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油爆香菇
这算是茶言茶语吗?
若是旁人说这话,沈棠多半要怀疑对方是在背后打小报告,污蔑顾池二人,但开口的人是即墨秋,一个跟元良他们毫无利益冲突的人,自然就犯不着刻意给二人上眼药。
人家大概率是在陈述事实。
“为什么这么说?”
即墨秋道:“直觉。”
青年低垂着眼睑,反思道:“虽不知为何,但主动致歉肯定没错,以二位心胸也不至于跟在下计较。可贸然上门,又恐冒昧。”
沈棠最了解自家臣僚,回想方才细节便猜出几分真相,笑道:“用不着道歉,他们多半是觉得我偏心了,情绪上来牵连了你。”
这也是沈棠不考虑册立中宫的主因之一。
她还没有中宫男宠呢,群臣已经“吃醋”吃到不可开交,万一多这么一个存在,就不是玩笑意味的“吃醋”那么简单,其中还会涉及权利。本就不简单的朝堂局势会更复杂。
康国不仅是由无数个个体意志构成的,同时也是无数个利益小集团构成的,这些个体、集团互相又有着千丝万缕关系,每个个体又有自身的道义思想。别看群臣催婚挺积极的,万一她真萌生这念头,怕是另一番舆论了。
因为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不能保证沈棠身边出现这么一个或者多个“男性”,这些男性会完全不影响她做出的每个决定。这种担心就会在他们潜意识中催生所谓的“醋意”。
沈棠懒得处理冗余麻烦。
倒不如一开始就撇得干干净净。
如此,不仅能安抚群臣之心,也能方便沈棠将一碗水端得更平,可谓是一举双得。
“……元良本就是心思敏感纤细之人,这两三年监国,天天跟群臣勾心斗角,跟御史台互相扯皮,久不在我身边,安全感不是那么充足也正常。”虽说君臣通信没少过,西南之战后期还用钉钉朝会见面,可毕竟不是面对面沟通,“似我这般独一无二的主上,他会患得患失是人之……啊不,臣之常情。主上太好了,兴许一天没看住,主上就可能更喜欢其他同僚,元良肯定就是这么想的,我怜他。”
即墨秋:“……”
去而复返的祈善:“……”
顾池:“……猫系的欧米茄?”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康国王庭从上到下确实有些大病,谁家主上天天O塑大臣啊?
这么多年了,顾池最佩服的还是沈棠这张脸皮,自信爆棚到堪比城墙拐角那么厚!
祈善:“……”
听不懂,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话。
只是隐晦心思被沈棠一语戳穿,祈善一时半会儿也不知如何面对主上。以他如今的年岁,应该更稳重一些的,跟即墨秋计较什么?
听到动静的沈棠差点儿羞窘跳脚。
吼道:“望潮,你能学点好吗?”
天天偷听她心声就学这些玩意儿?
轻松氛围短暂,好不容易从政务海洋浮上来喘口气的沈棠又被更多工作埋没。除了白素那边有点儿好消息,其他两路还没啥动静。
先锋斥候查探到了最新舆图。
沈棠跟众人对照新旧舆图发现出入不小。
“……这帮人动静倒是不小啊,这般大刀阔斧改造各处要道地势,这是要逼得咱们将兵力集中,从揄狄借道,一路至袁抚郡?”根据斥候回报的消息,原先两条道已经被敌人炸了,自己这边抢修就必须入地势陌生的揄狄山脉。从地形上来看,己方容易被埋伏。
敌人这是挖坑等自己去跳。
揄狄山脉形似雉鸟,高低起伏不定。
正如即墨秋此前说的,这个世界随便一株花花草草的辐射量搁在旧时代都致命,特别是人迹罕至、环境恶劣的深山,辐射强度远高于人类聚集城镇,也更容易产生意外。
揄狄山脉也算其中之一。
这片地方山势陡峭,听说以前有小国在此建国,庶民大多生活在高山,奈何生产产出跟不上消耗,国力衰弱,最后被一伙到处流窜的匪寇弄死了。占领它的国家也嫌弃它是一块鸡肋,改造耗费跟实际收益不成比,大多时候只是将这片山脉当做是国防边境。
