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油爆香菇
她幽幽叹了口气,举起只剩半截的手臂:“我不知将军是何身份,又想拿我做甚,但——士可杀,不可辱!父王殉国,而我作为贞国王室后裔,想来也有几分作用,不是将军能肆意羞辱凌虐的,而且我已是残缺之躯,以将军之地位,什么温香软玉没有?”
前王姬知道自己这番话没什么用。
贞国还在的时候,她是王姬。
贞国不在,她只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前王姬这个头衔也只能增加他人征服自己的情趣罢了,过往的身份地位皆为虚无。
钱邕不怀好意反问:“殿下以为城墙那点高度能跳死谁?既然跳不死,不管他跳城墙还是跳悬崖,那不都是跳给外人看的?只冲他这一出,当亡国之主也能赢得美誉。”
说完就看到前王姬猛地坐直身体。
怒火引发的红潮将她双颊晕染出些不健康的血色,一双盈水眸子被纵横交错的血丝布满。钱邕能看到两簇火焰在她眼底翻腾,前王姬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他没死!”
如果她还有手,定要死死握紧拳头,紧到指节绷紧,发青发白!前王姬感觉怒火快将她胸臆空气都烧没,强烈窒息感即将淹没她。
她牙根用力到颤抖,怒火将声音撕裂:“他怎能活着!他怎能厚颜无耻地活着!”
钱邕默默看着她双臂断口鲜血横流。
“大概是好死不如赖活吧?”他心中发笑,嘴上说着风凉话,“杀人死的是别人,自杀要的可是他自己的命,两件事情难度岂是一个档次?宽以待己,严以律人,要求别人可比要求自己轻松。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前王姬根本不用钱邕拱火。
她现在气得都要自燃了。
用家国大义为理由杀妻杀女,扭头却选择苟延残喘,这让死在他手下的人成了什么?成了个笑话!只能证明他杀自己根本不是因为狗屁倒灶的借口,纯粹是无法容忍属于他的女人和血脉落到敌手,变成羞辱他的污点!
强烈情绪冲击之下,前王姬喉间溢出悲愤似厉鬼的笑声——嘲笑前不久的自己真是蠢钝不堪,死里逃生还犯贱给凶手行为找借口!
她犯贱!
眼前这一切都是她应得报应!
钱邕也担心将人刺激过头,届时就不好玩了。一边暗爽贞国国主听到这些会是什么表情,一边宽慰前王姬:“你父亲登临王位这么多年,留恋十丈红尘也是情理之中。”
前王姬良久才找回几分理智。
她抬头,用猩红的眼睛看着钱邕。
问道:“你究竟想作甚?”
别看她是养在深闺的王姬殿下,但不意味着她什么都不知道,灭国的王室女眷有什么下场,她一清二楚。她醒来没有被丢在妓营,或者丢给哪个有功将领当妾,反而有医师过来照料她伤势,这个发展就很不符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还是说,这个武将他慕残?
钱邕可不知她此刻想了什么东西:“王姬殿下刚才不是挺聪明?只要您是贞国王室的后裔,没有被取代的余地,主上念在你只是一介女流的份上,不仅不会提防你,还会优待与你,以昭仁德,让贞国遗民旧臣都看着!”
他不怀好意:“殿下可懂?”
贞国国主还没有死。
王姬殿下就不是最优选择。
前王姬打量钱邕许久,似乎想用眼睛看穿对方动机。钱邕道:“殿下可会弑父?”
弑父???
两个字撞击前王姬的心脏。
她道:“不可能!”
缓和呼吸复道:“他丧心病狂杀女,我却不是不顾人伦的畜生,岂可因此弑父?”
钱邕笑着加码:“殿下先别急着回答,你先听听老夫的话,再下判断不迟——如果老夫说,殿下依计行事,不仅能后半生安稳无忧,生活如旧,双臂还能恢复如初呢?”
前王姬脊背一颤,不可置信。
钱邕坦然直视她的眼睛:“没错。”
断肢重生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不过,杏林医士本身就少,修炼到这种程度的杏林医士更是少之又少,断肢重生只是小范围服务于残疾武卒,其中又以上了年纪退伍的残疾武卒为主,优先保证他们退伍之后能正常生活。前王姬无功无赏,正常情况排不到断肢重生的资格,但钱邕能帮忙。
作为他帮忙的代价——
“殿下,不瞒说,你父亲是老夫仇家。”
前王姬内心惧意暗涌:“他既是你仇家,为何不动手?亲手杀,更痛快不是吗?”
钱邕缓慢摇头,拒绝前王姬的提议:“那没意思。老夫要是亲手杀了他,这不是报仇,因为爽到的人是他!憋屈的人是老夫!”
