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娺
这一阵紧锣密鼓的攻击消耗了萧音徽太多内力,而强行冲破关窍后带来的负面影响已经出现,喉头涌上一股热血,她冷冷一扫外谷略显颓势的贼人,他们正准备东山再起,萧音徽心知此时绝不可懈怠,于是硬生生咽下那口血。
可那不见日竟然在体内澎湃了起来,涌动的真气加速了毒素的蔓延,五脏六腑都被蛊毒牵动,狠狠一抽,萧音徽的嘴角终于是渗出了一道腥红的血,而她手上的动作也有了瞬间的迟滞,震慑人心的弦音中出现了一丝破绽。
底下的小喽啰还察觉不出来,可轻功纵身飞于山间的柳风裳却听得清清楚楚,她心一紧,连忙翻越外头贼人设下的障碍,攀上最近的山头。
登高而去,百米之外正是战场,山头上的柳风裳抱琴在手,席地而坐。
似沙场之上的铁蹄奔腾与兵戈相击之声仍回荡在幽谷中,而此时竟不知从何方传来一阵舒缓畅达的琴音,像是在表现是春寒料峭之中第一株桃的迎风绽放,又像是在模拟春涧寒冰的咣当碰撞,随后莺啼柳浪,蝉鸣榴火,雁断衡阳……
一方烽火连天,刀枪兵戈声震不断;一方曲意潆洄,春秋枯荣娓娓道来,风格迥异二者竟然没有互相排斥,而是在这灵溪谷中平分了秋色。
柳风裳的枯荣与拂云治疗心法聆音知意同生一脉,而拂云门徒又以音律融入武学,她们一听,便知此曲奥义精深,纷纷打起坐来,运功疗伤。
萧音徽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而此刻在山障上的全力以赴便是她的最后一搏,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逐渐体力难支的时候会迎来柳暗花明!
琴音初听时,她尚有大梦初醒的迷茫与震惊,在终于确定了来人身份后,她竟是喜极而泣,当眼泪从眼角深刻的皱纹汹涌而出的时候,一口血也喷到了琵琶上,弦音一停。
虽然四肢百骸抽搐得疼痛难忍,但胸腔中那颗跳动的心脏却无比雀跃,用十只、一百只、一千只手都无法按捺得住。
没曾想到她的大师姐竟然回来了!而大师姐这些年果然没有半点荒废,反而日益精进,如今信手一弹的曲意蕴含天地大道,自己聆听片刻便有缓释之感。
“音徽,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一副出了事就自己硬撑的老样子——”
“这样大的事,该是我们姐妹一起扛才对啊!”
人声轻轻松松就盖过乐器的声鸣,足以见来人内力深厚。
柳风裳明明努力表现出不刻意,可话音里的埋怨和关切却怎么隐藏都会露出尾巴。
她一瞥外谷那里聚集的乌合之众,心中压下的愤怒再次喷涌而出,扬声道:“神拳帮,我当年没灭你满门,是我仁慈。如今你引狼入室,祸害拂云,就别怪我将你们碎尸万段!”
怒火中烧的柳风裳一跃而起,抱琴而去,山河流云轻功飘逸迅速,眨眼间她就自山头不断逼近外谷的人群。
前一刻还是抚琴传意的医者,这一刻就变成了杀人如麻的琴魔。
一手掌生,一手执死。
拂云武学的最高境界,恰似天地真神的左右手。
柳风裳的愤怒被杀意冰封,杀机借东风传递,可杀气腾腾的人比风来得更快,先一步杀入阵中。
琴弦一勾,声浪成潮,海潮自天边滚滚袭来,岸堤上的行人来不及逃窜,眨眼间就被吞没入白潮之中。
潮水起伏间,神拳帮的贼人接二连三地倒地,倒地之时,脸上依旧保持着惊惧的神情,与活人无异,只有脖子上一条细细的伤痕道出了真相。
待这些人倒地后,合伙的一群人震惊看去,那道如发丝一般的细痕突然爆开,喉管间的鲜血汩汩流出,触目惊心。
柳风裳琴音又起,此时凝于弦上的的气劲频频发出,有如微风中的细雨,在山谷内架起了一方由她统治的空间,利针锋刃一般的细雨编制出一张令人窒息的夺魂密网。
她见时机成熟,干脆利落地一收网,那些割喉刀一般的气劲就从四面八方往贼人身上刺去。
霎时间,哀嚎冲天,血流如柱。
那些人甚至来不及找到方法反击,就已经命丧黄泉。旁观者见状,再怎么迟钝、再怎么不懂旧事因由也该明白,来人就是鼎鼎大名的琴魔柳风裳。
她纵身杀入人群中,身法极快,双脚甚至未见沾地的片刻,如同与飞速穿梭在茫茫大海中以速度闻名的剑鱼,给旁观之人留下似真似幻的残影同时,以鲜血的淋漓告知这些心存歹意的围攻之人:你们统统都该死!
