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伞
“若非妙法正德莲华仙君应承天命击杀魔尊,救三界于水火之中,又怎么会得这么多敬仰爱戴,足以铸造成三界最不可攻破的牢笼呢?”
李松萝意识到火焰无用,干脆的放弃,“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这个问题问得极好——你现在应当已经恢复了记忆,可是你根本就不记得我。”白衣仙族将手背在身后,踱步,微笑。
“不过,仙君不记得我也很正常,毕竟您扬名三界时,我只是仙族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天命从来没有选择过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了两个蠢货。”
白衣仙族抬起下巴,自上而下的俯视李松萝:“长离是一个自怜自艾的蠢货,而您——救三界于水火之中,英武不凡天命所归的救世剑仙,则是一个自负自恋的蠢货。”
李松萝虽然处于低位,但气势却并没有落於下风。
她在现世不良于行,时常要靠轮椅移动,早就练成了仰视别人依旧高高在上的气势。
“所以你没有被天命选中,你就破防了,又偷我的信仰,又把我弄到这个笼子里来——”
李松萝瞥了眼离自己很近的牢笼,冷笑:“谢扶蕖很快就会找过来,你就趁他找路的这段时间,好好想一下自己的棺材要刷什么漆吧!”
白衣仙族脸上温文尔雅的笑容有那么片刻的僵硬。
他很在意‘天命所归’这件事,所以在李松萝嘲讽他破防时,他心底久违的升起一丝恼怒。
第84章 一颗灾星灾星直冲着仙界九重天砸过去……
“天命没有选中我!那是天命无能!”
白衣仙族恼羞成怒,声音都比刚才大了很多——他那张脸刻在雕像上时还算俊朗端庄,但是变成活人的脸出现在李松萝眼前时,只让李松萝觉得丑陋可憎。
故而即使对方厉声呵斥,李松萝也只是冷冷的望着他。
那双漆黑的眼瞳即使从低处望人也依旧一副很了不起很自负的气势,即使‘谢扶蕖’现在性别变了,容貌变了,那种气势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白衣仙族光是被李松萝这样注视,已经平静了上千年的心脏不由自主失控,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恼笼罩了他。
在这三千年里,他费尽心思篡改神像的容貌,抹去谢扶蕖的真名和各种存在过的痕迹——他甚至尝试过动用神力,想要直接将谢扶蕖的存在抹消掉。
但从来没有成功过。
谢扶蕖的存在就像是时间洪流里的一道断口。
不管他怎么掩饰,怎么在这道断口做手脚,断口都始终存在。他费尽心机,用尽手段,拉拢了所有人,最后也依旧只能活在谢扶蕖的阴影底下,顶着谢扶蕖名字去窃取谢扶蕖抛弃的力量。
三千多年的时间,足够白衣仙族沉浸在救世剑仙的美名之中不可自拔——但此刻李松萝的存在,李松萝的注视,无时无刻的在提醒他:那些美名,敬仰,都不属于他。
那些都是他偷来的。
而现在,盛名的主人正冷冷注视着他这个小偷,就像看着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白衣仙族怒而一拳打到金色囚笼上,李松萝抬手迅速的扔出纵火术;明亮火焰在两人中间闪烁而过,即使隔着牢笼,白衣仙族依旧感觉自己手背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
他飞快的缩回手,低头看见自己手背上已经被过高的温度烫烂了一层皮肤。
看起来十分严重的烫伤,在几个呼吸间飞快的自我痊愈了。
白衣仙族垂下自己光洁如初的手,情绪已经因为疼痛而平复了许多。
他看向困住了李松萝的金色牢笼,经过两次纵火术焚烧,这座由大量信仰之力组成的囚牢仍旧毫发无伤。
而连续两次使用了纵火术的李松萝却气喘吁吁捂着心口,脸色显露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白衣仙族一下子冷静了下来,脸上的表情都被隐藏在冷酷底下,“算了,我和你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呢?”
