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婆母莫提此话!”桐桐适时的垂下眼睑,“我虽不记事,但心中却清明。我机缘巧合被救,可若不是恰好遇到公子这般境况,别人未必舍得为我寻医问药。
便是好心求医,等闲又如何能找到好大夫?此番许是缘分,公子因我转危为安,我亦因公子死里逃生。这许是命中注定,合该是我们的缘分。谈什么趁人之危?此话折煞小辈了。”
二太太愣了一下,满脸喜色的看老太太。
老太太心里点头,不记事是在河中撞到了脑袋,不知何时能想起。
但虽不记事,这般言谈,这般教养,怎能不叫人心生喜欢?
婚姻之事,自然是彼此乐意才好。
“好孩子,你这话很是!这合该是我们的缘分。”老太太叹道,“早几日已经请人沿河打问,找寻你的家人。”
“不敢说有劳的话,只是叫您费心劳神了。”
大太太便笑:“如此便好!天日渐冷了,长辈们商量着,将你们挪入暖阁,悉心静养,过了冬日,来年开春,必是能康健如故。你既首肯,那便搬吧。”
这边话才落下,柳妈妈便笑着进来了:“哥儿听闻奶奶忘了从前,连姓名亦不能知,便取了小字于奶奶用……”
话未说完,里里外外尽皆笑声。这是竖着耳朵听碧纱橱里说话,急着取了字来吧!
桐桐低头做害羞状,心里寻思着,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生人局。
老太太不识字,二太太能算着账目,倒是大太太识文断字,取了过来,念道:“雨桐!”
“好听!”只是不好叫于闺阁之外,老太太便道:“以后便叫桐姐儿便罢了。”
行!桐姐儿就桐姐儿吧。
丫头搀扶着,桐桐下床往出走。门口遇到也需要人搀扶的四爷!
这么多人围观,两人都站住脚,规规矩矩的给对方见礼,然后四爷先进去,而后桐桐跟了进去,一人一边,屏风隔开视线之后,空间就极小,颇为拥挤。
伺候的人要守夜,只能靠墙坐着。
其他人走了,一个叫碧桃的丫头,粗粗壮壮的,留在了里面伺候,两边都能兼顾到。
桐桐指了指包袱:“拿来我瞧瞧。”那是原主的旧物。
她一样一样的看了,四爷在那边说:“拿来我看。”
碧桃又拿去递给了哥儿。
桐桐隔着屏风跟四爷说话:“家常穿戴,闺阁千金,怎么会落入河里。细想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我被人从家里掳劫出来,而后扔到河里……”
四爷摇头:“何必多此一举,要想害人,太费周章。”
“是啊!那就只能是我在船上,要远行,在船舱中穿家常衣,本也寻常。”
“嗯!”四爷将东西又放回去,递给碧桃,示意她送回去,“也只能如此了。”
桐桐就又道:“可要是这样,就又分两种情况。要么,我是失足落水……”
“不是!若是失足落水,身边必带仆从,怎会不救?河流再是湍急,也会沿河追来,可迄今未得到消息说沿路有船找人。那就证明,失足落水的可能微乎其微。”
对!桐桐摆弄这首饰,“那就只能是被人推下船或者是被人扔下船,总之,是被动的!”她放下首饰又看衣物,“如今已经是入秋,我落水时所穿却单薄。若是在甲板上被推下去,我该披着披风才对!
可我若是落水时穿着披风,披风厚重,我必沉入水底,如何还有活命的机会?所以,可以证明我入水时一定未曾穿披风。”
嗯!对!
“我是被人从船舱里揪出来,扔下河的?这也不可能。因为惊动的人太多了!杀人这种事,能悄悄处理,为何要惊动那么多人?所以,我一定不是在甲板上落水的。”
四爷又‘嗯’了一声,“可以笃定,你在船舱中落水了。”
“对!船舱!船舱有窗户,窗户不大,塞个人出去却绰绰有余。”桐桐脑子里推测,“应该是我在船舱中,秋雨绵绵,但船舱中升起火盆,有些燥热。我衣着淡薄尤想开窗透气。
此时,与我同舱之人捂住我的口鼻,使得我不能呼喊。而后,将我从窗户中塞了出去,从而导致了落水。所以,我的衣物里没有鞋子。也许是鞋子在水中丢失了,也许是……我当时在船舱穿着便鞋,推我下水之时,我的便鞋压根不在脚上。”
四爷问:“同舱之人能是谁?”
