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巳意
錢继领着她避开乾清宫的一些人,微哂:“好。”
他眼瞧着沈青是要飞上枝头了,可纳闷的是,皇上吩咐他给沈青准备的仍是宫女衣裳,但沈青又确确实实睡在了乾清宫的龙床上,若没发生什么,他是不信的。
这可是连后宫嫔妃都没有的待遇。
如此怎能不让他放低自己的位置。
沈青跟在錢继身边,不好探头去瞧,余光亦未瞥见王積貴和王定,算一算,已经好久未见他们了,她还将王積贵送的玉簪弄坏了。
即便纪宸赔了一个,跟她那个又不同。
沈青问钱继:“寢殿那个碎掉的玉簪你知道在哪儿嗎?我想拿回来修补一下。”
碎玉可以用金镶玉的办法固定住。
钱继摇了摇头:“从未见过。”
他作为极少数的知情人,自然知道寝殿地上碎掉的玉簪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皇上让他将碎玉簪处理了那句话中透露的浓浓不喜和扫除了障碍的轻松。
即便沈青和御前的太监有纠葛,皇上仍是喜欢,但恐怕在沈青面前涉及王公公的任何话提也未提,所以沈青才惦记着那玉簪。
沈青叹气,只以为是宫人进寝殿打扫时将东西扔了,便道:“那能不能麻烦你问一下乾清宫打扫寝殿的宫人,看是扔在了哪里。”
钱继疑惑:“那玉簪很重要?”
皇上不是补了一个水头更好的玉簪吗?原本那个,碎成了几块,即便修补回来也不好看,戴不出去了,何必费那力气?
“重要,因为那是别人的心意。”沈青的小脸上满是凝重。
钱继应下:“我试一试去问问。”
沈青喜不自胜,连连感谢。
钱继将她送到坤宁宫便分别了,沈青回到大皇子身边时,发现芰荷正在那里。
见她回来,微微疑惑:“你去哪里了?”
而后庆幸道:“幸好皇后娘娘没问,不然失职之罪你是逃不了了。”
沈青彻底放心了,旁人亦没发现她身上的变动,便道:“从慈宁宫回来,困的厉害,便找了个地方眯了一会儿。”
“谢谢芰荷姐姐帮我!”
芰荷放心道:“没有事便好,大皇子这里,皇后娘娘早上抱着在寝殿逗了一会儿,见大皇子困了便交给了奶嬷嬷,有奶嬷嬷照看,大皇子并无不妥。”
也就是说,芰荷见她没出现,帮着盯了一上午,还没叫人发现她不见了。
沈青一时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谄媚道:“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芰荷忍俊不禁,牵着她的手道:“走吧,看过大皇子就去小厨房用膳,我让人给你留了你爱吃的。”
“嗯!”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能在小厨房点菜,才人能吗?!
十二月是腊月,时间兜兜转转,很快到了月底,腊月最后一天,除夕。
阖宫嫔妃赶往乾清宫,参加除夕夜宴。
念及大皇子月龄尚小,皇后便未抱去,沈青和四个奶嬷嬷并充足的人手,以及一名防止意外的太医留守在坤宁宫。
芰荷向皇后请命留在坤宁宫,皇后想着左右宴席上没什么事,有青古和萱草在身边也够了,便点头应允。
皇后仪仗离开后,芰荷朝沈青眨了眨眼。
沈青微愣,芰荷留下来是为了她,不过想到芰荷和王积贵的关系,便知道兴许是王积贵那边有事。
果然,皇后离开后不久,芰荷便道:“这里有我给你看着,王公公说,让你戌时去御花园北侧的亭阁一趟,有要事相商。”
沈青点头应下:“好。”
在戌时到之前,沈青便系上带兜帽的披风,提着灯出门了。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宫宴上,宫道上倒没几个人。
很快,她抵达御花园,往北侧的凉亭处走,紧接着,她便听到一道声音:“二王爷,请你自重!”
是嫣婕妤的声音,沈青不知道的是,在今天晚上,先帝的三个皇子分别被皇上封为了礼王、文王和信王。
但从嫣婕妤的话中也能听出这个二王爷是个何许人也。
沈青飞快吹灭了手中的灯,好奇心占了上风,蹑手蹑脚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
御花园虽点着几盏灯,但天黑,很多地方还乌漆嘛黑,连月光都照不到。
正适合偷听。
不巧,有人也跟沈青的心思一样,沈青刚找好地方猫好,余光一瞥,发现另一边的假山后荡出的衣袍一角是那样熟悉。
她抬头一看,与对面两个人的视线对上,眼睛不由睁圆,傻楞住了。
是皇上,他身边跟着的不是钱继,而是王积贵。
纪宸看见不知何时蹲在那儿,团成雪白团子,披风上的红梅将其点缀的十分可口的某人,脸上的愠气稍稍收敛。
王积贵则冲她缓缓摇了摇头,意思是事情有变,不要轻举妄动。
沈青立刻捂住嘴,表示了解,保证绝不暴露二人在这里。
信息传递出了差错,但王积贵却不由莞尔。
第46章
纪宸负手而立,即便默默偷听也一副从容不迫的气势,幸而从亭子往这邊看,假山能挡住他。
这几日没有下雪,禦花園的宫人打扫也勤,不管是花畦还是小路上,都无積雪残留。
沈青也得以不发出任何声响靠近。
比起纪宸的沉着,她便显得鬼祟了些,不过没关系,沈青竖起耳朵听。
二王爷的声音很快传来,他唤嫣婕妤为云湄,语气缠缠绵绵,带着股浓厚的醉意。
沈青翻看过这届秀女的册子,知道云湄是嫣婕妤的名字。
能如此称呼,许是二人早就相识。
醉了,便代表他此时所行所言皆出自本心。
“云湄,你说话真讓我伤心,做了我皇
兄的妃子,我们往日种种便可一笔勾销了嗎?”
