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让朕来 第1094章

作者:油爆香菇 标签: 穿越重生

  共叔武道:“没烧,只是投毒罢了。”

  这话是对着龚骋说的,但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龚骋带来的兵马。从火光距离来看,北漠兵马全力行军赶来,也需要一点时间。己方若想有生机,只能留人断后拦在龚云驰。

  若等北漠援军抵达——

  己方兵马怕是要葬送此地。

  跟北漠打团战不怕,怕的是北漠这边有个十八等大庶长坐镇,两方交锋,胜负几乎没有悬念。这些念头在共叔武脑中徘徊一圈,他就做出了抉择:“龚云驰,在下与你父辈他们有些渊源,知道点你们龚氏的事情。”

  龚骋皱眉看着共叔武。

  自从决心帮助图德哥报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免不了碰上“熟人”,也做好了被对方指着鼻子骂不肖子孙的准备。只是,这话从共叔武口中说出来,他却莫名有些不适。

  “前辈是想说什么?”

  龚骋压下内心的异样和酸涩。

  叹气道:“想替龚氏清理门户吗?”

  共叔武摇头否了这个说法。

  “在下并非龚氏之人,有什么资格替龚氏清理门户?你只要对你的选择问心无愧,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先祖,我一个外人能说什么?”共叔武对侄子没什么憎恨情绪,因为他没有经历过龚骋这些年遭受的磨难苦处,无法感同身受,自然也没资格以叔叔的身份对他横加指责。龚骋作为成年人可以替他自己的选择全权负责,只要他自己不后悔!

  共叔武这番话出乎龚骋的意料。

  口气缓和:“那是想说情?”

  也不是不能放水通融。

  只要不是做得太明显就行。

  龚骋这话发自真心,毕竟他摆烂也不是一天两天,便道:“杀一半放一半也行。”

  再摆烂也不能全部放走。

  可落在共叔武耳中却是另一番别样滋味,他看着眼前相见不相识的侄儿,眼神平静中添了失望:“在下想请教,龚大庶长!”

  共叔武开口邀战。

  龚骋就不得不应下。

  这是基于武胆武者最基本的尊重。

  但,龚骋还是要提醒他。

  “你不会是我的对手,即便是用性命拖延,你又能为他们拖延几招?”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这话很残酷也非常现实。龚骋若是动真格,共叔武顶多招架五招,必死!

  共叔武冷笑:“这就不用大庶长操心!生死有命,若能战死此地,亦能含笑九泉!”

  他下令让鲁继带着兵马撤退。

  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龚骋。

  龚骋道:“何必呢?”

  北漠追兵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

  共叔武的举动改不了结果。

  鲁继眼眶爬满血丝,心中悲愤交加,但还是咬牙受了命令,一把拉起虞紫上马。

  “撤!”

  大军撤离,【将者五德】加身。

  虽不是五德齐出,但也足有四道。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文心文士也不算多见,龚骋冲着源头投去目光,正对上虞紫凶恶森冷的眼神,他道:“很出色,但可惜。”

  因为起步晚,女性文士稀少,其中出类拔萃的更少,眼前的虞紫显然是其中一员。

  今夜陨落,确实可惜。

  他并未抢先出手攻击共叔武。

  共叔武也没出手,但,他的气势却以不正常的速度节节拔高,很快便冲破了十三等中更巅峰该有的上限,还在不断往上攀爬。

  龚骋道:“秘术?”

  这种基本就是拼命的压箱底了。

  即便龚骋不下杀手,人也绝对活不下来那种。共叔武并未开口应答,周身天地之气以他为中心形成旋涡,引动飓风,附近石块地皮也被卷上了高空。反观共叔武,他此刻面色潮红,肌肤泛起不正常热度。铠甲之下的内衫很快被狂涌汗水打湿,又被热度烤干。

  湿了一轮,干了一轮。

  缕缕氤氲血雾自铠甲下冒出。

  最终,共叔武气势在十五等少上造巅峰停下来,抬手一抓,环首大刀凝聚掌心。刀锋雪亮,削铁如泥:“云驰,你怕鬼吗?”

  他的声音听着比刚才低哑许多。

  不论是声音还是腔调都有些熟悉。

  龚骋不懂他问这个做什么,只以为他是在拖延时间,好脾气道:“这世上无鬼怪,即便真有,见了我,鬼也会掉头跑。”

  共叔武胸臆之间发出大笑。

  “不怕?哈哈哈,不怕就好!”共叔武接下来的话让龚骋大感意外,意外到他都顾不上说好撤退,半路调转行军方向、兵分两路,两面弧形夹击北漠兵马的精锐,“让你看看吧,一生只能发动一次的武者之意!”