“与其操心我的棺木刷什么漆,你不如操心一下自己还能活多久。这是用妙法正德莲华仙君三千多年所受敬仰香火打造出来的囚牢,是这世间最为坚牢且不可摧毁之物,你被困在这里面,即使是天道亦无法再干预。”
他的冷酷之中渐渐流露出一丝丝恶意来,抬手打了个响指。
延绵不绝的花朵融化落地,化作奔腾的金光,波光闪闪的水面——花园霎时变成了无边无际的信仰之海!
金光灿灿的海面底下是巨大无比的信仰地图。其中有一部分地图的地貌在李松萝看来十分眼熟:那是妖界。
而另外一部分李松萝感觉很陌生的地图,毫无疑问那是仙界。
“没有天道偏爱,你这幅魂魄残缺的病弱身体又能活多久?”
白衣仙族目光不怀好意打量着李松萝,脸上笑容有些微妙——里面掺杂着纯粹的恶意,和大计划就要成功的得意。
不过他没有跟李松萝说为什么把她困在这里,留下那句话后便甩袖离开。
虽然狠话是白衣仙族放的,但他离开的脚步却有些急促,看起来倒像是他迫不及待的想远离李松萝,不想与之共处一室。
没有讨厌的人在,李松萝不再强撑,挺直的脊背一下子弓起来,捂住自己嘴巴开始剧烈的咳嗽——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咳嗽过,喉咙里又痛又痒,仿佛长出一只爪子,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掏出来。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李松萝气喘吁吁伏在地面,捂住嘴巴的那只手掌心一片濡湿。
暗红的血从她指缝间滴落,落到金色囚笼内纯白一片的地面上,像落地开出来的一连串小花。
李松萝试探性的回到自己识海——并没有受到阻碍,识海还是可以进去的。
就是之前总盘踞在李松萝识海之内的系统光团不见了,她的信仰版图也被一层浓厚的白雾所笼罩,李松萝听不见也看不见自己的信徒。
就连谢扶蕖的识海,也被一层白雾笼罩。
李松萝想穿过那片白雾,但是从白雾里走出来之后看见的仍旧是自己的识海。
意识到无法通过识海联系上谢扶蕖,李松萝干脆放弃,撤出识海。
外面那片金色海洋十分寂静,将她抓来这里的小偷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那家伙卑鄙无耻但十分谨慎,虽然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向李松萝透露任何有用的信息。
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告诉李松萝。
系统消失了。
不同于上次受损的暂时休眠——这次是真的消失了。
李松萝视角里再也看不见任何系统字幕,连带着生命天数倒计时都没有了。她在自己识海里也找不到任何系统留下的痕迹。
这都是这个囚牢的效果?
繁复的裙摆过于碍事,李松萝干脆将外衣和外裙都脱下来堆到一边,也把头上那些复杂的头饰全部摘了下来。
头饰一被摘掉,李松萝立刻感觉自己脑袋轻松了许多。编发过于复杂,也不知道那些侍女是用什么手段固定,簪环都被拆下后也不见它们散开。
李松萝在自己头发上摸来摸去,也没有找到拆开编发的地方,干脆不管它了,只抽
出里衣腰带上的青铜匕首,用它削断长度曳地的衬裙。
裙子太长实在是不方便,李松萝之前对裙子的那点喜爱,早就在她第二次被裙子绊倒的时候完全消失。
利落处理完自己累赘的衣服,李松萝握着青铜匕首,跃跃欲试看向金色囚笼。
极南之域在青天白日里进入了黑夜。
乌云覆顶,不同于前几日的阴天,而是完全将整个天空填满;阴雨寒气入骨,街道上滚动着黑色的怨气。
而今天作为春日宴的最后一天,本该晴朗和平的度过。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危险的本能让他们躲回自己房间里不敢冒头。
阮乌雀靠着紧闭的窗户框出神——隔着窗户,他总感觉外面街道上的寒气正在往自己胳膊里浸。
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连忙站直身体远离了窗户,转头看向林季夏;林季夏正在用清水擦洗她昨日换到手的一块暗黄矿石,神色平静得仿佛极南之域一如往常,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一样。
阮乌雀道:“这么重的怨气,不会和松萝大王身边的恶……谢小哥有关吧?”
