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担白米
胤禛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一时间顾不得别的,关切道:“老八,这是门好亲事啊,怎么你看上去很不愿意,有什么内情么?说来四哥替你把把关。”
胤禩摇了摇头。
十阿哥却嘴快,“四哥,八哥惦记一个平民女子,日思夜想,茶饭不思,快成心魔了,你快管管他。”
胤禛又惊又恼。
惊的是,老八怎么邂逅的这个平民女子?
恼的是,老八啊老八,咱俩睡一个炕头的好兄弟,有这种心事,你不告诉我,却告诉毛都没长出来的老十!你俩什么时候好成这样的?!
以他的脾气,应该甩手就走,从此再也不跟老八交心了。
谁料胤禩却一把抓住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那般,可怜兮兮地恳求道:“四哥,不是我要瞒着你,实在是此事难以启齿。可我真的只想要她,想到快要失去理智了。四哥,你狠狠骂我几句吧,最好能骂醒我。”
胤禛一下又心软了。
素来平和内敛的八弟,这回是真遇到克星了。
他看了一眼老九老十,见他俩也满脸好奇,心里更熨帖了:看来他们知道的也不多,八弟还是最依赖我的。这事儿得管。
旷野里天高地阔,夜幕上星辰浩瀚。
凉风夹杂着水汽和草木清香,夏虫争相发出最后的绝唱。
兄弟四个席地围坐,胤禛随手薅了一朵花,一边拆着花瓣,一边引导少年诉说他的哀愁:“说说吧,她是个什么来历,怎么个人。”
第3章
郭绵拆信的动作堪称粗暴,封口的火漆被扯得四分五裂。
拿出信纸匆匆扫过一眼,接着肩膀一塌,明显舒了口气。
化妆师无意中瞥了一眼,看到满纸毛笔字,开头一句好像是‘姐姐,先告诉你两个好消息’。
“咳咳。”
身旁一声清咳,化妆师忙转过脸,恰好对上瓜瓜的视线。
她尴尬地解释自己的好奇:“这是剧组道具吗?郭老师是不是又要拍古装剧了?需不需要我跟妆?”
“不是啊。”瓜瓜没什么心机地摇摇头,大大咧咧道:“郭老师资助了一个山区贫困生,那孩子很感恩,每个月都写信来。”
化妆师立即称赞道:“郭老师真是人美心善啊。”
心里却想:糊弄鬼的吧。贫困生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非要赶在颁奖典礼开始前看信?
瓜瓜撇了撇嘴,“何止是心善啊,简直是活菩萨!郭老师资助他五年了,五年前,她还是个高中生,没什么收入来源,父母也靠不上,自己就挺难的。”
郭绵爆红后被媒体起底过,稍微了解过她的人都知道,五年前,十七岁的她正面临人生最大的挑战——
高考前八个月,她和患有精神疾病的母亲被父亲抛弃,居无定所。她一个人既要赚生活费,又要照顾母亲,还要备考,惨过孤儿。
这么难的时候,去资助别人?
化妆师更不信了,“又不是非帮不可,何必为难自己呢?”
瓜瓜又撇了撇嘴,“那孩子身世凄惨、生活困苦,但才华横溢、乖巧嘴甜,而我们郭老师一向喜欢‘美强惨’,心又软……其实连我这种只扫门前雪的人,看过他写的信以后,都想打工养他呢。”
呃……
这么蛊的吗?
化妆师忍不住提醒:“现在国家福利体系很健全,对青少年儿童的救助力度尤其大,一般不会惨到哪里去。他过的,可能比当时的郭老师还要好呢。”
“不可能。”瓜瓜摆摆手,“这么跟你说吧,那孩子生活的地方,至今还用不上电。”
“怎么可能?”
“饭都吃不饱。”
“不会吧?!”
“一天最多吃两餐,顿顿吃不饱。生了病也没钱去医院,胡乱吃点中草药。”
“我的天呐,华国还有这种地方?”
“有啊。我们最近就在大山深处拍一个探险综艺,那里的情况就跟他说的差不多。不光穷,还坚持传统风俗习惯,外面的发展根本渗透不进去。”
“郭老师资助的贫困生就在那儿?你们见到他本人了?”
瓜瓜摇摇头:“没有。他在另一片大山里。听当地向导说,那里比我们去的地方更封闭。好在他现在考到县城上学了。不过他家太穷了,实在供养不起。主要是他爸太能生。他得有二十三个兄弟姐妹吧,具体有多少,郭老师至今都没数清。你知道为什么吗?”
化妆师一脸茫然。
“条件太差,小孩夭折率很高。可能上个月接到信说添了个弟弟或妹妹,下个月就没了。”
“造孽呀!”
“他爸还严重偏心,只喜欢他二哥,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先紧着老二,对其他儿子根本不上心……呃,也不能这么说,对他们要求还是很严格的。不到六岁的孩子,天不亮就得起来干活,十岁就得进山打猎,十四五岁得拿着武器看家护院,有时候甚至得跟人博命。”
“看家护院?穷成这样,有什么值得搏命的?”
“好像养了一些牛马羊之类的牲畜
,最重要的是粮食。那里民风彪悍,忙时务农,闲时打家劫舍。没有壮丁护院是不行的。”
“天呐,警察不管吗?”
