘写稿子的这会儿功夫,杨盼娘便已经从闺蜜张小娘家逛了一圈儿回来了。大约是小时候在家里闷得久了,如今年纪大一些,反倒是越发的放飞了,性子极为活泼外向,在家里根本呆不住。加上杨蔓娘这个做大姐的平常怜惜,也从不拘着她的性子。
所以,每旬一从文绣院放假回来。杨盼娘必定会呼朋引伴,和原来一道玩耍的小姐妹们聚一聚,一群小娘子在一起逛瓦子,玩樗蒲,翻花绳儿,斗花斗草,顺便聊上个把时辰八卦的。
所以,别看她在家的时间不多,但她的消息可比杨蔓娘灵通的多。附近哪家铺子的夕食打折啦,哪家的冰镇香引子偷偷掺水不好喝啦,哪家的酥油泡螺里面的螺更厚实啦,她都门儿清。
所以,平常去外头的食肆里吃东西,跟着她去很少有踩雷的。
“也好。”
杨蔓娘点了点头,将桌子上的稿子叠好,用淘来的石竹镇纸压着,道:
“我也好久没吃猪羊荷包了,怪想的,正好今儿个咱们夕食就吃它吧。”
宋人爱吃,自然也擅长烹饪。
所谓猪羊荷包,就是用猪肉和羊肉混合,加上葱姜和各种调料调味做馅儿,再裹在面皮儿中,再用油炸的一种小吃。做法有点儿类似包子,但是外形上却不一样。因为其形状更像个荷包,口感鲜美,外酥里嫩,荷包里汇集了猪肉的香和羊肉的鲜美,所以,便叫做猪羊荷包。
梁嫂子食肆不远,就在牛行街的的最东边儿,从家里步行过去,走快些的话,大概也就一刻多钟的路程。她家食肆很好认,门前有一颗上百年的老榕树,枝繁叶茂。
碧绿的树荫,几乎将食肆的招牌都遮住了。即使是三伏天,坐在店门口也不觉得热。因着她家香引子最近打折的缘故,食肆里的客人不少。屋里的位置都坐的满满当当的。
不过。
这种情况,在夏天也是常有的事儿。所以,老板娘在店铺外面的榕树上还挂了灯笼,周围搭了长长的消暑凉棚,设了专门的座位和凳子的。
晚风习习。
伴随着偶尔的鸟叫和清脆的蝉鸣声儿。许多食客都坐在榕树下的凳子上,一边儿纳凉闲话儿,一边喝冰镇的香引子。
杨蔓娘姐弟三个也找了个树下的位置坐下。
一人要了一碗汤团儿一个猪羊荷包,又另外点了一碟子笋肉包儿和一碟子江鱼包儿,又要了一壶冰冰凉凉的龙井茉莉花冷泡茶。
乘着饭还没来,三人坐在一起,喝着冷泡茶,不免又聊起家常。
“大姐,你发现没有,白绾绾近来变得好奇怪啊,我昨儿半夜醒来,她居然趴在我枕头旁,差点吓我一跳。”
“呵呵,她这是太想你了,你多陪她玩玩就好了。”
杨蔓娘笑了笑,杨盼娘刚去文绣院那一个月,白绾绾也经常喜欢趴在她的床上,东闻闻西嗅嗅的。
“好吧!不过一会儿回去得给她剪剪指甲了,我的枕头都快被她挠开线了。”
姐弟三个正说着闲话儿,恰好几个年轻的皇城司士兵从街头路过。
杨盼娘瞧了一眼,便转过头凑上来小声的道:
“大姐,你还记得上次端午,教你跳舞的那位指挥使大人吗?”
“怎么了?”
杨蔓娘自然记得,当时她邀请傅劲光一道喝酒,但是对方拒绝了。而是提议他喝酒,自己去跳东篱舞。
但是杨蔓娘不会,后来就变成了他教她跳东篱舞了。
不得不说,杨蔓娘也没想到这位指挥使大人还有这样的特长。
“我听人说,他的额头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特别吓人哩!”
杨盼娘喝了一口冷泡茶,语气八卦的道。
“哦,是吗?”