就像这间暖阁:“要么是至亲之人,要么是亲信之人。我毫无防备!”
四爷‘嗯’了一声,“只有如此,有人落水了,才不会去救。而没了这个人,应该也没人会找。亲人、亲信都有办法取信于他人,去相信你遭遇了意外。”
桐桐朝后一靠,应该就是如此了。基本可以判定,原主是被人谋害,仇人是谁……不得而知!
如果找不出原主是谁,当然就不能知道谁要害她。
柳妈妈坐在老太太跟前,低声一字一句的学:“……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老奴听的心肝都颤儿!这姐儿得有多聪慧呐。”
老太太心里点头,说道:“可见,这心有慧根,比别的都强些。那物件两太太都摆弄了,这个说贵重,那个说价钱,却无一人想到这些,竟是背后有这吓人的事。
此事,四哥儿不言语,你不可再外传。敲打敲打伺候的,管住嘴。以后听见俩小人儿说话,都躲着些。省的害臊!”
柳妈妈便笑道:“老奴真信了缘分了!两人各坐一边,哪见生疏了?不知道的,还道是认识了三生三世,又聚堆儿了。”
老太太只笑:好事!好事!
果然,一连数日的打听,都没听说谁家有姑娘落水了。
这情况,就很蹊跷了。
大太太疑惑:“难道一大家子都遭难了?”这也不对呀,“庄户人家,小门小户尚有几门子亲戚,也还有街坊邻居。这大户人家,家大业大,族也大,便是这一房都遇难了,那其他家人亲戚也该找寻呀?是不是离老家远,还没察觉?”
金达也是这么想的:“等等,再等等!”他问说,“那姑娘确实为良家?”
“当然!大家闺秀,出身必不凡。”
那倒是奇了怪了:“既然这么着,好好待她便是了。”
“我倒是真爱那般人才,多少侯门千金尚且不如她气派。”她说着,便有些可惜,“那模样,那气度,王妃也做得。倒是落入这等人家,也是时运不济。”
金达心中不悦,扭脸见太太面色怅然,他便起身:“太太早些歇着,我去与账房对账目。”
大太太:“……”她打发丫头,“去安排酒菜给老爷送去。”
这个丫头走了,又吩咐另一个:“去告诉四奶奶,就说还没有消息。”
桐桐手里正端着银耳羹,一勺一勺的吃着,听了消息,该赏人家丫头的。想了想,手边没钱。
她扬声温温软软的问四爷:“公子,可有碎银拆借于我?”
四爷手里拿着书,心里正奇怪呢,听见桐桐又作怪,便喊外面的柳妈妈:“劳烦您取书房的匣子来,你们四奶奶要拆借银两。笔墨也一并带来,请你们四奶奶写了借条,利息几何千万列好,省的她耍赖,不还我银钱。”
“公子嗓子不疼了?”桐桐也叮嘱柳妈妈:“您可千万帮我看看,这书房里藏着几只钱匣子,一并都抱了来,也好叫我有个底……”
屋里的丫头婆子一并的笑,果然就抱了匣子来:“老奴查了,真就这一个。”
桐桐便将匣子打开,打赏之后,又散了些散碎钱给院子里伺候的,而后将钱匣子交给碧桃:“好丫头,收好!咱往后可就指着这个过日子了。俭省着用!”
碧桃老实,不知这是玩笑。
四爷翻书,笑道:“你们奶奶逗你呢!她催着我,叫我快好起来,成家立业了,就该想法子养家糊口了。”
这一说养家糊口,桐桐想起来了,“秀才公有廪米、火膏,足以养家了。”
“只恐廪米微薄,叫奶奶受委屈。”
两人隔着屏风相互打趣,一扫昔日阴霾。
大太太的丫头回去一边笑一边禀报:“四奶奶当真是好性情,连哥儿都活泛了起来。这才几日,便好成一个人似得……”
“莫要说嘴!”大太太数着佛豆,叮嘱说:“明日给四哥儿院送月例银,把这数月来未曾给的都补上。”另外,“秀才公可免税,家中早该多给一份月例银了!取银一百两,添上。”
丫头低头,不敢言语:今日是自己多嘴之过!
