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油爆香菇
翟乐的堂兄乜了一眼自家堂弟。
后者直接闭麦。
他问:“祈先生是辛国人士?”
昨日那张告示一出,孝城多少百姓在问候郑乔的祖宗十八代,反正他俩下榻附近的酒楼都是拍桌摔碗各种辱骂大全的精髓。一些气性高的文人墨客也有气昏厥过去的。
这种感觉他懂。
辛国再不好,好歹也是给予他们前半生安定的地方。庚国国力强,辛国走了下坡路被灭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交替。这两百年,风光建国又狼狈灭国的,几十双手都数不过来。
辛国不过是其中之一。
郑乔的操作一出来,它就成了“独一无二”。从未见过灭国后还要遭受这般羞辱的。
百姓原先无所谓谁坐上王位,但现在都咬牙切齿咒骂,希望哪个国家收了郑乔这暴君。
更有人“一针见血”:【郑乔这佞幸,怕是想起来自己是靠着被走烂的旱路上的位,心中愤懑又屈辱,以为让仇人的女儿也被走一走,他就清白干净舒畅了。哼,烂就是烂!】
祈善脸色白了一分。
他点头道:“嗯。”
“唉。”
翟乐堂兄长叹一声。
他仔细斟酌后,又写了另一份药方。祈善也懂一些岐黄之术,仅从药方来看,这位年纪轻轻的青年开的药方比先前的郎中还要合理许多,便让老妇人帮忙去药铺重新抓药。
一番交谈,他发现青年还挺合胃口,与他、与褚曜都能说得来,一时相谈甚欢。
翟乐闲得无聊,拉着沈棠用木剑切磋。
相较之下,龚骋那边就没那么轻松惬意了,郎中开了重药才将他这条小命抢了回来。
屋内飘着浓郁苦涩的药味。
“云驰,早知反应这么大就不该告诉你。”倌儿叹气看着眉宇间有几分求死之意的龚骋,似怒其不争又似怜悯同情。但内心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和一侧垂眸品茶的顾池知道。
龚骋道:“迟早都会知道的。”
安静了会儿。
他又道:“翁之,何苦把我救回来……”
倌儿劝道:“王姬已经……但龚氏其他族人还活着,你若没了,他们更加没依仗……”
民间有谣言说辛国国主疼爱龚骋胜过王姬,他澄清一下,这不是谣言,是事实。
他作为北漠王子,在辛国都城当质子的时候,跟龚骋几个世家子弟玩得来,走得也近。
借着龚骋的面子,偶尔会去内庭陪王姬与一干贵女打马球,也知道了一些秘闻——
例如,国主的确待龚骋更加亲近。
例如,龚骋和王姬是青梅竹马,但当龚骋试探国主口风,问自己能不能当他女婿的时候却被拒绝。民间某些猜测也不是没根据。
例如——
听说,郑乔曾倾慕王姬。
偏偏自己又是国主塌上男妃。
第075章 这该死的胜负欲
龚骋痛苦地捂着脸。
“我现在一个废人又能做什么!”
倌儿抓着他肩膀,严肃正色:“连你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废人,那你就真的是一个废人了!云驰,你看着我——听着,你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千万别妄自菲薄!”
倌儿强迫龚骋看着自己的眼睛。
铿锵有力的声音似有几分蛊惑之力,穿透龚骋耳膜,印入他脑中,直至情绪逐渐稳定。
龚骋垂在膝上的双手逐渐紧握,用力,手指关节发青发白,发出轻微的“咔吧”脆响。
倌儿道:“不如——你来助我。”
龚骋似听到什么可怕的话,猛地抬头看向倌儿,半晌才唇瓣哆嗦着道:“翁之,你——”
倌儿一扫眉宇迟疑,神色坚定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云驰,你我认识多年,你应该知道我的尴尬地位。北漠王室之争,残酷不比中原诸国轻,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龚骋讪讪道:“我自然知道……”
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才多番照顾翁之。
倌儿趁热打铁:“我被推出来当质子这么多年,各种苦楚有谁知道?倘若辛国还在,我安安心心继续当质子也无妨,但现在庚国获胜,我留也不是,回到北漠也不是……”
龚骋:“你怎么会回不去?”
