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油爆香菇
“你们究竟瞒着我什么!”
祈善牙根在打颤,眼白布满红丝。
“这劳什子沈如圭究竟是谁!”
他的躁动似乎连空气都能影响,如同困兽来回踱步,脚上力道之重连地上那张兽皮毯子也被蹂躏不成样:“主上呢?主上现在在哪?”
祈善养伤这两日,沈棠没来探望他。
他以为后者是忙于政务抽不开身,可一想到主上还有功夫整理这么一堆东西,绞尽脑汁给有功之臣想封号,即使忙应该也忙不到哪里去。既然如此,为何就不肯过来看看他?
褚曜三人此行也颇为怪异。
不过瞬息,祈善就意识到问题在哪。
多半是主上趁他不备,又跑去冒险了,兴许还在敌人手中吃了点小亏,生怕他发现又跟她闹?想到这层的祈善感觉眼前一黑又一黑。据他多年经验,主上心虚跟风险成正比。
事情风险越大,她越心虚。
祈善扫了一眼三位同僚,怒极反笑。
“好,不回答,祈某自己去要个说法。”
他气势汹汹,拂袖欲去。
秦礼道:“主上不在营中。”
祈善将迈出营帐的右腿收了回来。
秦礼这两日烦躁得不行,压力大得让他想找烟斗,让人翻了行箧才想起来带来的烟叶已经用完了:“沈如圭是主上钦定的储君人选,还有一月就能降世,也是主上亲骨血。”
祈善忍无可忍:“你说什么鬼话?”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
储君还有一月就能出生了?
意味着主上已经怀了八个多月身孕?
不对,未必是要主上亲自生。
祈善想到即墨·不孕不育圆梦大师·秋的古怪蛊虫,再想想对男子生育深信不疑的公羊永业,怀疑所谓储君就是这么来的:“储君事关江山社稷,主上行事也不提前知会?”
若只是君主临幸后宫,自然不需要跟臣子通知的,但储君事关重大,祈善作为中书令也该提前知道,做点儿心理准备吧?比如立储一事,也不是主君拍拍脑门就能简单定的。
至少要跟心腹臣子通一通气。
秦礼:“……”
这该让他怎么回答?
他觉得这位储君大概是有史以来血脉最毫无争议的一位,连生根发芽都是在群臣见证之下。秦礼三人知道储君存在也就比祈善早十来时辰:“主上择你我四人为辅政大臣。”
祈善瞳孔颤抖:“什么意思?”
他不算单薄的身躯,此刻却胜似一片虚弱泛黄而飘落枝头的枯叶,一阵风就能将他卷走。祈善死死抓住手边东西,连手指被滚烫蜡油烫红都顾不上,任由指节肌肤泛红起泡。
秦礼木然道:“托孤的意思。”
托孤……托孤……托孤……孤……
祈善反应超出三人预料。
他既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怒发冲冠,更无脸红筋涨,有的只是一脸空白,点漆眸子一瞬失去的光晕,黑沉得能将一切吸纳进去。他还茫然眨眼,喃喃:“我听不见了……”
就在他双耳失聪的瞬息,清晰听到脑海有什么东西断裂,一个完全黑白无声的世界接踵而至,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他失力带落灯盏,一点跳跃橘红混合蜡油在袖间绽放。
“沈幼梨。”
用最温柔的嗓音呢喃此名。
“你——又——负——我——”
四字镌刻的恨意听得褚曜三人毛骨悚然。
祈善疲累闭眼。前面七个主君是骗子,一朝得势就逞猖狂,暴露最真实的嘴脸,而她沈幼梨最能装,一骗就骗自己十几年!他只是一介凡人,人这一生又能有多少个十几年!
意识模糊前瞧见三位同僚皆神色慌张。
秦礼:“快灭火!”
三人手忙脚乱将他被烛火点燃的外衫脱去,又命人请来杏林医士看诊。方衍无语看着半只脚能踏进鬼门关的祈善:“气性这么大?”
这是准备将自己气死?
褚曜道:“他是知道主上那事了。”
方衍也算是知情者之一:“但那不是还没出结果?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眼下连个准确消息都没传回,他这般暴怒作甚?”