沈棠此前也抢过,来不及开发也没多余兵力守,只来得及派人调查地形制作舆图。而这世界力量体系不科学,地形改造频繁,舆图绘制速度跟不上地形的版本更新速度。
秦礼道:“怕是没这么简单。”
舆图绘制在平面,许多信息不如他文士之道看得清楚,例如各地海拔。秦礼有发现揄狄山脉高低走向有些变化:“此前东西南北地势虽有落差,却只在十几丈之间……”
这次却发现高度差变大了。
地势走向人为痕迹非常明显。
祈善经提醒,落在舆图上的视线上挪,最后落在一处河流上面:“落差增大?公肃的意思是他们想水攻?或许还想对水源下手。”
大军不惧敌人对后勤粮草下手,却要提防敌人对水源做手脚,这也是康国兵马最大的软肋之一。若要安稳,必要出兵拿下这一处,保证水源干净也杜绝敌人玩水淹七军。
秦礼道:“不止这些。”
康国建国多年,每年都拨出大量预算去修缮河道,将乱七八糟的河流脉络梳理整整齐齐,保证庶民集中地区、农业大州不缺水,再加上太史局合理调度,各地欣欣向荣。
康国以外地区就不一样了。
各地饱受摧残,河流脉络走向乱七八糟,决定权在统治国家手中。那些天灾较多,河流支脉贫乏地区,各国都恨不得将水源拐到自家地盘。揄狄山脉地区的水资源比想象中更缺乏,大军若入境,必然要面对饮水不足问题。战局拖延久一些,敌人便可借助地势走向扼住大军咽喉,不战而退也是可能发生的……
大军习惯康国境内充裕的水资源,去别处作战就容易忽略这点。敌人调整地势高低走向,不是要水攻淹没他们,是要断他们水源。
沈棠问:“揄狄山脉地下水多深?”
若能用地下水应付一时,也没必要分兵去夺此地,只要集中兵力杀出揄狄山脉的速度够快,便不用面临水源供应问题。秦礼的回答不乐观,士兵往地下打三十二丈才见到水,量还不大,不排除敌人暗中干扰的可能。寻常地区往地下打十五六丈就能凿开一口井。
浅一些的,不到十丈。
沈棠在内心粗估自己这边的人每日用水,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帐顶方向问:“地下水不行,天上的云团呢?可能打下雨来应急?”
秦礼道:“近来半月都没有云团。”
沈棠支颐道:“啧,他们考虑挺周全。”
应该是专门研究过康国历次战役的作战细节,从地下到天上,全方面堵了可能性。
除此之外,还有一处要争夺。
秦礼手指点着舆图某处。
此地是一座桥,桥身极长,沟壑极深,两地之间唯有一处栈桥相连。此地也是附近地区视野相对开阔地点,敌人那边设立了高耸的瞭望石堡,观察广阔,也是必夺地区。
夺不下来,也要设法捣毁。
第1410章 夺桥,炸水路(一)
“不能绕过去?”
一众战场老手一看舆图就知道这块不好打,己方阵势难以摆开,对面又占尽了地势上的优势。此消彼长,这吃亏不是一点两点啊。
有人嗤笑:“你看哪里能绕?”
跟着还有武将小声吐槽:“要是给全军都插上一对翅膀,喏,咻一下就飞去了。”
沈棠默默掰断一根粉笔头,一人一截:“飞飞飞,飞半空给人弓箭营当移动靶?这么个密度,瞎子用脚拉弓都能一箭串五六人。”
一截粉笔头砸兜鍪上发出脆响,另一人没有佩戴就用额头接了这截,留下一道灰扑扑印子。疼倒是不疼,就是被身边同僚嘲笑有些憋屈,吭哧道:“末将就是说说……”
真就是嘴快不过脑子。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做不到。
若仅有武胆武者自身,必须等武胆品阶达到一定程度才能腾空,腾空时间还跟武气储量、消耗速度有关,更别说腾空的同时进行作战御敌。若以军阵为整体,操作门槛及要求相对低些,却也不是低到毫无门槛。即便在康国,能做到这点的精锐营也没几支。
见二人“惨状”,其他人憋笑。
沈棠不由拉下一张脸:“笑什么笑?”
