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在月亮上的小麻雀
楼下那些看热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散了,原来这吃瓜真比看新娘子还有吸引力。
她从家属院出来了,正准备去公共汽车站点,就见刚才那个差点撞到她的女人,在大门右侧的石头上坐着发呆。
听见有脚步声过来,她回头看了眼,“是你啊,刚才对不起,我差点撞到你了。”
女人嗓音沙哑,头发凌乱,脸颊上还有个很明显的巴掌印子,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于红霞顿住脚步,摆了摆手,“没事儿,你又不是故意的。”这女人当时怒火中烧,哪顾得了那么多。
不过她还是好心的提醒道:“石头上太凉了,你还是回去吧。”
女人居然穿着拖鞋,身上连件大衣也没穿,嘴唇都发青了,瞧着都很冷的样子。
女人张了张嘴,最后苦笑了一声,沮丧的道:“凉不凉的,谁还会在乎呢。”
“也不需要别人在乎,身体是你自己的,自己在乎自己就行了,反正你再怎么糟蹋别人也不会心疼,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女人没接话,呆愣了好一会才道:“你是于红莲的姐姐?”
“是,我来参加婚礼的,你是曲家的邻居?”
女人点点头,“我就住曲家隔壁,我跟你说,曲家条件很一般,曲文志人倒是挺好的,他嫂子心眼子多,但一般不会闹起来,有公婆压制着。你们姐妹俩长得有些像。”
女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她打量着于红霞,“你很漂亮。”
“你也很漂亮,每个人都有可取之处,不要妄自菲薄,好好爱惜自己,快回去吧。”
两口子能有多大的仇怨,打得整个家属院的人都知道了。
大门口这儿时常有人经过,见女人在这边坐着,都好奇的看上一眼,却没人过来。
这女人的人缘不好?
她感觉也不像。
那就是经常如此,家属院的人都习以为常了。
二月的天气,寒风还很刺骨,小风跟羊毛针似的往骨头缝里钻,这女人连外套都没穿,这么一直呆在外面,肯定要感冒了。
再说石头上拔凉拔凉的,坐久了容易得病,这女人要好好爱惜自己才行。
“我叫秦香云,是服装厂的的保管员,谢谢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
虽然还是很痛苦,但刚刚一刹那升起的念头已经散去了。
她不想死了,她要好好爱惜自己,好好活着,臭男人就有多远滚多远吧。
秦香云眼里闪过一抹恨色,这些年的付出就当喂狗了,不过拿了她的早晚要讨回来。
她扶着墙,站起来了,脚有些麻,她缓了缓,才踉踉跄跄的往家属院里去了。
于红霞对着她背影摇了摇头,刚才她也是察觉到秦香云状态不对劲,整个人死气沉沉的,便停下来和她多说了几句,能打消她做傻事的念头就好。
这生和死,很多时候就在一念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动了不好的想法。
于红霞叹了口气,公交车过来了,她上了车。
回到双梧胡同,姜凤淑和李昌顺过来了。
他们一个在屋里看孩子,一个在门口剁白菜老叶子,掺着姜广军弄来的稻糠,喂那两只母鸡,于红霞早上走的匆忙,忘了喂鸡,饿得它们咕咕直叫唤。
这两只鸡倒是适应的良好,每天都要下颗蛋。
皓皓最喜欢捡鸡蛋了。
“爸妈,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于红霞放下手上的布包,把兜里的喜糖掏了出来。
皓皓立马跑过来,一下子抓了两颗,先给了姐姐一颗,然后自己再吃。
“我们刚过来没多一会,你参加婚礼这么快就回来了?”姜凤淑喂了鸡,进屋来了。
“没办酒席,去了说会话就回来了,广平呢?”
“他出去玩了,没过来。学校要开学了,整天还是疯玩。”
姜凤淑发了句牢骚,家里几个孩子,没一个喜欢学习的,尤其广军,小时候最淘了,也不知道在东北怎么样了。
“阿嚏!”姜广军打了个喷嚏,他已经回到了下乡插队的地方,龙江省北部的一个很偏远的小山村,南岭大队。
从京市到这边走了近两天,姜广军已经三十年没回来了,昨天还有些近乡情怯。
要不是还有些记忆,他都找不到回来的路了。昨晚下雪了,院子里落了厚厚一层。
他早上起来扫雪,又把房子收拾了一下,房子是黄泥土坯房,只有三间,还是他和于红霞结婚时盖的,已经住了七年。
不过院子很大,他们家这边离大队部稍远一些,左右的邻居也不多,平时没什么人过来,有些偏。
往东走上百米有条大河,就是于红霞救人的地方。
昨天回来路过他那里还特意瞅了瞅,一帮孩子在冰面上玩呢。
“姜哥!”