褚曜:“……”
他不回答,方衍也有自己的答案。
代入一下自己当年也是因为大哥他们要死要活,要不是十二跟十三还在世上,他恨不得跟大哥他们一起去了。祈元良会如此,也在情理之中:“祈相这次……伤得有些重。”
秦礼视线望来:“多重?”
“伤及心脉,脑中经络有多处开裂,好在已经止住。只是……”方衍说着顿了一顿,忧心道,“脑中经络与心脉都是人体最脆弱也最至关重要的命门关窍,此次补救及时,挽回一条性命,可这几处裂痕要恢复如初需要不短时间,期间不能再动这么大的火气了。”
伤口反复崩裂都能要人命。
更何况是心脉与脑中经络呢?
杏林医士的医术再厉害也有极限啊。
秦礼听到这话就脑仁儿疼,问道:“可祈元良现在……你说他醒来能保持冷静吗?”
方衍:“……”
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
秦礼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我记得有些王室流传安神秘方,饮下可令人昏沉欲睡,无精打采?此方可否增大剂量,先控制他一阵?”
祈善不能冷静,那就借助外物让他冷静。
方衍是知道这东西的。
摇头道:“此物极其伤身,不可取。”
他回去翻找一下,看看有无合适的法子。
祈善昏迷一整日才悠悠转醒。
醒来的他倒是意外平静,只是表情麻木配合方衍诊治,脸色比停尸房停了三天尸体还要白好几个度,了无生气。谁也看不透他此刻想什么,连顾池的文士之道也被祈善刻意布下的厚重屏障挡住。越如此,越叫人心惊胆战。
文心文士都有神经病。
很多人不发病只是没碰到刺激源。谁也不知道一个发病的文心文士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祈善手中可还有七条主君人命。
辉煌战绩可查。
秦礼过来守了半日。
祈善安静没发疯,只是跟他要烟斗。
“我烟叶用完了。”
“我还有点。”
也不知道烟叶是哪年的,味道有些呛。
“咳咳咳——”
祈善几乎要将肺腑都碾碎了呛出来。
“去看看储君吧。”
祈善情绪稳定得让秦礼都害怕。
有感而孕后,沈·小红花·德被即墨秋安置在沈棠原先的主帐中,附近有重兵把守。
那日在场的人知道怎么回事,不在场的人也从紧张气氛中嗅出怪异氛围,有种说不出的危险似在暗中酝酿着。寻常人不能靠近主帐,唯褚曜四人能自由进出。帐内红光曜曜。
那朵小红花脱离木杖,根系深入大地。
原先仅有半个巴掌大小。
此刻花瓣虚影已经扩展至半丈。
花蕊正中蜷缩着一团拳头大小的婴孩。
不,与其说是婴孩,倒不如说是细细密密的鲜血汇聚成脉络筋骨,最外层蒙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形似肌肤。祈善眸色深沉看着这团带着熟悉气息的小东西。似乎感觉到什么,沈·小红花·德舒展四肢,在花蕊中换了个姿势。
秦礼的视线也始终落在祈善身上。
良久,祈善道:“还有几日?”
即墨秋回道:“二十六日。”
祈善看着初具人形的未来储君。
“是男是女?”
只看沈幼梨留下的名字,还不知男女。
即墨秋:“女。”
用殿下的血捏造的生命属于天道不容的异端存在,某些方面会被针对克制,其中之一就是繁衍。若给孩子择阳性属相,基本不可能有下一代,所以这孩子天然就是阴性属相。
祈善道:“嗯。”
视线扫过百无聊赖的公西仇。
“主上不在营中一事,有多少人不知?”
秦礼:“你该问有多少人知道。”
祈善:“眼下正是关键,若被中部贼子所知,又徒添波折。不妨先伪造成主上尚在的假象,先将中部收入囊中。其他的,再议?”
秦礼不太赞同:“谁合适?”
祈善嗤笑:“公西仇就很合适。”
主要还是公西仇的脑回路跟实力很契合。
也不用公西仇做什么,偶尔出面刷一刷存在感,让普通兵卒知道主上一直在就行了。
公西仇觉得这个任务不是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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