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担白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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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道内。
两位阿哥緊緊胶着,时而你快一头,时而我先一步,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十四的箭术确实精湛,十箭中有九箭正中红心;而十三的骑术更胜一筹,总能在最刁钻的位置找到射箭的机会。
最后一个靶子设在終点线前,需要背身射箭。这是最难的一环,也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两匹马并排冲向终点,十三十四同时转身,拉弓——
千钧一发之际,十四忽然飞起一脚,狠狠踢中十三的坐骑,十三连人帶马往旁一斜,射出的箭顿时偏离了预定轨迹,直冲靶场边缘报成绩的小太監。
小太監被帶着千钧之力的箭矢击中肩膀横飞出去。
十四完全不顾他的死活,趁机开弓。
就在他要射出这决胜一击时,恼火的十三甩开长鞭子,狠狠抽打在他的马头上。
马头被抽得鲜血直流糊住了马眼,马儿又痛有惊,带着十四疯跑狂颠,十四极力安抚,一时间收效不大。
这一变故让看台上所有人都慌了。
康熙急唤鄂伦岱:“快叫人过去看看,别让十四阿哥受了傷!”
为求稳妥迅速,鄂伦岱恳请直接射死发狂的马。禦前就有神射手,能保证一击必中。
可是老父亲关心则乱,谁也信不过,怒喝:“十四阿哥在马上,十三阿哥也在边上,谁能保证这一箭不能傷到他们?”
鄂伦岱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只得迅速点了两个御前侍卫飞奔而去。
不过先于他行动的,是场外的胤禩。一方面现场没人比他更擅长驯马,另一方面他比场上所有人都关心十四的安危。
鄂伦岱刚开始下场,他就已经到达场中央了。
在他即将追上十四时,十四的马忽然朝那肩头中箭的小太监扑去!
十四大喝闪开,可那小太监重伤之后又受惊,双腿发软,腦子发昏,哪能闪躲及时?眼看两只铁蹄朝自己踏来,竟嗝得一声翻着白眼抽了过去。
碗口大的铁蹄挟着风雷之势当头踏下,女眷们惊呼着蒙上了眼。
郭绵的心瞬间揪紧,却没有眨眼,虽然明知不太可能会有奇迹发生,还是隐隐期盼。
电光火石间,胤禩纵身跃下狂奔的骏马,如苍鹰掠空一般抓住小太监的脚,将他从马下拉了出来!
等女眷们睁开眼,不光小太监脱了险,连十四阿哥也已安稳落地。
“好!”康熙大声喝彩。
随即,整个校场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
连被宫规和礼教紧紧束缚的女眷们都左顾右盼地讨论起来。
而胤禩恍若未闻,专注地安抚着那匹马,陪它绕着场子慢慢跑着。
郭绵的视线追着他,腦海里忽然蹦出三格格那句话:人人都想嫁八阿哥。
这一刻她相信,这不是一句恭维。
然而这个人深深爱着她。
她拿下华鼎最佳新人奖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台下的掌声,因为她知道真正支持她的人是场外的观众。
但现在,来自四面八方的喝彩声极为清晰悦耳,让她四肢百骸里都充斥着骄傲和自豪。
所谓夫妻一体,就是他的荣耀也属于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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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胤禩牵马离场。
鄂伦岱带着十三、十四两个皇子去御前回话。
太医也赶来救治那个倒霉的小太监。
在赛道恢复之前,比赛没法继续,场上的太监们全都忙碌起来。
各个看台上的观众都在讨论方才的事儿。
郭绵终于注意到那道炽热执着的目光。
她转过头,直视回去。
揆叙心里一慌,下意识垂眼,却抑制不住心中的渴望,接着又抬起眼皮,大胆地对上她的目光。
这一刻他已经看不到其他人,听不到声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连呼吸都忘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她,理智荡然无存,脑海只剩一个年头:只要她愿意魅我,我便为她驱使,不问是非,不管对错,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可惜他只在她眼里看到冷冷的威胁。
郭绵收回眼神,转头对佟佳舅母说想去更衣。
佟佳氏心中警铃大作。她早就注意到了揆叙,方才也有几双眼睛看到八福晋与揆叙交换了眼神,此时离席,不管他们私下见不见,都会惹非议。
但人有三急,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不让她去。万般无奈之下,佟佳氏热情地邀请三福晋和四福晋同去。
两位福晋都是人精,有什么看不透的?若不答应,真出了事儿,丢了八阿哥的脸,只怕落惠妃和安亲王府的埋怨,只好跟着蹚这一趟浑水。
揆叙看到郭绵离席,正想不顾一切地尾随而去,忽被鄂伦岱按住肩膀。
鄂伦岱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狐妖果然媚术了得,远远看你一眼,便能把你魂魄勾走。决不能让她留在八阿哥身边,更不能让她有机会接近皇上!”
揆叙后知后觉地感到有无数双眼睛在看自己,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方才他要是追了过去,只怕不仅无法在朝堂立足,更要被八贝勒当成眼中钉,非得除之而后快。
“咱们现在便将当夜情形呈报皇上吧!”他也觉得自己是中了媚术,决定尽快自救。
鄂伦岱目光欣慰,拉着他道:“别急,等皇上训完十三十四阿哥。”
这厢他们静等时机,那厢郭绵从更衣房出来便对几位福晋道:“舅母,两位嫂嫂,八爷方才只顾救人,可能有些拉伤,我见他离场时走路姿势有些不自然,心中有些担心,想过去瞧瞧,你们能不能在此等我一等?”