听见有人叫他,姜广军放下手上的扫把,看向来人,笑了。
这是他最好的知青朋友乔梁,上辈子一直到他死都是好兄弟。
“高粱,你赶紧搬过来吧,哥我一个人住实在没意思。”高粱是桥梁的绰号。
这两天也没上工,天气太冷,大队长说要过了正月。
“我嫂子不在家,不就没人管你了,你多自在,我来是多此一举。”
高壮的乔梁扛着行李进了院子。
“那可不行,咱一个单身男人,总得保护好自己不是。”
姜广军说完,哈哈笑了。
第34章 你一定要保护好哥。
乔梁也跟着笑,“算你自觉,不然小心被村里的小寡妇盯上,来堵你这光棍门。”
村里人都知道姜广军媳妇和他离婚带孩子回城了,他现在是大龄单身汉。
背后议论的人不少,说什么的都有。
姜广军知道也不在乎,他摸起扫把就要抽人。
“你少胡说八道,哥是那样的人吗?”什么小寡妇,他才看不上呢。让乔梁搬过来一块住,就是觉得一个人没意思。
而且知青点那边环境不好,十几个人住一个院子,人多是非多,经常吵吵闹闹的,乱得很。
有条件的谁不想搬出来。
乔梁求之不得呢。
他闪身躲开了姜广军抽过来的扫把,别看他长得高高壮壮的,其实才二十三,还是个纯情小伙儿,对象都没处过,不过就是嘴上花花两句。
“姜哥,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村里人说的,谁让你条件好呢。”有颜有值,还有房子,可不就容易被人给盯上。
姜广军,“所以你要保护好哥。”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他一个单身男人是非也不少。
乔梁嘿嘿笑着,他人比较粗犷,可能长得太着急了,个子比姜广军还要高出一两公分。
他十五岁就下乡了,刚开始分去了别的大队,因为年龄小经常被人欺负。
有一次被姜广军撞见了,就带着一帮知青跟那边的社员干了起来,当时闹得动静很大,连县知青办的同志都来了。
好在没出人命,只是受了点皮肉伤,批评教育了几句,就大事化小了,只是乔梁不好再留在那边大队,就转到南岭来了。
也跟姜广军成了好朋友。
可谁能想到八年过去了,当年那个被人欺负只会红眼睛的半大少年愣是长成了个东北大汉。
姜广军摇摇头,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长得,估计他爹妈现在见了他都不敢认。
两人说笑着跺跺脚上的雪,进了屋,乔梁放下行李,就拿盆打水帮忙收拾卫生。
姜广军回京市探亲,一走一个月,是他帮着看家,时常过来打扫。
院子不乱也没多少积雪,就是昨晚下的那些,屋子里就不行了,落了一层浮灰,得好好擦擦才行。
还有这房子久不住人有些空旷清冷,多一个人住才热闹。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说着话,姜广军提起他卖猪肉的事。
“哥,我真应该和你一块回去。”
听说姜广军卖猪肉和活鸡赚了不少钱,乔梁很后悔。
“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你嫂子买工作把家里钱花得差不多了,我总得想办法给她们母子几个留点钱傍身。”
这些事姜广军并没有瞒着乔梁,这人是信得过的,他们之前没少一块琢磨摸挣钱,知道彼此的底细。
“我要回去姜哥你能轻省些,没准还能多赚点。”乔梁还是有些遗憾。
“等下次的,哥肯定带着你。”姜广军把三间屋子全部打算了一遍,看着总算干净了,就是肚子饿了,他早上起来就喝了碗油炒面。
这离开了媳妇真不行,吃饭都不能准时,还得自己动手。
姜广军打开厨柜看了一下,一点吃的没有,粮食倒是不少。
他走前留好了粮食,不过除了几斤面粉其他的都是粗粮,大米更是一粒没有。
他先抓了两把茄子干用温水干泡水,然后和了一盆玉米面贴饼子。
昨天回来,饭盒里还剩不少卤肉,天冷也没坏,正好放到茄子干里一块炖上。
乔梁自觉的过来烧火,“哥,一个月不见,我瞅你咋变贤惠了?”
这饭做的像模像样的,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呢?
“没办法,回去帮媳妇切了一个月的墩,手艺练出来了。”
姜广军削了两个土豆,洗干净,拿起菜刀当当切着,切出来的土豆丝又细有匀。
乔梁啧啧两声,笑着调侃道:“还得是我嫂子,瞅瞅把你调/教的,都成大师傅了。”
“名师出高徒嘛。”姜广军忍不住乐,边切着土豆丝边道:“你跟哥好好练练,等以后结婚了好给你媳妇切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