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担白米
胤禩顾不上道谢,双手紧紧抓着郭绵。
小十四起哄道:“瞧我八哥乐的,大伙儿快别耽误事儿来,来人呐,把他们送入洞房!”
喜堂内爆发出轰然大笑。
太子妃瓜尔佳氏上前将郭绵接过,让她挽着自己的胳膊,輕声笑问胤禩:“老八急不急着进洞房?不急的话,我们姐妹众人,先借新娘子说会儿私房话。”
胤禩哪敢让她们真把郭绵带走。就怕这些公主福晋中,有与郭络罗氏相熟的,私自掀开盖头发现真相,于是满面绯红地挠了挠头,“急。”
宾客们哄堂大笑。
老十一边扒拉着往前挤,一边笑闹:“哈哈哈,八哥急着洞房,八嫂肯定是绝世大美人,快掀开盖头让我看看!”
老九捂住他的嘴把他扯到身后踹了一脚,笑骂道:“混账东西,那是嫂子,不可放肆!”
太子妃性子柔善,本欲就此放过胤禩,三福晋却是个厉害角色,拉着四福晋把未出阁的姑娘们往后撵了撵,笑问:“老八,有多急?一炷香的时间等不等得?”
胤禩被她问的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四福晋用帕子捂着嘴偷笑。
“三嫂……”胤禩双手合十赶忙向她求饶:“原就在迎親路上耽搁了些时间,只怕再拖,误了喜宴,嫂嫂们要挨饿。”
三福晋啧了一声,不依不挠:“不妨事。我们都吃了喜果子了。”
胤禩忙又道:“可是我福晋从清晨到现在,一整日没进过食呢。赶紧让我们进去吃子孫饽饽吧!”
这话正中三福晋下怀,她当即调笑:“你说清楚,是想吃子孫饽饽,还是想生子衔孙?”
这话说得着实露骨,后面那些未婚少女也都听明白了,面红耳赤地背过身嗤嗤得笑。
胤禩哪里经过这阵仗,臉烫得快要熟了,扫了一眼喜堂,未见他三哥身影,只得向太子妃和四福晋求救:“二嫂,四嫂,快帮我求求情,我倒是脸皮厚,我这福晋面子薄,再这么打趣,往后她可不好意思出门了。”
四福晋面慈心不软,哪里肯輕易放过他,软绵绵地以退为进:“那好吧。借她半炷香补补妆总可以吧?”
太子妃也笑道:“是啊,只有嫁过人的女人才知道,成亲这天,天不亮就起来梳妆,一整天下来,粉啊口脂啊都蹭得差不多了。补补妆,才能让新娘子以最美的面目见夫君啊。”
三福晋乘势而上,“老八啊,半炷香也等不得吗?”
胤禩参加过兄长的婚礼,知道压根没这步骤,就是嫂嫂们仗着他性子温吞闹他,无奈地笑道:“半炷香也等不得。实话与嫂嫂们说,是我急着同兄弟们喝酒。”
“是啊,我们等不及要喝老八的喜酒了!”老四和老九远远得应了一声,为他解围。
老五、老六紧跟着附和,老十、小十四后来居上,叫得最大声。
男人们一掺和,这一关好歹过去了。
“那就快把他们送入洞房吧!”太子妃笑着发话。
郭绵喜欢看胤禩吃瘪,闻言默叹:嫂子们别放过他啊,管男人怎么说呢!
她挽着太子妃的胳膊进了洞房。
视野内只见到屋子里铺着一整块红地毯,地毯上绣着龙凤和双喜祥云,极为奢华喜庆。
“请八爷、八福晋坐床。”
郭绵一听这话简直如蒙大赦,加快脚步,直奔那张雕刻着藤曼葫芦纹的炕床。
“呀,福晋……”宫女想提醒她,八爷落座后她才能坐,却被胤禩摆手制止了。
胤禩紧贴着她坐下,又引来嫂嫂们一阵调笑。
“还是老八会疼人!”
“八弟妹好福气!”
“等着吧,不出三个月再看,好好的姑娘,准被他惯坏了!”
胤禩双手合十连连作揖,无声求饶,大家才不说了。
从前伺候胤禩的宫女为新婚夫妇整理服饰,惠妃派来的老嬷嬷则一旁念叨吉祥话。
“新人坐新床,恩爱又久长”
“坐床福满堂,子孙皆贤良”
接着,宫女端上了热气腾腾的子孙饽饽,朗声道:“请八爷、福晋吃子孙饽饽,往后子孙满堂。”
胤禩拿起一个,先咬了一口,而后递到郭绵手里。
此时天已全黑,从凌晨三四点起来梳妆到现在,郭绵一口水没喝,一粒米未进,简直快要饿晕了,抓起来就吃。
饥饿的时候果然还是碳水最救命,一口下肚,便觉气血明显回升,下意识伸手要第二个。
胤禩看着那只毫不客气的手轻笑,赶紧开口把往后退的宫女叫回来,又拿了一个塞给她。
太子妃喜道:“太好了,这下明年准能抱个大胖小子。”
三福晋道:“一口吃俩,得怀双胎。”
大家都笑。
胤禩也笑:“托嫂嫂们吉言。不过还是一个一个地生好,怀双胎太辛苦。”
郭绵欣慰地想,不错不错,社会主义熏陶没白受,没把老婆当生育机器。
吃完子孙饽饽,宫女们又端上两杯合卺酒,“请八爷福晋喝交杯酒,从此鸳鸯交颈,琴瑟和鸣。”
郭绵心想着这流程安排得真合理,吃完饽饽正噎得慌,遂端起酒杯挎过胤禩的胳膊,一饮而尽。
别的新娘子要挎新郎的胳膊,总是扭扭捏捏,要旁人三催四请。别人喝交杯酒都是矜持得抿一抿,连三福晋这般泼辣外向的也不例外。
四福晋不禁拍手赞道:“八弟妹真是爽利人!”
