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巳意
可她又能怎么在意呢?楚贵人跟她无冤无仇,她總不能介怀人家给纪宸送汤吧,嬪妃给御前送汤都是惯例了,她若每个都要在意,既断了嬪妃在纪宸面前露脸的机会,又要把自己给累坏了。
楚贵人送汤,纪宸想喝便喝,不想喝便不喝,怎么就要看她的態度呢?
沈青是真覺得纪宸有些无理取闹,可也不能明着说他,毕竟他是皇帝,且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罢了,并未说出来。
“楚贵人这汤……”沈青微微一笑,拉长語调看向錢继。
果然,錢继立刻快語回道:“楚贵人听闻皇上龙体不佳,已经連着好几日派宫人来给皇上送汤了,但皇上没喝过,都是凉了后便宜了奴才!”
虽同为皇上嬪妃,但皇上可只有一个,嫔妃间總会产生妒意,借着另一个嫔妃与皇上拈酸吃醋的事不少见。
钱继想来,沈昭儀约莫是因为楚贵人给御前送汤能直达皇上面前的殊荣,而有些酸了。
可这都是德妃提前打点好的,楚贵人又家世不俗,钱继观着皇上态度,这才默许了。
毕竟楚贵人的恩寵在之前是长青的,也是宫中叫得出名姓的人物。
不过沈昭仪即便吃醋,也是浅笑的模样,钱继不禁在心中赞她涵养绝佳。
也无怪乎皇上喜欢了。
沈青饶有兴趣地看向纪宸,似乎想知道他的态度。
纪宸颔首:“若非愛妃在,朕連药都忘记喝了,哪会注意这。”
沈青不願了:“便是不注意,也会知道是楚贵人送的嗎?”
纪宸解释道:“端到朕面前的东西,若不知道来历,朕这皇帝做的也太危险了。”
很快,他便发现了他这话中的漏洞,既说不注意,又知道来历,显然是心知肚明并默许了。
他并不清白。
不过纪宸却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看沈青接下来的反应,若是对他恼了气了,他的心情反倒会飞扬起来。
因为这代表沈青是吃醋了,喜欢一个人不才会吃醋嗎?
这种情况下,他亦願意做小伏低地哄沈青,无论怎样讓步都心甘情愿。
纪宸深邃眼眸中蕴着隐隐期待,双眉微扬,仍旧稳重。
沈青忍了又忍,才没对着纪宸这个样子笑出来。
她下巴微抬,嗤笑一声,对纪宸的解释不置可否,反倒将那碗参汤往纪宸面前推了推,眉梢一挑,帶着嗔怒道:“您就喝吧!”
说完,便一甩绣帕叫走了白桃。
白桃被这变故一惊,连忙跟上,走了几步后问出声:“娘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沈青头也没回,气势汹汹道:“回承乾宫!”
告退也没告退,便那样疾步走了。
钱继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变故,不明白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但是娘娘啊,这位是皇上,可不是能随意使性子耍脾气的人。
再不济,他将这件事揽下来成吗?
可钱继再一看皇上,却发现他家主子竟将拳头抵在唇边,笑出声来,神色是打心底的高兴,当下就更迷惑了。
这难道便是,一物降一物?
钱继仍不平静地提醒道:“皇上,外面还飘着小雪,昭仪娘娘穿得也不厚,您……”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纪宸拿起一旁的玄色大氅,大步追了出去。
出了乾清宫,被寒风一吹,沈青瞬间冷静了下来,她捻着指尖问白桃:“本宫对皇上是不是太随意了一些?”
殿内那么多宫人,全目睹了她对纪宸是如何嚣张的。
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不由默默懊悔,其实垂泪赌气,等着纪宸来哄才是最妙的吃醋方式,但是她就是觉得纪宸愕然的样子好玩,忍不住戏弄一二。
反正纪宸的病已经没有大碍了,现在回承乾宫也合适。
白桃思忖着,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发现皇上走到娘娘身边,将大氅披到了娘娘身上,接过宫人的伞。
纪宸道:“先回乾清宫,外面冷。”
沈青方才还在反思她的态度,但纪宸来到她身边,她反而冷了脸,看着前方飘落的雪花道:“臣妾在乾清宫呆的够久了,就不再给皇上添麻烦了,若皇上想找臣妾,便去承乾宫吧,臣妾也没大胆到会拦着皇上不让进。”
纪宸的目光落到沈青冰肌玉骨的脸庞,觉得她似是这世间的一尊雪人。
他低头道:“那朕再去承乾宫,还会喝到好茶吗?”
沈青抿唇,仍不去看他:“您是皇上,怎么会慢待了您?”