林季夏不语,继续擦洗矿石。
阮乌雀:“自从春日宴开始,我这心里就慌慌的,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了——果然,现在就出……啊啊啊!”
从地面突然涌出很多怨气组成的手臂,抓住阮乌雀的脚把他拽了下去。
原本平稳的地板倏忽软化,他脚底一空往下坠去,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叫,伸手往上胡乱抓着;然而什么都没有抓到,最后噗通一声摔到冷硬的地板上。
不等阮乌雀哀叹自己差点摔碎的屁股——第六感让他打了个寒战,抬起头望向前方。
四面八方都是深幽至不可视物的黑暗,没有任何响动的宁静,只有浓郁的血液气味淋满所有空气。
这里应当有很多刚死了的人。
阮乌雀霎时汗毛倒竖,只觉得眼前情况诡异到令他难以理解。
紧接着,他目光所及便看见了一个人——对方是这纯粹黑暗中唯一的色彩,但外貌上却并不像人。
高挑的青年乌发曳地,肤色青白,外露皮肤上有黛色血管蜿蜒交错的痕迹。
他手持一把莲花纹长剑,漆黑瞳孔里没有丝毫光彩,像是两块墨点出现在毫无杂质的眼白上。过于分明的白与黑组合成眼睛,像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
也许是真的恶鬼。
青年向阮乌雀步步走近,他身上的血腥气极为浓重。阮乌雀从中闻到了仙族血液的味道,顿时心惊肉跳,恨不得自己立刻昏死过去。
偏偏晕又晕不掉,看着谢扶蕖手里的剑,阮乌雀欲哭无泪——松萝大王去哪了?这个谢扶蕖疯了啊!
疯了为什么要抓我过来杀?因为仙族耐杀可以多杀几次过瘾吗?这是种族歧视!
阮乌雀在心里疯狂尖叫,同时已经做好可能被腰斩也可能被斩断脖子的准备;他看见莲华剑边缘闪烁的剑光微微泛红,那分明是喝饱了血的状态!
谢扶蕖垂下苍白单薄的眼皮,漆黑瞳孔缓缓将视线落到阮乌雀身上。在找上阮乌雀之前,谢扶蕖已经先把这座城里沾带仙族气息的活物都用莲华剑清理了一遍——阮乌雀是他特意留下来的。
“我要去仙界。”谢扶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阮乌雀迟迟没等来要自己命的剑锋,却等来这样一句话。而且还是颇有逻辑的一句话,仿佛这只恶鬼理智尚存,并没有疯掉一样。
他茫然:“去……去仙界?呃,要我给您带路吗?”
谢扶蕖点头,同时将莲华剑收起。从始至终他脸上都没有出现表情,连杀气都没有,只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他越是平静,给人的感觉就越不正常,像是一条进入了捕猎状态的蛇。
阮乌雀一听自己不用被杀,松了口气:“噢!那当然没问题——不过仙界有九重天,每一重天都广阔无边……”
谢扶蕖将劈成两半的布偶娃娃扔给阮乌雀:“你认识这样东西吗?”
阮乌雀话头止住,有些手忙脚乱的接住细看——布偶娃娃手工普通,但是上面残存着微弱的灵力。
周围的怨气都对那丝灵力蠢蠢欲动,只是有谢扶蕖遏制才没有扑过去将那薄弱的灵力撕碎。
“感觉……”阮乌雀咽了咽口水,迟疑道:“像是阮氏仙府的……灵力。”
他虽然修行天赋不佳,但因为是少见的纯血仙族,年少时也是在本家府邸修行过一段时间的。辨认自家灵力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修为,换成不了解仙族的大妖,不管实力多强都无法确定这丝灵力的由来。
谢扶蕖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去阮氏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