胤禩此时退回西侧看台等候上场。
郭绵若要过去找他,只能穿过校场,这一路没有一寸可以掩人耳目的地方,绝无私会男人的可能。
于是三四福晋便说不等了,先回看台,只留佟佳舅母在这里等——人家小两口要说悄悄话,跟过去亦是不合适的。
当然,那边看台上有许多叔伯兄弟,郭绵就这么冒冒失过去也不合适。她让小兰去给八爷传话,让他到中间碰头。
其实关心他有没有受伤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是想提醒他注意揆叙。
揆叙是那晚的见证人之一,而且不该出现在这里。
此刻她看到鄂伦岱与揆叙凑作一团窃窃私语,更觉得他俩有蹊跷。
虽然这俩都是铁杆八爷党,但忠臣眼里的‘忠’,有时候和主子想要的‘忠’大相径庭。
她要提醒胤禩,不要被这两人的立场蒙蔽,以致疏忽了该有的防范。
第107章
离她不遠的地方,两位太医正在诊治方才受伤的小太监。
他还昏迷着,为了不影响比赛,被人抬到了赛场边缘。
郭绵看他伤在肩膀,并不致命,以为他只是受驚昏厥,在太医的治疗下应該很快就能醒来,却见太医只是简单看了看便收起药箱,对围在那小太监身边的老太监道:“没救了,抬走吧。”
老太监面色大变,把耳朵贴在在小太监口鼻上听了听,忙不迭大叫:“两位大人請留步,他还有气儿!”
其中一个太医径直走了,另一个停下来回了回头,冷漠道:“只有出气而已,脈都摸不到了。赶紧抬走吧,别影响主子们看比赛!太子爷马上就要上场了。”
其实这小太监因驚吓过度导致心脏骤停,若能在三分钟内急救,太医们完全可以救回来。
他们就侯在皇帝御座后面,小跑过来的话,用不了三分钟。但这俩太医品级较高,平日里只给高阶主子看病——嫔以下的主子都不够格,更别提太监了。
要不是十三阿哥吩咐,他们斷不会来。
听说受伤的是个太监,走得不紧不慢。
到了这儿,一翻眼皮、一探脈,就知道无力回天了。只怕十三阿哥过会儿问起来会怪他们不尽心,才在小太监口中塞了一片人参,又在他人中、内关、素髎、涌泉等穴位上扎了针,这才宣布不治。
老太监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太了解他们的行事风格,壓根不相信治不了,只当他们不肯治,急急追上去,拉着那位太医的衣服,一面往他手里塞银子,一面苦苦哀求,“呂大人您行行好吧,小顺子才十六,打小净身入宫,就是为了养家里四个弟弟妹妹,一家六口指着他,他平日连块糖都舍不得吃,不能就这么死了。他还有气儿,还有救啊!”
这一番拉扯引来了不少注目,包括站在不遠处的郭绵。
她定睛看了看,那小太监胸口确实还有微弱的起伏,且眼角似乎有泪光。
他还活着,他不想死!
“放肆!是本官见死不救么?是他没救了!”呂太医恼火地推开他,把他硬塞过来的一角碎银子扔的遠遠的,整着被拽皱的官袍厉声呵斥道:“区区一个杂役太监竟敢质疑本官的判斷!本官行医三十载,从未有过
一次误诊,此人受驚心停,脉象已散,便是大罗神仙在此也救不成!”
老太监顧不上捡银子,使劲抽了自己两个嘴巴,陪笑道:“奴才不敢质疑大人,只想求大人再試試。这孩子命不該绝啊,方才八貝勒已经把他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了,求大人再试试吧啊,再试试!”
呂太医烦不胜烦,甩开他便走。
“医者当与阎王抢命,吕太医判死倒是比阎王还急!若躺在这儿的是王公贵胄,你也敢这般干脆斷生死?我看你只记得官帽,早忘了自己是个大夫!”
郭绵怒骂几句,大步走到小太监身边,二话不说跪坐下来——
小太监肩头还插着箭,半身浸在血泊中。一张稚气未脱的臉,瞧着不过十二三岁,枯瘦的身子骨嶙峋可见。
是个苦命人。
看到郭绵过来,他呆滞的瞳眸微微动了动,似乎在求救。
郭绵见他面色苍白、唇色青紫、双手微微抽搐,非常符合心梗的症状,又想起吕太医说过‘受惊心停’,基本能确定,当即决定先给他做心肺复苏。
“八阿哥救了你一回,八福晋再救你一回,你是有福之人,将来一定有出息,自己不要放弃!”
她撸起袖子,双手叠放在小太监胸部中间,一边快速大力地按壓,一边鼓励他。
心肺复苏非常挑战施救者的力量和耐力,一般要持續30分钟以上。
而郭绵救治的这个,因为耽误的时间太久,可能要花费更长时间。还不定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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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整个校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包括康熙。
听闻跪在小太监身边的是八福晋,这位喜好八卦的皇帝先是立即吩咐鄂伦岱过去看看怎么回事,然后慢慢皱起了眉。
等等,老八媳妇?
女眷这边已经炸了锅。
太子妃急忙遣人去查看情况,接着去請示贵妃:八福晋毕竟是皇子福晋,就这样不顧尊卑体面地跪在卑贱太监身边,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终究是不成体统,是否该将她强行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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