报仇当然要爽到位才行。
钱邕道:“殿下也不用为难,即便你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照旧能用贞国王姬的身份得到安稳生活。父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前王姬急促道:“那我的手?”
钱邕道:“断臂留着更能勾起你父亲的愧疚,它存在才会时时刻刻提醒他,他亏欠你这个女儿……反正你日后不说锦衣玉食,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双手也派不上用场。”
前王姬瞳孔细颤。
钱邕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
“诸事繁忙,就不打搅殿下养伤了。”
钱邕拍拍屁股走人。
心腹属官快步跟上:“将军,那位女君瞧着就是柔弱良善的人,怕是不会照做。”
杀个人罢了,绕这么大圈子作甚?
他道:“贞国国主碍了您的眼,不如末将替您将人做了,回头主上追究也只追究末将一人,顶多罚俸革职,赏一顿军棍就揭……”
前方的钱邕猛地止步。
副将差点儿撞上他:“将军?”
钱邕凝重警告:“你在我帐下干事儿,只用看我脸色就行!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是我说了算,不是主上!你以为自己是赵大义?赵大义越界,主上就罚一顿茶水朝会,你擅作主张可是会掉脑袋的!谁允许你自作聪明?”
什么叫“顶多罚俸革职”?
认为代价不大,就能随便杀战败国国主?
如此肆意妄为是嫌命长?真不怕哪天狡兔死走狗烹,此事成为沈幼梨清算的借口?
副将:“……末将知错。”
钱邕吐出浊气:“起来吧,这事也不怪你,怪只怪咱们这位主上看着太好说话。”
好到能让人飘起来。
副将支支吾吾:“将军既有这些担心,又为何撺掇那位王姬殿下去弑父?主上知道了,不也会追究您的毛病?倒不如让末将担罪!”
贞国国主必须死!
必须要给将军出一口恶气!
钱邕抬头瞭望天色,叹气:“一则,报仇,杀人诛心;二则,老夫也想看看……”
“看看?看什么?”
钱邕轻拍副将的兜鍪,笑骂:“看看老夫在主上那边有几斤几两,年纪大了也会有好胜心和好奇心……嗯,就一次,下不为例。”
他又不是祈元良,没这么多仇家。
贞国国主一死就差不多了。
副将痛心疾首:“……将军,您变了!”
将军当年可不是这样的。
钱邕抬脚踹他鹘尾。
“少废话,还不去清点战利品?待户部那群蚂蟥来,多少好东西都被他们没收!”
户部这群人真是他一生之敌!
副将被踹一个趔趄,捂着屁股跑开。
说三天,就三天。
跟捷报一起送到沈棠手中的,除了百多口装满战利品的箱子,还有就是贞国国主突发急症的消息。沈棠注意力都在前者,对后者之死不太关心,哪怕消息说急症是假……
因为——
“真相不重要。”
沈棠本来就没准备让贞国国主活着。
早就默许钱邕杀人报仇。
“不过,诱人子杀人父这事儿太挑战三观,要是传到御史台,他钱叔和以后几年就别想清净了,下不为例,这次就按照突发急症处理发丧吧……”沈棠跟顾池通了个气。
这事儿就算翻篇。
沈棠更关心其他国家的动态。
贞国被袭之日,王庭便派人去邻国和同盟国借兵求援,只可惜使者刚将消息送到,后脚贞国就成了历史,前后也才三天。拿到求援密信的国家,这会儿不啻于捧着一枚定时炸弹。要不要打着帮贞国复国的旗帜出兵?
出兵,还是不出兵?
第1196章 身价昂贵的俘虏(上)
“怕只怕出兵成了出殡……”
贞国丢来的烫手山芋着实不好接。
十几年前,西北大陆打得头破血流,他们也不是不想分一杯羹。奈何单个国家国力衰微,结成联盟又屡次谈不拢,再加上内乱以及中部大陆的波折,硬生生错过了机遇。
过了几年想旧事重提,谁曾想四分五裂的西北大陆越打越稳定,最后形成康高两国并立的局面。这时候再想下手,胜算几乎没有。
除非中部大陆几个强国联手征伐。
拖着拖着,拖到高国被康国一口吞并。
甭管西北大陆风评如何,康国体量都摆那里,人家啥都不做,便能轻轻松松对小国产生莫大压迫力。离康国近的小国国主,这几月俱是夜不能寐,风吹草动都一惊一乍!
数月过去,康国都无对外动兵的意思,反而推行什么名臣名士传。一些小国国主与群臣商议沈棠此举背后的用意,群臣的意见趋于统一:【姓沈的,必是在试探吾等。】
试探他们什么?
上一篇:天灾降临:我靠捡破烂当大佬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