以“血海鸣音”四字形容琴魔杀戮之态,绝非言过其实的夸张描述。
萧音徽见局势逆转,顾不得自己内伤渐重的不利状态,回首向身后的门徒发下号令,开谷应敌,两面夹击。
排除掉留在谷内照顾中毒、受伤同门的和中毒症较为严重的,能上阵的门徒只有寥寥几十人,但云横沧海阵讲究合力协同,光是这几十人的阵型就足以对抗那些数量过百的游勇散兵。
当外谷爆发的大战逐渐显露出拂云必胜的前兆之时,那些以为人多势众就足以欺凌拂云的乌合之众见踢到了铁板,更有丧命的危险,他们就果断地放弃了前两日还一同喝酒吃肉的“好盟友”,悄悄下山逃亡而去。
可是作恶多端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以为逃走了,割断了与东瀛人的联系,就清清白白了?
先前柳风裳飞速奔往交战之地的谷中之时,风惊月就做好了收割的准备,她提着刀站在出谷的必经之路上。
春天的微风将血腥味吹到了山道上,逃兵身上那一股紧张、畏缩的气息也吹到了这里,突然,潮湿的石径上慌张杂乱的脚步声在一瞬间停了下来,透出了十分的诡异。
狭窄的石阶不过一米多宽,石阶一侧是黑褐色的山岩,另一侧是深达十几米的山涧,山涧中草木横生于乱石之中,带给行人有一种原始而天然的惧怕之感。
而眼前之人手中握着的那一柄暗红色的刀锋,则带给逃兵们喘不上气来的心理压力。
孤鸾刀,天下第一,风惊月。
拿刀的女人长着一张不好惹的脸,她双目微微眯起,流露出的尽是不屑与厌恶,她不需要说话,就足够让人闻风丧胆。
天然的山涧成为了逃兵们最佳的丧身之所,山石上浓绿的苔藓被飞溅的鲜血覆盖,山涧下郁葱的灌木被跌入的尸身打扰。
风惊月的任务就是要让这些人有来无回,扼守住出口的同时,不断向谷中行进,她要速速支援拂云,因为这一批人远赴黄泉后并不意味着她们就能高枕无忧。
巫济并没有跟在风惊月身边,她的杖法应对两三个来敌并没有压力,但是遇到大规模群体混战,她并不占多少优势,反而需要风惊月的保护。于是,她悄悄翻山越岭进入内谷,救人为上。阿济本就是山林里的孩子,这一去仿佛猛虎归林,游鱼入水。
在她们兵分两路之前,巫济提醒风惊月:“风姐,我闻到了风中不寻常的腐臭气息,它的浓度很高,臭得我想吐。但又时有时无,我担心,也许这附近除了这些江湖喽啰和东瀛人之外,还藏着蛊人。”
潭州养出的蛊人威力不小,能徒手撕裂身着铠甲的兵丁,这让风惊月一行人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她加快了步伐,在外谷参与了最后的厮杀。
此时的外谷,尸横遍野,血从台阶上流入穿谷而过的溪流,染红了已经被蛊毒污染的水域,令人惊异的是,那血水竟然不是红色,而渐渐地变成了黑紫色,并且出现了凝滞、沉淀的状况。
就在这时,水中有成群的人影缓缓浮出,如同黄泉之畔拥挤的鬼魂。
第64章 侠骨放狂歌
平静的水面下是涌动的波澜,潜藏已久的蛊人浮出水面,当诡异的铁哨声像划破晴空的闪电般突兀地响起,蛊人们得到了号令,跃出了水面。
这些蛊人表面上看起来与常人差别不大,只是它们的血管并非青绿色,而是深沉的黑紫色。巫济说过,蛊人不死不活,血管中的血液已经凝固,所以呈现出这样的效果。
而厮杀后的鲜血流入水中,逐渐凝结、沉淀,则是因为蛊毒在作用。这些蛊人藏在水底太久,它们散发出来的毒素已经和不见日纠合在一起,如果毒素变异,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风惊月看着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局势,焦急万分。
毒已经在这一片水域存在了三天以上,很有可能已经流入洞庭,会极大影响水生动植物和在附近生活的大量人口;而眼下,她们根本没来得及处理水污染,这些蛊人即将发出进攻。
无法,只能战!