  武者之意?

  仅仅四个字便勾起了龚骋兴趣。

  武者之意不同于文士之道,前者只有生死之间才能有一定几率领悟,可谓是武胆武者至高荣耀之一。龚骋这些年接触那么多武胆武者,但有武者之意的,一只手数得过来。

  什么武者之意?

  只能发动一次?

  【生当作人杰!】

  共叔武七窍淌出蜿蜒血痕。

  【死亦为鬼雄!】

第991章 共叔武的武者之意(下)

  “鲁之宗,你放开我!”

  虞紫被鲁继大力掣肘着动弹不得。

  她双目猩红,写满了仇怨二字。

  如此撤退,狼狈奔逃,岂能甘心?

  鲁继知道虞紫为何如此愤怒,但她理智尚存,知道这会儿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不管共叔武有多少底牌,他跟十八等大庶长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即便赌上性命也争取不了多少撤离时间。此刻耽搁,浪费的不止是时间,更是共叔武的性命,鲁继压下喉咙翻涌痉挛的动静,沉声道:“微恒,活着!”

  虞紫停止了动静。

  鲁继却听到怀中的人传来压抑隐忍的声音,隐约还有后槽牙咯吱摩擦的动静:“共叔大将军能支撑多久?十八等大庶长照样会追杀过来,大军能逃得过他吗?鲁之宗,我宁愿死在冲锋杀敌的路上,也不愿意死在疲于奔逃的时候。横竖是死,不如杀回去!”

  “我听命于大将军!”

  鲁继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她当然知道局势,更清楚现在的撤退没有任何意义,但这是共叔武的命令,罔顾最后一道命令跟辜负他有什么区别?撤退还有一线生机,能带着这支共叔武倾注心血的兵马冲出重围,但调转迎敌,必然全军覆没。

  她不能用全军士兵性命做赌!

  虞紫斩钉截铁道:“能打!”

  副将声音哀戚:“将军!”

  从共叔武决心留下拖延开始,大军的士气就遭到了重创,几近腰斩。若是不想办法振奋军心,以这种状态也奔袭不了多远。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北漠追兵赶上,情况更糟。

  “鲁之宗!”

  “你是懦夫吗?”

  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鲁继给身侧副将使眼色。又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传令全军:“兵分两路,夹击包抄!迎回大将军!”

  鲁继自然不是什么懦夫。

  她心头也憋着一股难以发泄的怒火。

  生死之于她从来不是最重要的。

  从前是父母兄姐。

  之后鲁下郡被屠杀,父亲战死,她被兄长庇护侥幸生还。全家老小只剩她和尚在襁褓的侄儿苟活世间。如今侄儿虽还年幼,却已有几分他祖父和父亲的风姿,多少也有了点自保之力。这个年纪在乱世求生还有些困难,也不是全然没希望。鲁继可以放心了。

  如今,她想为自己而活。

  “北漠他大爷,回去干了他们!”

  “杀光!以首级论军功!”

  “一个保本,两个稳赚,三个血赚!”

  这几句话鲁继喊得声嘶力竭,甚至还有刺耳破音,但落在全军军士耳中却犹如天籁之声。原先颓靡的士气彻底触底反弹,呈直线上升。气势上升,连带着血液也在燃烧。

  撤退是死,进攻也是死。

  那还不如死在冲锋进攻的路上。

  即便是死也要拉上一两个垫背的。自己这一条命多珍贵啊,不带点儿陪葬品,实在有辱一生威名!全军揣着赴死和拉垫背的决心,兵分两路,以弧形夹击方式迎向敌军。

  起初,北漠武将见康国这边掉头就跑,心中得意,深知对方是怯战了。当即大手一挥道:“追!追上!斩将夺旗者,重赏!”

  敌人慌慌张张、疲于奔命的情况下,军阵自然难以维系,阵型溃散,首尾无法呼应兼顾。这是立大功的绝顶良机!只需一鼓作气杀进阵中,敌人就是一大群待宰的羔羊。

  手起刀落,砍瓜切菜。

  北漠武将几乎能预料到康国兵马溃不成军的狼狈景象,立即下令让士兵提速,命令军中文士以言灵增幅速度。只是谁也没想到,前方奔逃的敌人突然如潮水般从中分开。

  一分为二,夹击己方左右两翼。

  两军相冲之下,彼此距离迅速拉近。

  待北漠兵马两翼反应过来,敌人兵马已在百丈之内。天空传来一阵阵嗡鸣声,无数箭矢破空,漫天箭雨落下。这一出实在是来得意外,己方前锋都来不及张开盾墙抵御。

  硬生生用血肉之躯挨了第一波箭雨。

  箭雨落地,两军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