杨蔓娘的脑中,不由的闪过傅劲光眉骨之上,那条烟灰色的抹额,有些心不在焉的道。
“是啊,所以他肯定脾气很凶,大姐你可不要跟他走的太近啊。”
老三杨盼娘一脸的郑重其事,小骷髅眼儿瞪得溜圆,一副生怕她误入歧途的模样儿。
杨蔓娘顿时笑了,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这小妮子,想什么呢!再说我跟他也不熟啊!”
“可是,他还......啊!”
杨盼娘本想说,自己可看见他拉着姐姐的手一起跳东篱舞了。可话才说一半儿,被老二杨士林从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顿时眼睛一瞪,转移了斗争对象:
“杨士林,你干嘛踹我!”
“额,有吗?”
杨士林捏着吃了一半的猪羊荷包,一脸太奶般的镇定和茫然:
“可能是我不小心吧!”
“你......”
老三杨盼娘顿时气的嘴巴鼓成了河豚。
“饭要凉了,您二位给我个面子,先吃东西呗!”
杨蔓娘哈哈一笑,直接做起了和事佬。随着老二和老三渐渐长大,两个人的性格都慢慢有了变化,老三杨盼娘的性子外向,有些假小子的豪爽和大大咧咧,很擅长交朋友,基本上无论是文绣院还是西水门这边,男女老少,跟谁都能聊上两句,典型的社交恐.怖.分子。
而杨士林呢,则相反,外表看着就清秀面嫩,还不怎么爱说话,和人在一起也是倾听居多。但是性格却变得腹黑了,进化成了一个喜欢装傻的黑芝麻馅儿汤圆。
在外面无往不利风风火火的老三回到家里,总是被老二不动声色的轻松拿捏,看的杨蔓娘每每直摇头。感叹这世间的事情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梁嫂子食肆的手艺确实不错,尤其是那一碟子小鱼包儿,也不知是有什么秘方,味道鲜美极了,三人没吃过瘾,临走的时候又用油纸打包了一笼回去。
猫儿对鱼总是很敏感,伴随着夏夜的凉风,三人才走到大门外,白绾绾就已经晃动着毛茸茸的尾巴,优雅的跃下了墙头儿。
严肃的猫脸盯着杨士林手里的油纸包儿闻了又闻。
半晌,发出一声陶醉的“喵呜~”。
意思不言而喻:
“兄弟,你好香啊!”
第73章
玩归玩, 闹归闹,别拿话本儿开玩笑。
很快,时间一转便过了乞巧节, 到了七月初九。
这一天, 虽然真什么节日, 却比节日更热闹更受人关注, 这一天是无数汴京人都翘首以盼的,墨瑾公子新话本儿发布的日子。
几乎一大清早,报房的小经纪们在大街上就不停的被人叫住, 要买朱雀门小报,你一张我两张的,基本上还不到午饭的时候, 手头其他小报才卖出去几张, 但朱雀门小报却已经销售一空了。
当然,按理墨瑾公子的新书虽然有不少人关注, 但也不至于会这么夸张的,但是,因为前段时间墨瑾公子和清月散人比试之事, 加上小娘子们之前又围堵了李氏小报一回, 闹得沸沸扬扬,所以事情便在市井中传开了,如今基本上汴京上至八十,下至起七八岁的黄口小儿都知道二人新书要比试之事。
汴京人天生就是爱凑热闹性子, 尤其对于这样名人一比高下的事更是热衷, 如果看官您不信,那去瞧一瞧大街上的官扑店就知道,在汴京, 几乎每个坊里都有两三家,但凡举办什么大型的蹴鞠比赛,或者相扑马球比赛,便有无数好事者蜂拥而至,到官扑店押注。杨蔓娘和清月散人之事自然也不例外,自从两人约定在七月初九一道发书,就有不少好事者纷纷提前去官扑店押注了。
不过,这些杨蔓娘自然都不知道。
此刻的她,正在搬家。
之前,她不是买下了观音桥春明坊的那座宅子嘛,之后又专门请了木竹匠人收拾修葺了差不多十天,昨儿个,老二杨士林去跟行老那边验收宅子,顺便结了工钱,所以,今儿一早便乘着天气好着手搬家。
说是搬家,实际上也用不着杨蔓娘亲自忙活什么,她只需要把自己的存稿和书房里的东西装箱就是了,其他的事情,朱旭都早早的安排了大掌柜朱贵带着家里的仆役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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