这些目光迷茫的蛊人们慢慢围聚起来,有一种丧尸围城的既视感,吕婵盯着目标列表,看了一眼下方的人数统计,竟然有一百七十余人那么多。
这些蛊人没有名字,在系统上只是显示为红色的“蛊人”二字,可吕婵却觉得其中的几个有点眼熟,因为它们的特征太明显了。那几个都长着白发白须,若不是蜡黄泛黑的皮肤下全是如细虫一般的血管在起伏蜿蜒着,看上去,倒是很道貌岸然。
是谁来着?
“孤鸿子。”风惊月震惊中又带着些许毫不意外,她回答了吕婵心中的疑问。
“哦哦哦!华山那帮人不是死不见尸吗?原来是被做成蛊人,潭州那边的蛊人只是普通人就已经力量巨大,如果是像华山派这样的武林高手,那么岂不是更难对付?”
吕婵急急说完,想起了华山的剑阵,如果这些蛊人意识未灭或者被操纵着演阵,加上本就已经不惧刀枪的身体,那么将更具威胁。
莫不是余再之一开始就想将风惊月她们全部引来灵溪谷,再用蛊人将她们一网打尽?
套中套!计中计!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阿济……”风惊月挥刀在手,准备迎战,蛊人操控秘术与补天一脉密切相关,余再之想杀阿济的念头从未放下,可此刻她们已经兵分两路,断了联系。
吕婵会意,急切地拉开镜头去搜寻阿济的踪迹,可这深山密林,找一个人仿佛大海捞针,根本寻觅不到踪迹,而外谷之中,声色怪异的铁哨声再度响起,蛊人发动了攻击!
机械的捕猎者在遥控的操纵下竟然发挥出精准的猎杀动作,原先的华山五子之孤鸿子、玄玑子、江遊子三个蛊人向柳风裳与下了山障的萧音徽二人袭去。
而剩余的蛊人则有序地变起了阵型,风惊月定睛细看,那是华山的六十四人八卦阵!眼下,这八卦阵正对上了拂云的云横沧海阵。
这两个扬名于武林的大阵从未正面交锋过,孰优孰劣,无人得知,但蛊人不惧伤、不畏死,它们是比活人更可怕的对手,绝不能硬碰硬!
柳风裳、萧音徽正在与华山三子蛊人交手,两大阵型爆发出激烈的冲突,而风惊月还未加入战局。
“这场大战,铁哨声是关键!”风惊月努力回忆着哨声响起的方向。
每一次蛊人的动作都是由铁哨声控制,那铁哨声尖锐而诡异,看起来应该是为了控制蛊人而专门研制出来的。
吕婵赞许道:“不错,擒贼先擒王!”她立刻开始运用起灵活的镜头,寻找隐藏在周围的控制人。
周围都是高山密林,这样的环境给她们带来不小的难度,而每晚一分,场上战局可能就会更恶劣一分。
成为蛊人的孤鸿子目光暗沉,眼珠子也无法再转动,停留在眼眶里,变成了一个毫无作用的装饰品。可它的四肢却变得极为灵活,超脱了原本年老体衰的限制,远比它自己年轻时更灵敏、更迅捷、更强壮。
这就是活蛊寄生在将死未死之人身体后带来的巨大变化。
华山三蛊人的剑阵已成,虽然没有五子联剑时那样的阵仗,但身影变幻,步伐闪现,一时之间让人眼花缭乱。
柳风裳与萧音徽二人并肩同战,抬手扫弦,气劲齐发。
音刃破风而去,割开了蛊人手臂上的血肉,可奇怪的是,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并未流出一滴血,只是骨肉撕裂之处一片模糊,紫黑色逐渐氤氲开来。而蛊人的动作丝毫没有因为这一击而表现出迟缓,它们依旧将曾经的武学发挥到极致!
