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在月亮上的小麻雀
能雪中送炭已经实属不易。
于红霞记得妹妹这份情义,但她也没把话说死,半年之后的事情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这样于红莲也很高兴,至少能有个盼头,“姐,咱爸还惦记姐夫接班的事呢,特意让我来问问。”
于红霞闻言冷哼了一声,“你回去告诉他不用惦记了,你姐夫不回城。”
“好,我知道了,回去会说的,让他们死心。姐,你脸色看着不是太好,去医院检查了吗?”于红莲没再说家里的事,大姐不爱听,她就岔开了话题。
“回来还没去过,等过两天的,我身体没什么大碍,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她今天来月经,疼得有些厉害,这是寒重,得喝中药调理,只是回来这几天一直没顾上。
“没事儿就好。”她也不用担心了。
于红莲跟曲文志坐了会儿就回去了,主要是曲文志请假来的,快过年了厂子里忙,他要赶回去上班。
于红霞拿出几包山货让曲文志带回去,也是一点心意,还告诉了红莲双梧胡同那边的地址,以后有时间可以去串门。
二人刚走没多一会儿,姜广军回来了,还推着三轮车。
他早上出门,去附近的国营旧物寄卖商店转悠了一圈,买了辆旧自行车和一个车轮,家里有现成的铁管和木板,花钱找人焊接组装成了三轮车。
三轮车是那种厢式的,能放很多东西,刚组装好就有人要出钱买。
姜广军没打算卖,他自己还要用呢,三轮车有时比自行车方便。
于红霞一脸惊讶,盯着三轮车看了半天,早上姜广军翻箱倒柜的,她还以为在找什么东西呢。
“媳妇,你坐上来我带你出去兜一圈?以后咱们也是有车一族了。”姜广军调侃道。
“算了,大冷的天,我不想遭那个罪。”于红霞摆摆手,她经痛小腹不太舒服,不想出去吹冷风。
姜广军不勉强她,“那你回屋歇着吧,我上双梧胡同看看,把炕扒开清理一下积灰了,过两天好搬家。”
“我跟你一块去吧。”
“不用,没多少活。我去找冯大妈借个工具。”冯大爷是泥瓦匠出身,家里工具齐全。
听见姜广军说话,冯大妈就打屋里出来了,她盯着三轮车看了半天,“广军,你可真能耐,还会组装三轮车,不过你这车得去派出所登记吧?”
姜广军拍了脑门,“大妈,您不提醒我都给忘了,一会儿我就去。”他真
没想起这茬。
“年轻人总是丢三落四的。”冯大妈念叨了一句,又道:“广军,你要使啥工具,自己来拿吧。”
冯大妈从屋里拎出来一个竹篓,里面全是泥瓦匠干活用的各种工具,有些年头了。
姜广军挑了几样用得上的放到三轮车里,“大妈,我用完就给您送回来。”
“行,不着急,你用吧。”冯大妈说完回屋去了,很快又抱着一沓东西出来了。
姜广军正准备要出门,见状就随口问了一句,“大妈,这些是挂历吗?”
“你大爷昨晚从厂里拿回来的,印坏了,我给大伙分分。”
冯大爷早就不干泥瓦匠了,在印刷厂上班当工人呢。
冯大妈抱着挂历先进了他家。
姜广军在后面跟进来,挂历已经在桌子上铺开了,于红霞正低头看着。
“大妈,这挂历哪印坏了?”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
“有两处的日期印错了,给你们家一张,你挑吧。”冯大妈指了指下面日期。
于红霞这才发现,三月份的农历日期给印错了,有两个二十八,还有十月份的星期天少印了一个,多了一个星期一,这错的确实有些离谱。
“大妈,这样的是不能出厂吧?”挂历是单张的彩色瑞兽图,各种图案。
于红霞挑了一幅双兽骏马图,下面印着日期,两端是卷轴式设计,挂起来肯定非常漂亮还有艺术感,上面还有定价。
“可不是,不计较的还好,要是计较的肯定不会要。”一年就换一次挂历,谁家喜欢用带瑕疵的?当然不花钱白送的另算。
“隋厂长昨天好一顿发火,这是临时加的一批订单,人家催着要呢,你大爷他们今天又要加班了。”冯大妈摇摇头,她不想自家老头加班,本来气管就不好。
说完冯大妈往北面正房去了。
姜广军看着于红霞手上的挂历,心道这样的失误怕是有人故意的吧?
他想了想,也转身出去了。
第16章 姜广军从家里出来,没急着去……
姜广军从家里出来,没急着去双梧胡同,他先去给三轮车登记上了牌,然后去印刷厂找冯大爷。
冯大爷叫冯保拴,听说外面有人找他,立马从车间里出来了。
“广军?”见找他的是姜广军,冯大爷楞了一下,“你咋来了?”
姜广军拉着冯大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说话,“大爷,我听大妈说厂里印坏了一批挂历?”
