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桐桐笑了笑:“您不认识我了?”
“恕在下眼拙。”
“之前,小子找你问过吉凶。”
老者心虚了,扬起更大的笑脸:“缘分!缘分!”说着,忙喊店家:“再切一斤肉来!”
桐桐脸上却似笑非笑:“我问父兄吉凶,你告知我,父兄大吉……可结果呢?”她一拍桌子,“家父与三位兄长,尽皆死于非命!害我小小年纪,孤苦无依,家破人亡……”
老者面色大变:“……”你家是作甚营生,何事能一死数人,家破人亡?
是遭遇匪祸?亦或是行船遇水患?
这个……那个……还真不好说!自己说大吉,人家动身了。然后出门,嘎嘣死了。这与自己杀人何异?
但是,咱不能认呀!
“小郎君还请节哀!”老者声音低沉,一叹三唉:“……占卜问吉凶,问的是天意……”
桐桐把利器往桌上一拍:“老匹夫何意?难不成是我那父兄尽皆该死,都乃天杀之刃?”
那利器手柄太过于绚烂,桐桐用麻绳缠住了。刀鞘藏在怀里,不敢露面。因此,对方看到的就是一把半臂厂的利刃,裹在兔皮当中,猛的抽出来端是骇人。
老者忙用袖子遮盖住利刃,四下里看:怕是遇到豪强了!若不是如此,谁家子弟能手持这般利器四处游走。这小子而今虽家道中落,然凶悍之气未堕。
“小郎君莫要如此!有何恩怨,出城再细说!这利刃在手,若被官府得知,可了得?”
桐桐便快速的将利刃藏于袖中,看着老者:“行!出城后再说。”
可真的是饿了,饭食上来,桐桐把肉和汤面都吃了,可算是把肚子填饱了。
老者又喊了店家:“再切一斤肉,打一壶酒来。”
这酒肉一上来,老者就开始敬酒:“先敬令尊,英雄了得……”
桐桐:“……”这老小子想灌醉了自己,他偷着跑。她笑了:“一斤酒就打发我了?”说着,喊店家:“再来一壶。”
那边忙着打酒,桐桐起身,问店家:“何处可行方便?”
“请客人后院方便。”
桐桐去了后院,再回来酒已经上到桌上了。她一副警醒的样子看老者:“我这酒……可干净?”
老者:“……”他家不像是被土匪杀了,倒像是土匪被官府清缴了。要不然,谁会疑心这个?他忙叫冤枉:“绝不敢心生歹意!”
桐桐一副不信的样子,酒壶一拿,去了柜台,拿了空酒壶,跟店家说了一声,自己去打酒去了。
上茶在柜台后面,上酒还在柜台后面。桐桐一半酒一半水的灌到酒壶里,端了过去,自己对着酒壶喝了一口,然后皱眉:“酒味甚冲!”这是刚才闻见的。
但谁都不疑心她酒壶里的不是纯酒。
于是,老者一句一句的劝酒,桐桐一杯连着一杯的喝。喝完了,往桌上一趴,睡着了。老者赶紧起身,结账之后跟店家说:“在下去去就来,请朋友来接这位小友。”
店家并不拦着,叫他只管去便是了。
这老者觉得可算是逃出生天了,出城之后投宿农家也行,明天就离开洛阳城,往小城去未必不能求存。
正一边走一边寻思呢,后背被什么打了一下,他回头去看,就见路边的树桩上靠着个人,小小个的,他路过都未曾发现。
再定睛一看:“……”他尬笑出声:“小郎君……酒醒了?腿脚可真快。”
“你要往何处去?”
“寻朋友,好借牛车去接小郎君。”
“贵友家住何处?”
“……小老儿想起来了……这个……那个……那朋友呀出远门了……”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幸亏小郎君酒醒了,要不然……不定得等我到什么时候。”
桐桐把利刃掏出来,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前面就是深山,你跟我去山力,我一刀宰了你,给豺狼虎豹吃……想来官府也不能知道你死了,而杀你的人是我!”
“别!别!”这老者噗通往下一跪:“您饶命!饶命!小老儿愿意奉小郎君为主,小郎君……该是衣食尚无着落。小老儿不才,尚能温饱。不若,小老儿奉养小主子,如何?待到小主子成年,不用主子动手,小老儿必以死谢罪。”
桐桐就笑了:看!有些江湖人是真好用!他们特别识时务。
于是,她收了剑,直接说:“我看你那桃符雕刻的不错。”
是的!是的!还行。
“你听过财神爷吗?”财神是从隋朝开始流传的,记载说开皇十一年,有五力士现于空中,身披五色袍子云云……财神自此在民间流传。
老者点头:“有所耳闻。”
“你雕刻财神于我,如何?”
“小郎君意欲何为?”
“财神临门财气到,当然是去送财的呀!”
老者一拍大腿:“……”这小子是想挨家挨户的收这个财神钱。所以,自己真的给他占卜过吉凶么?他怀疑了,觉得自己闹不好是碰上同行了!
这小子年纪不大,骗人的道行却是真深!