说着,沈青便继续往外走,也
不管是纪宸在举着伞,他若不动,往前走会有雪花飘在身上。
可见是气狠了。
纪宸有太多的话想对沈青说,怎么会任由她一走了之,当即用另一只手抓住沈青的手腕。
沈青视线下移,看着被攥紧了的手腕面色不虞。
纪宸当机立断松开了伞柄,将沈青拦腰抱起,耳边是沈青惊呼的一声,他低头,见她不悦地抿住了唇,便大步往殿内走去。
因为没打伞的时间很短,两人身上只有些许湿润。
到了殿内,沈青被放到榻上,纪宸给她手中塞了一个精准的手炉,还不待她开口,纪宸便道:“愛妃能在意楚贵人,朕很高兴。”
沈青眼中还含着怒气,闻言顿时迷茫起来,不是,怎么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
纪宸将她的眼神理解成了困惑,他伸手包住她握着手炉的手接着道:“朕对后宫嫔妃,一贯是合朕心意的,朕会多寵愛几分,不合朕心意的,便保她们不受底下奴才欺负,份例中的东西不缺一分一毫。”
“但这是从前,自从爱妃成为昭仪后,朕便下意识忽略了朕的后宫,直到前些日子在德妃宫里,德妃要提携楚贵人,朕才发现朕是不愿意翻牌子进后宫的。”
连德妃的面子也不想给了。
纪宸就这么直直地望向沈青,眼睛深邃又分明。
沈青的眼底振动,眸光转变,很轻易便领悟到了纪宸的意思。
她不可思议问:“皇上想一直独寵臣妾?”
沈青一直以为纪宸虽对她有很多喜欢,但皇帝么,经历过后宫佳丽三千,也不可能一头栽到她身上。
时间久了,总会重新进后宫。
所以她也保持一颗平常心,皇上来,她便欢迎,皇上不来,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只一心想着攒钱,将承乾宫上上下下的人心收买住,即便纪宸对她淡了,她后路也多。
不过眼见着他们两人越来越契合,仿佛一对天生的帝王宠妃,沈青也是高兴的。
至于对后妃,就更没什么妒恨可言了,甚至有时候还会觉得有意思。
宣贵人避着她有意思,嫣婕妤明明不喜欢她还常常帶着笑唤她昭仪娘娘也有意思。
德妃贤妃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以至于最终将她无视掉的高贵冷艳模样更看得人心里美滋滋的。
至于一直霸着皇上会不会对后妃心虚,那就更没有了,以前嫣婕妤玉贵人楚贵人几个人几乎快将恩宠分完了,只给其余人一点汤喝,也没见她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常常在请安时隐晦炫耀。
沈青可没同情心泛滥到这种程度,担忧一群出身好,相貌好,又有品级的嫔妃。
再看纪宸的话,也表明了后妃的生活是有保障的,亦可以出宫避暑,随去猎场。
话说回来,沈青仍是对纪宸的话感到震撼的,因为纪宸总是言而有信的,所以她更是明白这话没有掺杂丝毫水分,全是肺腑之言。
纪宸不知道沈青在短短的时间内想了这么多,郑重地嗯了一声。
沈青问:“可若臣妾老了怎么办?”
纪宸道:“那朕就会比爱妃还要老。”
“可是……”
“没有可是,朕想做的事没有办不到的,爱妃难道是在怕?”
即便知道纪宸是在激将她,沈青也不由正了神色:“怎么可能?”
纵然高处不胜寒,可也没说高处这么有滋有味啊,既如此,面对一些针对算计,也是她应得的。
她一直独宠着,旁人总归会習惯。
習惯不了,那就多多习惯。
沈青追着问:“那楚贵人是怎么回事,总不至于送到皇上面前的汤是臣妾的错觉吧?”
纪宸坦然道:“楚贵人的父兄朕用着得力,朕也不会吝啬这点殊荣,让楚贵人失了面子。”
“您方才怎么不说?这下让臣妾丢脸了。”沈青语带抱怨,但眼睛是明亮的。
纪宸自不会将心中所想老老实实说出口,他道:“朕反而觉得爱妃眉飞色舞使性子的样子很可爱。”
哪会称得上丢脸?
沈青算他这话过关,她长的好,自然什么模样都是极好的。
她继续道:“那您可得一直宠着臣妾,说话算话。”
“朕几时说话不算话?”
沈青仍看着他,轻哼一声。
纪宸转了语气,宠溺道:“朕一直专宠爱妃。”
沈青满意了,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喃喃道:“若是皇上不信守承诺,臣妾就再也不见皇上了。”
“说什么胡话?朕应你就是了……”
眼见着得逞了,沈青笑嘻嘻对纪宸上下其手起来,反正纪宸也不会怎么样她了,只会越来越纵容,既然如此,何不让这纵容再多一点呢?
要知道,她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了。
第88章
时光荏苒,紀宸登基的第六年,因夏天仍旧炎热,便循着去年的安排避暑狩猎。
景明七年,又是三年一次的選秀,紀宸以劳民伤财的名义取消掉这次大選,只通过小选补进了些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