嫣婕妤语气极为疑惑:“我与你何时有过瓜葛,污蔑我的清白与你有何好處?”
二王爷语气骤然起伏:“去年我们在崇福寺有过一面之缘,当日我拿出贴身玉佩相赠,可有错?”
嫣婕妤冷静对答道:“见色起意之徒,玉佩我并未收,情意自也无从谈起。”
“那之后我给你送信,道明我的身份和对你的喜欢,许你側妃之位,这也算不得什么嗎?”
嫣婕妤道:“自然,你風流成性,我从未有一点属意过你,那封信我收到后当场便讓丫鬟给烧了,并催促父母将我参加大选的名单递上去。从我的所作所为,我想,你也该知道这是拒絕的意思。”
“如今,我已成为皇上中意的婕妤,你作为王爷,又何苦纠缠不放?”
二王爷大声道:“本王倾心与你啊!”
沈青被惊的一个仰臉。嬪妃无法与外男接触,二王爷可能忍了一年,才得以寻到机会来找嫣婕妤,情绪自然无法隐忍。
但这对嫣婕妤来说,实属无妄之灾。
嫣婕妤的每一句话都在极力撇清和二王爷的关系,可越是这般,二王爷越是想打破沙锅问到底。
“本王究竟哪里不如我皇兄?”
沈青觑了眼纪宸,相信嫣婕妤接下来的话很可能讓他龙心大悦。
哪个男人不喜欢被比较?
不要小瞧男人的胜负欲。
嫣婕妤清晰答道:“皇上是真龙天子,九五之尊,单从身份上王爷就比不过,更不必说皇上比王爷更威武雄壮,气宇轩昂,你在他面前犹如小鸡仔与老鹰。皇上風采犹如松柏,你却脚底虚浮,眼下青黑,风流的名声滿京城可闻,皇上在朝堂上力压朝臣,你却连入朝担职的文采都没有。王爷并非没有受训于皇上面前,何须这般发问来自取其辱?”
另一道声音久久不言,似是深受打击。
沈青目光幽幽看向纪宸,原来他的优点这么多吗?
任何人被这么夸,都会膨胀吧。
纪宸垂眸看向沈青,嘴角并无高兴的意思,冲沈青挑了挑眉。
亭子里的嫣婕妤见礼王伏在桌子上,眼睛发直发愣,回不过身,臉上是两坨酒气上头的红晕,当下便整了整衣裳:“既然话已说明白,我就先走了,希望王爷以后莫要再让人给我递消息约我相见。”
原是二王爷约的人,听嫣婕妤的话,还不止一次,于是嫣婕妤选择这次将话说明白。
很快,亭子處传来两道脚步声,離沈青他们这个方向越来越近。
沈青往另一側躲了躲,再看只见到嫣婕妤带着一名宫女步履匆匆離开的背影,没有发现他们在这儿。
离开禦花園行走在去往永和宫的宫道上,嫣婕妤的速度这才降了下来,目光看向身邊的星羅。
星羅点了点头,轻声道:“皇上在禦花園……姑娘这招太惊险了,一招不慎便滿盘皆输。”
即便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但星罗从小跟着嫣婕妤,私底下,她仍是唤着嫣婕妤姑娘。
嫣婕妤嘴角笑意蔓延:“看似险,实则稳,皇上也是男人,对普通男人奏效的方法对他也是一样。况且,将礼王这个隐患拔除,我将再无后顾之忧。”
星罗同意道:“礼王若非是王爷,那就是个十足的登徒子,不过一个侧妃之位,便想用它夺得姑娘的芳心,他那因国丧和亲祖父丧期接上而未能入门的正妃,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何况他那满后院的美人……”
还不如进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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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里的礼王烂醉如泥,纪宸不去训斥他便是好了,更不用说再躲躲藏藏。
当下便走到沈青面前,将她跟拔萝卜似的整个拔起。
“皇上,奴婢不是故意撞见的。”沈青怂怂道。
纪宸:“朕知道,你不是故意撞见,只是故意偷听。”
沈青:“……”
无法反驳,她只能讪笑着摸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