瓜瓜两手一摊:“连电都不通的地方,你觉得警车进得去吗?”
化妆师表情惊悚:“感觉就像老黑邦电影里那种三不管地带,跟咱们这个法治社会是两个世界。”
“是啊。他那些哥哥也没亲情没人性,成天欺负他,年纪很小就开始娶妻生子。姐姐妹妹们就更可悲了,十三四岁就会被父亲嫁出去换资源,好多都活不过二十。”
“太可怕了,简直就像地狱!”
“所以当郭老师发现这孩子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并且天性未泯,就想把他救出来。再苦再难都要救。”
化妆师感动坏了。
“郭老师是不是想在颁奖典礼上读信,呼吁有关部门关注那个法外之地,解救更多受苦受难的孩子?”
一定是这样!
好看的皮囊千千万,高贵的灵魂可不多!
郭绵她真的……就该她红!
“……”郭绵抬头瞥了她一眼,有些哭笑不得,“谁说我要读信?”
化妆师一愣。
瓜瓜扑哧一笑:“郭老师急着看,是因为这孩子在上一封信里说自己生病了,她很担心。”
在离京前收到的最后一封信里,他写道:<姐姐,我生病了,已经高烧三天不退。迷糊间好像看到窗外影影绰绰,屋里的蜡烛总是无风自灭,娘哭着说,可能是地府派鬼差来接我了。我不怕死,反正活着也不容易。人生短短十七年,我只有一个遗憾。不是没能报答父母恩情,也不是没能去你的城市上大学,而是没能让你见见我。姐姐,如有来世,希望我能投胎到你身边。>
那字体歪歪斜斜,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纸面上皱皱巴巴,似乎被泪浸湿过。
当时郭绵心疼坏了。
虽然毫无血缘、素未蒙面,但这个资助了五年的小可怜,在她心中的分量是很重的。
当然,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
一开始她很抗拒,甚至厌恶他,因为他的出现,让本就困难的生活雪上加霜。
她并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当初决定资助他,根本不像瓜瓜说的,出于怜悯。
应该说,逞强和赌气的成分更大。
那时候她被渣爹赶出家门,带着她妈郭真真在城郊租了间地下室艰难度日。
有一天下着大暴雨,地下室积了很多水,她正手忙脚乱地往外泼,原社区的网格员打来电话,说郭真真女士曾经资助过的一个孩子找上门来了。
细问才知,几年前郭真真曾参加社区举办的慈善募捐活动,并在活动上认养了一个贫困山区的小孩,承诺供养他生活、读书,直到大学毕业。小孩今年十二,刚考上离家几十里外的重点初中,眼下即将开学,却已经几个月没有收到生活费了。他家穷得连饭都吃不饱,要是没了这边的资助,肯定会失学。小孩显然还想继续读书,所以费尽周折找到社区。
当然,是通过电话。他根本没有进京的路费。
他不敢问为什么断了资助,只在电话中小心翼翼地请求资助人不要放弃自己。为了减轻资助人的负担,还主动提出,把每个月的资助从两千降到一千。
在之前,她妈做一次美甲都不止一千块。
网格员不知道她家出了变故,以为她妈只是忘了了打款。
郭绵却明确告诉他,资助到此为止。
那人不信,让她妈妈亲自接电话。
当时郭真真病情不稳定,一受刺激就会打人,郭绵根本不敢让她接。
青春期的少女爱面子,不知道怎么解释眼下的境况,直接把电话挂了。
之后网格员找不到她妈,竟找到她学校来做她的思想工作。
“人家大山里好不容易出个小天才,现在被你们拖得都快失学了。”
郭绵不忍。
从此,资助那个孩子就成了她的责任。
为了担起这份责任,她周末送外卖,晚上摆地摊,还卖掉了妈妈身上唯一一件首饰。
第一次崩溃的时候,她给贫困生写了封信。
原想道声抱歉,我实在撑不下去了。落笔却成了:
<北京有全世界最好的大学,我的理想学府离我不到四十公里,现在我正努力朝它奔赴。你也想通过读书改变命运吧?那么,无论多么困难,都不要放弃。否则那些以为我们不行的人会到处说:她真的不行。
我宁可被地铁碾碎,也不愿意被人看扁。我分明那么强大、优秀,那么有天赋!他们应该被我的光芒闪瞎,流着泪说:是我狗眼看人低。
请你也这样相信自己吧!要朝着最好的大学努力,我会一直帮助你。>
她没期待回音,所以并未留地址。没想到一个月后,床头上出现了一封信。
问过妈妈,从那颠三倒四的回答中猜了个大概:回信寄到了社区服务中心,上次去学校找她那个网格员给送来的。一并还送了个果篮。
原始信封已经被拆了,现在信封上光秃秃的,只写了个郭绵女士亲启。
巧的是,他也是用火漆封口的。更巧的是,印章上的篆刻纹路和她用的那枚一样。
这可能是少年刻意复刻的——他很会用一些小细节博得别人好感。
这封回信就细节满满,似乎每一处都在证明他也像她那样‘强大、优秀、有天赋’。
上一篇:天幕剧透后武皇封我当太女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