柳风裳见状,不服输的那股劲儿涌上心头,势必要将眼前这个老仇人挫骨扬灰,她一把推开要强攻的师妹,腾空而起,居高临下,横琴在前,七弦猛扫,击破虚空!
如雷电般轰击而来的音刃将齐头并进的三个蛊人生生逼退了两步,音刃在它们身上留下深刻的伤痕,其中一蛊人的兵刃甚至被砍得一分为二,可它们依旧感知不到痛苦,转头就又变换阵型,向柳风裳攻来。
柳风裳心思变换,这些蛊人重击之下都无法杀死,因为它们本就已经是死人了,死人难再杀,那么只能控制住它们进攻的势头了。
战略改变后,她向蛊人直冲而去,在与蛊人距离不到一米的地方,立刻矮身,手拨琴弦,试图切割掉孤鸿子的双腿,限制它的行动。
只要它们都寸步难行,那么攻击的压力就会得到缓解,若是砍掉四肢这个办法有用,那么就能让拂云门人照葫芦画瓢,破掉八卦阵!
蛊人的骨骼被毒化之后,仿佛被镀上了钢铁,柳风裳攻击之时,感到了不小的对抗力,幸而她内力深厚,气劲足以削金断玉。
眼看,孤鸿子双膝跪地,小腿已经与身体彻底分离,她略松一口气,可不远处的萧音徽却眼睁睁地看着孤鸿子再度“站起”,将被削平的膝盖当做了新的脚板,她心中既惊又骇,口中大喊:“师姐小心!”胸中再涌一股真气,凝弦一挥,击退了想要从身后偷袭柳风裳的江遊子。
她一招过后,再度吐血,可她仍是强忍疼痛,加入战局。蛊人可以失误无数次,因为它们有很多条“命”,一时半会杀不死,而她们只有一条命,失误一次可能就会带来致命的结果,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姐孤军奋战。
矮身攻击后的柳风裳处于不利地位,她连忙回身站起,防御反击,可蛊人的速度也不容小觑,玄玑子持剑一刺,柳风裳堪堪躲过,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她又见音徽不顾生死加入战局,立刻返回她身边,以身为盾。
场上的局势愈发的焦灼,云横沧海阵与八卦阵如猛兽啮齿相咬一般,死死扣在一起。
此时,深林中又响起一声铁哨音,控制人想变阵突破。
“你的八点钟方向!”吕婵敏锐地扑捉了到了从林间探头出来观察战局的控制人,为风惊月指明了方向!
风惊月闻声而动,如追击野兔的鹰,以快得难以捕捉的速度向控制人飞去。
山石块垒,草木葳蕤,她踏风而上,目标锁定在了身着黑衣的控制人身上,那人见风惊月冲来,似乎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发现一般,立刻开始了慌忙的躲闪,可山路并不好走,黑衣人立刻就被风惊月追上,孤鸾随即而至。
黑衣人重伤倒地,手中的铁哨落入灌木丛。
让风惊月意外地是,这个人似乎根本不会武功,一击就倒地了。她用刀尖跳开黑衣人蒙头盖脸的黑布,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男性,见对方已经死透,她拾起铁哨,离去加入战局。
而在千里之外操控替身控制蛊人的余再之心一绞,吐出一口血来,他便知他的替身之一已经死了。坐在椅子上的余再之狠狠握住椅子扶手,心道,失控的蛊人可比受哨音控制的蛊人强多了。
现在还不是承认自己遇上小失败的时刻,他一笑,露出了被鲜血染红的牙齿,像是撕咬猎物后的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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