“是啊,怎么你想要?”冯保拴听后直接笑了,“你要几张?大爷给你拿去。”不就是想要几张挂历吗?还值得特意跑一趟。
“不是,大爷,我想全要了。”
“你全要了?”冯保拴拧起眉头,他还以为广军只是要几张送人呢,全要的话有些麻烦,“这事儿得去问问隋厂长。”
“我知道,大爷你去帮我问问,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我不让您老为难。”姜广军也是灵机一动,想着把这批挂历弄到手,倒卖出去换点零花钱。
他组装完三轮车兜里的钱就见底了,得赶紧想办法挣钱,不然媳妇孩子要喝风度日了。
冯保拴摆了摆手,“你小子别跟我整这虚头巴脑的,又不是多大的事儿,我帮你问问就是了。”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姜广军是他看着长大的,帮一点小忙算什么事。
因为在上班,冯保拴穿着一身洗的发白蓝色工装,脸上尽是岁月留下的刻痕,皱纹层叠着,背也有些驼,他说完咳嗽了两声,进去找隋厂长了。
这家印刷厂不大,一共不过两百多个工人,隋厂长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听说有人想要印错的挂历,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冯保拴却劝道:“隋厂长,这孩子是我们院儿的,他母亲就是姜凤淑,你应该认识。”
“哦?是红星木器的那个女木匠?”隋厂长一听立马来了兴趣。
女木匠嘛,特别稀少,还很能耐,他不止很听说过,还见过好几次呢。
“对,就是她。姜凤淑可是祖传的手艺,她老爹在我们那一片很有名气,以前还给旧政府大官的姨太太打过家具呢,可惜人没的早,不然姜凤淑的手艺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水平,肯定会更进一步。”
两家门对门住了几十年,姜凤淑的底细冯保拴再清楚不过了,他说的并不夸张。
隋厂长摸着圆润的下巴,想了想,“行,不就是几张瑕疵挂历吗,给他吧。”
他儿子最近处了个对象,双方感觉都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五月一两个孩子应该会结婚。
到时候三十六条腿肯定是少不了的,他正好找姜师傅帮忙打一套像样点的家具,姜师傅的手艺在行内都是有目共睹的,他想请人家未必排得上号。
即使排上号了,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拿出真本事来。
这有时候花同样的钱定的家具却不一定是你最想要的,质量也是参差不齐,这里面的门道可多着呢。
隋厂长倒不是想占什么便宜,就是希望到时候姜凤淑能多上点心。
昨天那批印错的挂历是临时加的订单,发现有错误时还没出厂呢,不然他就麻烦了,退单都是小事,失信可是会影响厂里以后的效益。
昨晚被厂里工人拿走了一些,现在还有四百多张。因为定制的挂历,别的单位不可能要,离过年又仅剩十天了,一个弄不好,这批挂历就要砸到手里。
隋厂长想得很通透,姜广军想要就按成本价给他,多少还可以弥补下厂里的损失。
不过他让人在每张挂历的右下角空白处都扣上了“瑕疵”字样的印章,不然一旦被有心人揪住他是要犯错误的。
至于姜广军要这么多瑕疵挂历干什么?隋厂长不问也知道,肯定是拿去赚差价,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不为了挣钱谁要这些东西干嘛?不当吃不当喝的。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个,他又不是白送。
挂历拿到手了,冯保拴帮忙搬了两趟,三轮车都装满了,姜广军蹬着三轮车直接去了黑市,快中午了,黑市里人已经不多了。
他把挂历一摆出来,就有人过来问价,两毛五一张,他陆续卖了几张,后来就被几个人两毛钱一张全买走了,说是去乡下卖。
真是出乎意料,姜广军还想着在黑市卖不掉去集上卖呢,京郊附近的几个公社都有集市,明天腊月十九,正好是开集的日子。
反正他有三轮车,路远点也没事,想不到这么快全卖了。
姜广军高兴的收好钱,没再耽搁,去国营饭店买了几个包子垫垫肚子,又去买了两瓶酒给冯大爷,他不能让老头白帮忙。
等他拉着弄来的砖和土到双梧胡同时,已经中午了,他撸起袖子赶紧干活。
炕洞里积灰多,烟走得不顺畅,风向一不对就往回呛烟。
姜广军在炕中间刨开一个口子,扒去几块砖,用铲子把炕洞里的灰油铲出来,再把砖铺回去用黄泥抹平。
不过一个多小时就干完了。
他又给厨房里砌了个连着炕的单孔小灶,之前用的连炕炉子,被上个住户拆走了,姜广军觉得烧火做饭还是土灶好用,就自己砌了一个。
至于烧什么,可以烧蜂窝煤,也可以弄些刨花木屑废木料啥的,这些东西木器厂不要太多,让他妈打声招呼肯定会给他留着。
想着,姜广军去了对面徐家。
“徐大妈,能借我一块蜂窝煤吗,我把炕烧上。”他什么都准备了,唯独没准备蜂窝煤。炕上湿,不烧火干的很慢。
阚老师好像出门了,不在家。
听见姜广军的声音,东厢房里很快出来个身上扎着灰布围裙的女人,这位就是徐家的大妈。
她听姜广军说要借煤球,立马夹了块正燃着的煤球出来。
“你是小姜同志吧?”姜广军昨天过来看房子的时候她瞧见了。
“是,徐大妈,你以后叫我广军就行。”叫小姜同志太客套了。
“广军?”名字听着有些耳熟,“你姨父是不是机械厂的曹队长?”徐大妈看着他问道。
姜广军点了下头,但凡在机械厂上班的,就没有不认识他二姨父的。
“徐大妈你忙着,我去烧炕了。”姜广军说完接过火钳子,夹着煤球进了厨房,放到灶堂里,很快着了起来。
姜广军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见没有呛烟倒烟,说明炕好烧了,就洗了洗手,准备要回去了,时间不早了。
他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家里人吃完饭了,各回各屋,只有于红霞带着欣欣在客厅里等着呢。
见他脸上脏兮兮的,进门还拎着个麻袋,不知道的还以为逃荒去了。
于红霞赶紧放下孩子去倒水,“快洗洗脸赶紧吃饭吧,炕通完了?”
“通完了,两天估计就能干,我还在厨房砌了个单孔灶。”不然不会这么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