她抓了个窃笑武将当典型,那恐怖程度堪比公开课被班主任点名发言,所有同僚的视线齐刷刷射来,无所遁形。被点名的武将瞧着很年轻,有些面生,但从他座次以及相貌特征来看,大概率是乌州一系武将。因为种种原因,乌州在康国对外作战的参与率不算高,类似大场面经验较为缺乏。这点从这武将被沈棠点名,两只大掌紧握成拳可知。
浑身上下写满局促二字。
下意识将求救余光投向上峰苏释依鲁。
苏释依鲁似笑非笑盯着他,一个眼神就将他看得后背冷汗直冒。若是平日还好,丢面子就丢呗,乌州军前些年都以休养生息为主。眼下好不容易出战扬威,还是在老对头褚杰在场的回合,要是还丢人了,他担心自己没命回乌州,半道就被苏释依鲁掐死了。
“……这,这,末将是在笑敌人似乎……不甚聪明。”他一边在脑子里疯狂呐喊【死脑子快点转起来啊】,一边拿出最“高深莫测”的一面,“我军在此地不易摆开阵势,可凡事总有例外。二位将军说从空中切入,难度虽大却不是完全不可能。倘若让末将守此石堡,必会让文士在深壑之下布下千钧之重!”
不管操作可能性大小,先杜绝这条路。
他说完就悄悄望向苏释依鲁。
后者不仅收起要吃人的眼神还露出一缕浅笑,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临阵发挥,这让他暗中舒了一口气。他少时跟着父母迁去其他地界打工谋生,之后小有所成,替父母脱了奴籍,又返回祖籍乌州加入折冲府。靠天赋相貌被折冲都尉赏识,当做新锐重点培养。
上一次大战还是上次西南之战守城。
西南盟军不给力,没有真正打进本土,他只能跟着上峰长长见识,战场经验不多。
沈棠撩起眼皮:“想法不错。”
她的表扬让年轻武将刷一下涨红了脸,黑溜溜的眼睛写满抑制不住的激动喜色——乌州那群老贵族感触不深,背地里还可能骂沈棠几句,但那些平民奴隶却将她奉为神。
地位更在传说中的金乌先祖之上。
其中也包括武将的父母亲戚。
每次他休沐归家,他们念叨最多的都是忠君,这辈子一定要出人头地侍奉君前。久而久之,他也深以为然。若让亲眷知道主上亲口夸赞自己,这事儿都能记上族谱供奉。
沈棠视线落向苏释依鲁。
“……以前怎么没见你带着他?”
苏释依鲁道:“总要等他沉稳一些。”
越是好苗子越不能急着推上战场。
年少成名是美事儿,可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成名将才背后都是无数运气实力都差一截的“少年”。乌州军面临青黄不接的窘迫局面,底层人口外流,折冲府也很发愁。
人才不够会导致兵力不强,兵力不强又会让乌州军沦为边缘角色,建功立业的机会都被别人抢去,自己只能跟着喝口汤。苏释依鲁心中着急,却也只能按捺情绪再忍忍。
刻意压着几个看好的乌州籍武将。
等他们年长一些,修为再深厚一些。最重要的是多钻研几年兵书,肚子多灌墨水。乌州前身是十乌,十乌作为异族被诸国孤立,言灵底蕴这块天然发育不良。如今被康国并入版图,名义上就不允许这种“孤立”继续存在。
谁孤立乌州,苏释依鲁就状告谁!
一告一个准!
趁着千载难逢机会,必须狠狠学习。即便日后康国有个三长两短,乌州又被独立出去了,学进脑子里的东西也不可能再被剥夺。苏释依鲁都觉得他自个儿这是深谋远虑。
呵呵,这次不就给他小小长了一次脸?
沈棠盯着舆图上的悬空长桥,眼神锐利精明,脑中飞速运转思索应对之策。良久,她手指轻敲桌案,哒哒节奏似能勾着众人心跳。
上一篇:天灾降临:我靠捡破烂当大佬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