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让朕来 第653章

作者:油爆香菇 标签: 穿越重生

  但——

  荀定道:“此女隶属秋文彦帐下,更是其内眷,虽说不受重视,但也不能轻视。”

  这可是漏网之鱼。

  更是行走的军功啊!

  将他们抓来,大小也算个军功不是?

  自己就能少受一点儿老父亲的白眼。

  而且女性文心文士,不比国宝珍稀?

  沈棠闻言正色:“当真?”

  “字字属实。”见沈棠没说话,还以为她不信,便解释,“沈君未察觉此人文气,是因为她收敛文气的本事当属一流。想来她是下过苦功夫,外人没戒备,很难察觉。”

  “而且……”

  沈棠:“你说。”

  “她曾参与北尚县一战。”

  沈棠摆手示意荀定可以不用说了。

  公西来见气氛不对,悄声问兄长。

  “阿兄,咱们要不要避一避?”

  公西仇反问:“避什么?”

  现成的热闹不瞧还等什么?

  他毫无一个阶下囚的自觉。

  沈棠也没在意这点。

  她给荀定使了个眼色,后者跟她没什么默契,愣是看不懂。眨眨眼,表情茫然,待在原地。倒是公西仇看不下去,上前一个利索动作,咔嚓,将女子下颌接好。

  苗淑疼得冷汗直冒,俏脸煞白,但仍抬起满是仇恨的双眸,死死看着沈棠。事情发展至此,自己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果不其然,沈棠开口便问:“你是陇舞郡人士?”

  苗淑瘫坐地上冷笑:“是又如何?”

  她仰头,仿佛她才是俯视人的人,也不再遮掩与压抑,眉眼一扫平日的压抑寡淡。

  沈棠看她眼神,心中有了判断。

  问她:“哪家的?”

  苗淑后槽牙紧咬,腮帮子肌肉紧绷,眼睛死死盯着沈棠,一字一句:“本家姓苗!”

  沈棠以手撑额,在垃圾堆记忆翻找。

  “哦,有点儿印象。我只记得陇舞苗氏挺有钱,不过赚的都是缺德钱,一家子上下,只要是人能干的事情,他们都不干?你一个女眷,侥幸被特赦,何必又找死?”

第645章 给个体面死法(中)

  这是沈棠无法理解的一点。

  明明捡回一条命,又有修炼天赋了,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就行了,非得掺和进来?沈棠看得清楚,苗淑对自己有着滔天的恨意,估摸着跟随秋丞也存了报仇心思。

  她轻描淡写几句话,成功点燃苗淑怒火,她直起上身,厉声呵问道:“沈幼梨,你杀人夺财,行不义之举,如今还如此污蔑死者身后名,当真不怕惹来天谴吗?”

  沈棠的脑门冒出好几个问号。

  荀贞拇指抵着剑格,剑身出鞘几分。

  沈棠却一手抵着下巴,另一手冲荀贞摆了摆,示意他要淡定。苗淑这番“慷慨陈词”并未激怒她,甚至没激起一点波澜,反而好奇居多:“我杀人夺财?我行不义之举?这位苗家娘子是不是在说一种很新奇的笑话?你是如何推导出这个荒诞结论?”

  不知道她名声一度好到让外人误以为是好欺负的烂好人?反倒是苗家干的那些事,沈棠真不知自己那几句话,如何算得上污蔑死者身后名。横竖无事,弄个清楚。

  “沈幼梨,你好得很!”见沈棠仍理直气壮,苗淑恨得手指颤抖不止,缕缕可怖血丝爬满眼球,“你可有杀苗家男丁?”

  沈棠随意答道:“杀了啊。”

  苗淑又问:“你可有夺苗家田产?”

  沈棠道:“夺了啊。”

  苗淑再问:“你可有抄苗家家财?”

  沈棠道:“抄了啊。”

  一桩一件她都认,但沈棠眼角含笑。

  她很是无辜地反问:“你家男丁作恶多端,罪行罄竹难书,为何不杀?你家田产多为不正手段强取豪夺,为何不夺?你家干了这些事情,为何不抄家?苗家娘子,从苗家被抄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两年功夫,你能从毫无基础到如今开辟丹府、凝聚文心、喜提文士之道,不止天赋好,想来你在闺阁时期便打了硬实基础,不是寻常闺阁女儿,你真不知你家的情况?你是怎么有脸问出这三个问题,你脸皮臊不臊啊?”

  沈棠一番话险些将苗淑气出个好歹。她盛怒之下,下意识忽略沈棠为何见到女性文心文士毫无惊讶,甚至显得理所当然。

  “你——”

  “我什么我?”

  抬手一个【禁言夺声】。

  光明正大享受当一只权限狗的快乐。

  “大人说话,你用耳朵听着就好。”

  这话一出,逗笑公西来。

  沈棠张口调笑打趣:“公西仇,你瞧咱妹子笑得就是好看,不似眼前这个苦大仇深。苦大仇深也就罢了,偏偏还恨错人。”

  公西仇:“说了,那是我的义妹。”

  沈棠也固执:“你的就是我的!”