第1478章 隋唐风云(4)一更
一张雕刻着财神的桃符, 一枚五铢钱。
桐桐借了这老儿五串钱,先去置办了一身衣物。天将冷,这身衣裳扛不了几天的!不仅是需要,也得叫人瞧着体面精神, 绝不是缺那一枚五铢钱的主儿。
走在街上, 看行人来往。而今普通百姓中的男性多穿着衣裤。上衣交领,长度在膝盖之上, 裤子到脚腕。
女子多是短襦长裙窄袖, 记忆中宫廷女子穿的更繁复,层次更多。尤其是‘破裙’, 也就是间色裙, 红一道绿一道的, 拼接起来。但是呢,能拼多少道,这也有规定的。宫中拼接十二道, 隋炀帝爱之,民间将此裙又叫仙裙。
桐桐不能着女装,男装等级森严,又该怎么穿?她买成年男性的上衣, 穿在她身上如袍子, 改一下腰身便像是道袍。
而后用幞头将头发包裹住,把自己洗涮干净,里里外外的都换成新的。从客舍中一出来, 这老儿便眼前一亮:这小郎君当真是好面相, 观之可亲。以这幅姿容见人, 必可轻而易举取信于人。
桐桐将所有的桃符都拿了, 装在褡裢里, 而后说这老儿:“手脚麻利些。这些东西,转半天便送出去了。”
是是是!好好好!之前可说好了,钱财对半分。
便是对方藏匿一些,多占一些,也该是所得不少,比自己撂摊儿强些。
何止强些?
而今的人何曾见过这样的手段?一个如仙童一般的少年进了门,无所求,进的门来,只是看了人,或是说些吉祥话,诸如身康体健之类的言辞,或是说家中人身体是否有困厄之疾,便是这几日吃豆过度,她都能知道。
而后便说缘分,送财神符箓一张,转身便要走。
如何能叫人这般走?便是不喝茶,也该给茶钱方是礼!
这少年迟疑了一下,还是接受了好意,但随即又道:“若遇苦困之人,小子必伸出援手,若有福报,皆归主家。”
哎哟!原来是积德行善呀!是不是给的少了?
于是,桐桐便一褡裢一褡裢的往回背钱。出去的时候是桃符,回来的时候是钱币。那老儿点灯熬油的刻桃符,只恨不能一个人生出八只手来。
不过才短短一月,便已积攒了可在洛阳城购置宅院的银钱。
但江湖之人,四处飘零,怎会在一处落脚。
这老儿看桐桐,问说:“此营生可做,只不能总在一地做。小郎君可要远行?”
桐桐看了对方一眼,串钱的手一顿,“小子志在行伍,老人家可有指教?”
行伍?而今四处募兵,这倒也算是一个去处。自己正好解脱,岂不是两厢便宜?
他将存钱的罐子往前一推:“小老儿年迈,四处为家。机缘之下,得郎君所授秘法,免小人四处飘零风吹雨淋之苦。这些银钱,小老儿自愿留给小郎君……”
桐桐看了那钱罐子一眼,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这段时间也把这老儿的底子摸清了,此人虽然四处飘,但却是良民之身。
这于自己而言,十分有用。
她就说:“老人家也说了,四处飘零,难免孤苦。我呢?又丧家败业,亲眷全无。你我这般缘分,不若……”
如何?
“你我以叔侄相称!”桐桐说着,就看对方,“敢问老人家贵姓?”
“免贵,姓林。”
“巧了!我也姓林。”
小老儿:“……”这小子的家里怕是犯事了,他需得良民之身应招。
桐桐朝这林老头一笑:“莫不是叔父不乐意?”
“小老儿胆小……惜命……”可别是犯了掉脑袋的事,那可真能牵连死我。
“十岁的时候是一个模样,十二三岁又是一个模样,十五六的时候,再跟十岁相比,谁能认出来?”
“小郎君就不怕……不怕小老儿去告官?”
桐桐就笑了:“你一良民,是何原因四处飘零呢?听你口音,该是江淮人士。江淮富庶,人尽皆知……”
小老儿:“……”是啊!要不是不得已,谁愿意背井离乡、隐姓埋名?
“我观你给人占卜,常常佐以医理。但若有人问你,是否懂医理,你又矢口否认。我猜,你误诊过,治死了人。”
小老儿蹭的一下站起来:“不曾!是药之错,并非方之错……”
桐桐停下手里的活,拿着那一串钱摇了摇,发出悦耳的声响,“那就是说,我猜对了。”
小老儿:“……”
“便是误诊,出了人命,也可以财货和解。可你再回不得……那是否说明,对方是你得罪不起的?”
小老儿:“……”太精明的孩子都长不大。自己这把年纪了,愣是没摸到他的底细;可他倒是好,把自己的根底摸的一清二楚。他说的这个事,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他长叹一声:“小郎君说对了,小老儿确系江淮人士。年轻时,轻狂了些,下药猛烈……惹下祸事。这才以投师的名义离家……然则,这等徒弟,不过平白堕了师傅的威名而已。便也不曾上门!家里只当我遭遇意外,世上……再无林药郎。”
说完,就看这小子:这么动情的话都说出来了,你也该交底了。
桐桐怅然叹气:“小子真姓林,并不曾欺瞒老先生。”
这话如此的诚恳,眼神如此的真挚,林药郎信了。
“小子姓林,名桐。”桐桐比这个自称是林药郎的人编的更像,“家中确实父兄尽皆亡故!若问我……是否是犯了事……这个倒是不曾。”
不曾?我可不信。
“我们家是得罪了惹不起的人家。”
“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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