而三福晋在她仰头的那一瞬间,瞥见了她半张脸,顿时惊为天人,不禁脱口说道:“八弟妹当真是貌若天仙!往昔便听闻安亲王府藏着这样一位大美人,只可惜一直没有机缘得见其真容,今日终于可以
一饱眼福了。快快,快将金秤呈上来,让八爷挑开红盖头,给咱们开开眼。”
胤禩哪敢让她们看。
他把之前太子妃她们想要带走郭绵的借口搬出来,诚恳地说道:“方才听嫂嫂们提醒,料想福晋此时粉黛残乱、精神倦怠,需得稍作休整,才能以最佳的仪态见人。恳请嫂嫂们、姐姐妹妹们先移步侧厅稍作休憩,待她休整完毕,我便即刻着人请你们来,可好?”
这番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操作,令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众人只能感叹着‘老八真是个万里挑一的好丈夫’退出去。
郭绵起初当了真,坐等胤禩唤人来补妆。谁知众人退出去后,胤禩只叫宫女将金称放下退出去,并没有其他吩咐。
洞房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
郭绵刚要掀开盖头自爆,双手忽然被紧紧攥住,刚要出声,便被胤禩抢了白,“吾妻!”
其声急气颤,好像有火烧眉毛的事儿。
郭绵只得让他先说。
胤禩的无数个问号,此刻都被澎湃汹涌的感情淹没了,他抑制不住地想要表达,“我曾无数次奢想这一天,直到发现命运残苛前路凶险,遂忍痛断此妄念,心亦如灰。没想到上苍垂怜,辗转迂回,终将你送到我身边。
今能娶你为妻,我欣喜若狂,仿若置身云巅,如梦似幻。人生有此一刻,我心盈满,再无憾矣。无论以后境况如何,我对上苍永无怨念。
往后余生,我愿倾尽所有,为你挡风雨之侵,御霜雪之寒,不求显达明志,但求平安喜乐,白首不离。我将积德行善,为苍生效犬马,惟修三生石上刻下你和我,来生亦能同沐朝晖夕霞。”
郭绵直觉不该披着马甲听这些,应该立即表明身份,但听他言辞恳切,不由得失了神,犯起愁来。
不妙啊,这小子已经彻底想通,决定接受命运的安排,跟嘉慧好好过日子了,甚至想跟人家约定三生。
该怎么跟他解释,把他殷殷期盼的老婆搞丢了这回事呢?
要不,先发制人,拿他从警局出来朝自己发脾气说事?
呸。这点小事儿也拿出来说,显得自己太斤斤计较了。
要不,拿张斐说事儿?就说他招来了弗兰克这个大麻烦,严重破坏了租来的公寓,害得自己要赔一大笔钱,所以自己也要坑他一把?
呸。他请张斐布了三百年的局,花了一百两黄金,一千多万人民币,跟他谈钱,有点不仗义。
要不……
正盘算着,他忽然欺身凑近,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窝,语气变得比方才更温柔了:“吾爱,从我第一眼看到你,你的身影便如惊鸿照影入我心怀,自此心之所向、魂之所牵,唯你而已。这世间人潮攘攘、万象纷纭,皆如流云浮沫,难入我眼,遑论心魂。我发誓一生钟情你一人,此心不渝,此情不移。皇天后tu共鉴,若我有朝背离此诺,甘受五雷轰顶之灾,不得善终之惩,身死魂灭,永堕阿鼻地狱,受尽九幽诸般苦楚,沉沦万世,永不超生!”
郭绵听得头皮发麻,暗自唏嘘:你还真是爱发毒誓!
史料记载,雍正登基后曾因一事逼问胤禩,胤禩怎么说他都不信,于是发下毒誓:若有虚言,一家俱死。
雍正当时快气炸了,朕是你亲哥,你说一家俱死,真是一点也不考虑朕啊,想让朕陪你们一起死呗!
胤禩发现区区一个誓言就能让皇帝破防,寻机把同样的话又说了一边。雍正听后只能想:你果然是故意诅咒朕!
这两则毒誓,后来成了雍正将他踢出宗室的原罪。
不可否认,誓言的确有直击心底的力量。
但作为局外人,郭绵心情糟糕,绝不是因为吃醋——她乐见胤禩不再受自己牵绊,原本就希望他回归正常生活。
而是因为发现了他隐藏的渣男属性。
听听他说的话!
‘这世间人潮攘攘、万象纷纭,皆如流云浮沫,难入我眼,遑论心魂。’
几个意思?
你第一眼见到嘉慧是什么时候?
是在说‘我什么都不争,做个闲散宗室,保你一生富贵太平!’之前还是之后?
‘纵使满汉不通婚,我心悦你,只想娶你为妻。即便终身不得见,宗谱玉蝶上,我妻之名,只有你名。’
这句呢,是在见嘉慧之前说的吗?
还有那天晚上的对话!
“那……你也会爱上很多人吗?”
“难说。”
“……我就不会!”
当时说得多纯情啊!
结果呢,见过了人世间最惊艳的人,也没耽误你两地开花嘛!
家里(大清)惦记着一个,外面(现代)勾搭着另一个!
‘我发誓一生钟情你一人,此心不渝,此情不移。’
这句和渣男骗炮的话术区别不大。
只不过,他想骗的不只是嘉慧的身子,还有她死心塌地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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