  关系这么铁,为何不能共享义妹?

  苗淑气得三尸神暴跳。

  奈何沈棠的【禁言夺声】连祈善几个都不敢说解开就解开,苗淑自然更加不能。

  “老实点!”

  荀定用长枪压着她肩膀,她连起身跟沈棠拼命都无法,只能老老实实听恶魔低喃。

  沈棠看着苗淑的眼睛:“我其实用屁股想想也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你父亲多好、兄弟多好、母亲多好、姊妹多好。你父亲好啊?那他为了十几亩的良田,设局闹得人家破人亡怎么算?明知灾年收成不好,设局放印钱,几乎白嫖人家祖传田产怎么回事?逼得多少户人家绝望上吊怎么回事?更惨的,一家九口齐上吊,重量拉断横梁!”

  “九口人!”

  沈棠比划了一个九的手势。

  “最小的还在襁褓。”

  “你那个好阿父的杰作!”

  沈棠啧啧几声,表情是不加掩饰的嫌恶:“还有你那好兄弟。你是不是想说你哥哥风流有才?你弟弟仗义疏财?那佃户苦租金太高、种苗太贵,他们让人告诉佃户送女儿到外宅睡一夜给折扣算怎么回事?多少闺女被糟蹋?一十九人!最小的十岁!”

  她隐忍着火气,怒极反笑,比划十:“最小的十岁!那是月信都没来的年纪!”

  “当街纵马踩死的人……”

  “驾车冲撞碾死的人……”

  沈棠不情不愿将垃圾记忆翻出来。

  “还有,我记得你有个堂叔负责经营十乌那边的生意吧?他年轻时候从十乌买回来一个貌美奴隶。奴隶给他生了个女儿,这个女儿生来肌肤胜雪,还未及笄便美得不可方物。于是你堂叔三天一小骂、五天一大打,甚至威胁那个奴隶要将女儿丢给下人轮番玷污,非要奴隶承认女儿是她红杏出墙所生。最后奴隶熬不住承认这个罪名,被你堂叔乱棍打死,隔天就睡了那女儿当妾……哇,这故事真的吗?这是能说的吗?”

  沈棠一度以为自己在看话本。

  不,这是话本都写不出来的野!

  阴阳怪气过后,沈棠沉着脸,正声道:“对,他们是庶民,是贱民,是流,是氓,无权无势、无钱无财,但他们哪个不比你家那几个男丁更有资格活着?但他们最后却都死在横梁上、死在马蹄下!苗家娘子,因为他们是爱护你的父兄,就该免于一死吗?他们活着,便是对死者最大的亵渎!”

  “我特赦你苗家女眷,已是菩萨心肠!”

  苗淑似要目眦尽裂,眼神是恨不得啖肉喋血的恨意,同样也写满不信,她根本不信沈棠说的每一个字。她知道自家父兄不算纯粹好人,但他们也做不出如此恶事!

  这里头有多少是沈棠栽赃嫁祸?

  沈棠一眼瞧出她心思。

  冷嘲:“你要是投胎到你家佃户肚子里头,估摸着被糟践的也有你。你不信,我还能按着你头信?爱信不信!其他且不说,你家隐瞒数千佃户,躲避收税,这点你总知道吧?你既然出仕秋文彦那只老菜鸟,应当知道田税对一个郡县运转的重要性。”

  苗淑表情微变。

  沈棠哼道:“哦,果然知道。”

  知道,不在意,理所当然。

  骨子里的傲慢都能溢出来了。

  说着,沈棠又阴阳怪气起来。

  “秋文彦那只老菜鸟,不止实力差劲,这瞧人的眼光都不好。一个会纵容自家藏匿佃户的谋士,他也敢用啊?不怕辛苦打下的三瓜俩枣、锅碗瓢盆被偷摸儿搬走?”

  荀定几个已经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没想到沈棠骂人样式这么多。

  若是换个人,还不羞惭钻地缝?

  最后,沈棠语重心长做了总结:“苗家娘子,站在你的立场,你恨我、想杀我,这都是正常的!大胆恨、大胆想!做白日梦不磕碜!兴许梦里就能实现了呢?咱也不是蛮横霸道的人,更不会管天管地还管你拉屎放屁。不过,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沈棠语调陡然一狠。

  “你想杀我,我自然留你不得,这也是天经地义。怪只怪你技不如人,成阶下囚!”

  沈棠和苗淑之间隔着灭族之仇。

  这不是一条命那么简单。

  所以,苗淑注定不可能为她所用,既然没有言语感化的可能,那只能请她上路。

  沈棠淡漠瞥了眼苗淑。

  那张姣好年轻的面庞因为愤怒而通红,丝毫没有忏悔、羞惭之色,大概率内心还在为父兄族人抱不平。沈棠能理解,却也觉得悲哀,为那些再无未来的生命悲哀。

  他们的命,当真轻贱啊。

  可那明明都是一条条人命!

  “含章,秋文彦几个先冷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