倌儿道:“我那些个兄弟哪个是善茬?他们自己都杀得红了眼,再添我一个瓜分他们的权力地位?他们怕是第一个盼着我死的!所以——云驰,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忙。”
龚骋震惊且迟疑:“可……”
“云驰!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我的为人脾性你是最了解的。若是让我那些个兄弟上位执掌北漠,他们对北漠邻国以及邻国百姓,绝不会手软,烧杀劫掠一样不落,可我不一样!”
最后一句话正中龚骋内心。
他三指向天,一字一顿发下毒誓:“若有违誓言,我图德哥必遭天谴、尸骨无存!”
他说的是他在北漠的本名“图德哥”而非来中原取的名字“乌元、字翁之”,可见他对誓言的郑重。龚骋也被他坚决的态度所震惊,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你何苦发这种毒誓?”
倌儿,也就是乌元苦笑:“只要誓言不破,管它多毒,反正我问心无愧,不是吗?”
龚骋闭上眸,太阳穴附近时不时抽动,由此可见此时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与乌元交友他没有任何障碍。
只是,协助乌元掌控北漠……
这么说吧,北漠跟庚国都是一个尿性,后者在郑乔率领下对辛国百姓屠城、烧杀劫掠,北漠一到稻谷丰收的季节就集结兵马骚扰与之接壤的小国边境,抢掠食物和女人就逃。
根本上并无多大差异。
不过——
倘若翁之上位的话,或许有所不同。
自己,或许能借兵报仇。
看到龚骋眉宇随着拿定主意而逐渐舒展,顾池便知道他的选择,在无人注意的角度勾了勾唇——毒誓这种东西,信的人自然会信,但不信的人,不过是一句咀嚼无味的废话。
哐当!
翟乐手中木剑被沈棠打飞,稳稳扎入木门,竟能“入木三分”,他吃痛叫了声:“罢了罢了,不跟你切磋了!没见过像你这般的。”
他不用看手腕都知道手腕要肿了。
沈棠耍了个漂亮的剑花,持剑负背。
她怪叫道:“我这般怎么了?”
翟乐:“你这人促狭刁钻!”
沈棠:“……”
翟乐似乎抓住了“把柄”:“你先前剑术毫无章法,还不如我呢,几回的功夫就打得有来有回,这难道不是故意的?先是让了我几局,趁我得意松懈便陡增攻势……”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推测正确。
尽管翟乐并不常用剑,一直认为自己的剑术只算是平平无奇,但这要看跟谁比。跟剑术大家比肯定要被按在地上摩擦,但跟新手比,自然是炸鱼塘、乱杀!沈棠就是那个新手。
不同于那晚醉酒时的凌厉剑术,正常状态下的沈兄剑术稚嫩,也就仗着速度和那股怪力欺负弱者。但翟乐自身就是七等公大夫,不用武胆,沈棠的速度和力量也不占任何优势。
在无优势的情况下,劣势自然更明显。
结果——
几局下来,沈兄的剑术突飞猛进。
完美复刻他的剑术来对付他。
这这这,这河狸吗?
这太不合理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沈兄扮猪吃老虎。
于是翟乐越打越委屈,他被戏弄了!
看着翟乐控诉的小表情,沈棠哈哈大笑,自恋地道:“你怎么不肯信我是遇强则强,天赋异禀,根骨绝佳,百年一遇武学奇才?”
翟乐哼道:“你有这天赋凝什么文心?”
还是九品下下文心。
看这条件,明明走武道更加有前途。
沈棠:“……”
这个她怎么知道?
再说,宅女是能躺绝不坐、能坐绝不站、能站绝不蹲,能蹲绝不走,微信步数常年维持在三位数,罕有破千的时候。跟需要苦修锻炼才能提升的武胆相比,文心更轻松一些。
嗯,一定是这个理由。
沈棠死鸭子嘴硬:“自然是因为我喜欢用短板挑衅别人的长板,听着就很爽。”
疑似被挑衅长板的翟乐:“……”
他几乎要炸毛,原地跳起来。
拔出长剑指着沈棠,气势汹汹。
“再来!”
因为沈棠是文士,翟乐从头到尾都没用武胆之力,仅凭肉身实力与之对打。见鬼的是沈棠进步飞速,到后来三招就能击飞他的木剑,剑锋横在他脖子。这要是实战可就没命了。
“还来不来?”
翟乐咬牙:“来!”
结果自然是喜闻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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