第1063章 红宇琼楼(5)一更
桐桐靠在炕头上,看着眼前这个说话咯嘣脆的姑娘:“……我们太太说,前些日子,镇四爷身上不好,只顾着求医问药了,竟是忘了早前的月例银子,而今想起来了,一并送了过来……
又有奶奶新来,干脆连奶奶的一并捎带了过来。镇四爷有功名,这是合家的荣耀。等身子康健了,必是要出门会朋见友,便让奴婢送百两银票请四奶奶收着。”
说着,看了身边的小丫头一眼,“请奶奶查验。”
柳妈妈看了这丫头一眼,低声跟四奶奶道:“这是大太太身边的芙蓉。”只是这话听着,又是补月例,又是给出门应酬的银钱,怕是哪句话说的不合适,传到大太太耳中了。
她抬眼看四奶奶,就见四奶奶就这么靠着,一直笑着听着,这会子指了碧桃:“还不去交接了去。”
碧桃过去交接了。
桐桐这才笑道:“劳烦你替我谢大伯母体恤。虽说人在病中,却不可借此推辞礼仪。我这正愁着呢,这几日才听闻,大嫂子的好日子在十月,三嫂子的好日子在十一月,紧跟着是大姐姐及笄。虽说一家子兄弟姐妹,不计较多寡。可心意不表,我们夫妻心中难安。
大伯母操持中馈,我们这一病,婆母照管饮食,可请医问药,却多劳大伯母。身为子侄若说致谢的话,恐伤至亲之心。长辈如此体恤,晚辈感念在心。等身子好,再去给大伯母磕头请安。”
芙蓉忙福身应承,慢慢的退出去了。
一出去就拍着胸口:这是个真奶奶!
她回去复命,站在炕边原话回复了。
大太太慢慢吃着饭,对面坐着个鹅蛋脸的姑娘,炕边上大奶奶和三奶奶侍奉着,盛汤夹菜,规矩严整。
三奶奶刘氏垂眸敛目给盛汤,勺子碰到了碗口,发出些声响。大太太便放下了筷子,三奶奶手抖了一下,汤撒了。
大奶奶赶紧接了手,叫丫头将撒出来的汤用帕子擦了,这才把汤碗放在了婆婆面前。
大太太没动汤,只颔首道:“是大家子做派。拨一斤燕窝半斤冰糖过去,冬日干燥,给四奶奶滋补。”
“是!”
“……原不过是四哥儿……镇四爷跟四奶奶说笑罢了,竟是叫人听了去,大奶奶难免多心。又是补了月例,又是补贴了银两。”好似四奶奶提秀才廪米和免税,就是要朝家里要银子似得,“这一送来,这要是面皮嫩的新嫁娘,早臊了。
咱们这四奶奶,竟是不惊不怒,跟大太太说起了她的难处。家中需要应酬往来,这不能马虎。又说起了大太太的好处,竟是句句贴心。大太太便着人送了燕窝冰糖,这事便过去了。”
老太太打着盹听着,而后跟柳妈妈摆手:“不必事事报我!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你只管听你们四奶奶吩咐便是了。”
是!
桐桐跟婆婆要二房人情来往的礼簿,这不是家中的公账,只是二房的私账:“……咱们秀才公的同窗友人也总有人情往来,他竟未曾留账目,这可叫我如何?只能讨了家里的私账,将其摘录下来,莫要失礼于人才是。”
二太太曹氏觉得很是,成家了,自然是要自己交际的,“我这就叫人给你送来。”
桐桐笑着应了,把礼簿搞懂,这一家的情况基本就摸清楚了。
等礼簿搬来了,四爷叫人挪开屏风,他坐过来,跟桐桐面对面的坐着,一个人说,一个人记。
四爷最近常翻书,看原身看过的书,书上有笔记,他在熟悉对方的笔迹。
而今拿着无力当借口,字体慢慢变化嘛,总得掩盖过去。
这金家有俩儿子,大儿子叫金达,看送出去的礼,今年七月,他才过了四十岁生日。
而大太太史氏,其兄任宛平县尉一职,乃是从七品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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