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鸩离
严振刚也想到这层,向任才良请示:“任局,这仇冶山是退伍军人出身,曾在部队里犯下严重的军纪,被开除部队, 在外折腾了两年才进肉联厂做屠宰工。这人有较强的攻击性,连我们公安同志都敢打,实在太过嚣张,我申请向仇冶山下达逮捕令,把他抓回警局,好好审问!”
“哦?你打算派多少人去抓他?”任局脸上带着微笑:“咱们平章二虎都不是他的对手,你有几个胜算能抓住他?”
严振刚一噎,回头瞪曾超两人一眼,“你们二打一,都打不过他?你们不都是退伍军人转业的吗?”
曾超神情尴尬:“其实严格说起来,仇冶山不算袭警,我抓他,他条件反射地想跑,推我一把,是正常反应。尹应武误会他袭击我,跟他动起手,我看尹应武打不过,这才上前帮忙.....”
尹应武解释:“谁让你说他是嫌疑犯,他又动手推你,我不就以为他袭警跟他动起手,谁知道他这么猛,我们两人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被他揍得鼻青脸肿,他倒好,像是没受什么伤,翻墙就跑了。”
“这么厉害?”李沐听得满脸崇拜。
曾超、尹应武算是他们局里比较能打的刑侦公安了,这二人联手,就算是付靳锋,跟他们对打都有些吃力,仇冶山居然能碾压他们,这让李沐都想参与抓捕仇冶山的行动中了。
付靳锋道:“任局,仇冶山明显知道一些线索,我.....”
他话还没说完,任才良摆着手说:“这事儿你跟老严看着办,我得下班了,今天是你们嫂子老娘的寿辰,我要回去晚了,又得被她训一顿。”说着,拎起自己的公文包,骑上自己的破自行车,匆匆忙忙地走了。
付靳锋:......
遇上妻管严的上司,家庭远比他自己重要,他们这些下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吃完晚饭,严振刚又开了一个小会,主要是将局里刑侦公安和其他部门三十几个公安召集起来,分成二十多个组,对天衢街道片区进行地毯式搜索失踪者和仇冶山。
他们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哪怕把事情闹大,惊动尾随者,他们也要尽快找出失踪者,给家属一个说法。
夜晚,当榕市绝大部分人都吃完晚饭,从外面遛弯散步回家,写完澡准备上床入睡,平章分局的多位公安出现天衢片区。
他们比严振刚预定的时间晚到一个小时,究其原因,是因为付靳锋早前安插的天衢街道片区的一个线人,带来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这位线人就是前不久当街偷一名女同志布包,被付靳锋跟徐正东抓的陈皮。
陈皮一直是无业游民,跟榕市许多小混混和纨绔子弟混在一起,游走于榕市大街小巷,干着一些偷鸡摸狗,游手好闲的事情。
在得知陈皮是因为饥饿才去偷窃,付靳锋只是象征性地关了他几天,往他手里塞了十来块钱的钱票,让他吃顿好的,顺便做他的线人,帮他暗中调查一些他们公安不方便调查的案子线索。
这次多女失踪案,他们始终找不到尾随者的正面信息,付靳锋便在前天找到陈皮,让他和他的兄弟们,多在天衢街道片区转转,留神一些有异声、异样的居民动静,接着又塞了一点钱到他手里,让他给他年迈的奶奶买些好吃的补补身体。
陈皮本性不坏,只因父母死得早,他奶又不止他一个孙子,他还有其他叔伯,堂哥堂弟,他奶不顾去他子女反对,勉强把他养大,再无力管他的吃喝拉撒,无人约束他,他又生性懒散,不愿意上班干活挣钱,这才成为混子,四处流浪。
但在他心里,还是很挂念他奶奶。
付靳锋的举动,收买了他那颗逆反的心。
此前无论榕市的公安抓他多少回,关他多少回,开口让他做线人,他都不愿意屈服。
付靳锋只是塞了一点钱让他孝敬她奶奶,就像戳中了他的软肋,他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带给付靳锋一个消息。
陈皮说:“我们有个兄弟从小在天衢片区长大,对天衢片区很多人家家里了如指掌,主要是知道人家家里有没有钱,有多少口人,什么时候上下班,什么时候不在家等等,方便他入室偷窃。
那兄弟说,他们片区从几年前开始,就有许多年轻姑娘媳妇被人偷看、猥亵、QJ、甚至失踪的事情。
但很多女性都没说出来,除了是怕丢脸,怕被人知道,还因为那些受害者,没看到伤害她们之人的脸。
我兄弟为什么知道这些事情,是因为他屡次趁人家不在家时,翻墙进人家的屋里去偷窃,有一次偷到一半,听到人家家里人回来了,赶紧躲在床脚下,听到了那家母女的对话,才知道,他们片区有个大色魔,祸害了不少姑娘。
由于那人一直是黑夜里作案,除了失踪的女性,其他姑娘都是被打晕过去被强,压根就不知道是谁伤害了她们,她们这才选择不报警,打落血牙往肚子吞。
我兄弟直觉那色魔就是他们片区的人,平时没少留意可能干这种事情的人,打算来个见义勇为,把这人送局里去,赚点小奖金。
可惜好几年过去,他认为的那些长相凶恶,做事粗俗,有犯罪倾向的人,一个都不是他猜测的色魔,他想见义勇为也找到不到人。
直到前几天,他听到一个老太太说她半夜起来的时候,听到隔壁的院子里传来女人的尖叫惨叫哭泣声,可是她旁边的院子是个废弃的烂院子,她的家人说她老糊涂了,胡言乱语,老太太坚持说自己没有胡言乱语,说她看到鬼了,还是女鬼,有大鬼有小鬼,看着可恐怖了。
这话,我兄弟原本没放心上,因为那个老太太确实有点痴呆糊涂,时常说胡话,她隔壁的院子,他也去看过,里面除了垮塌的屋子房梁,满院的杂草,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过,我兄弟发现你们公安似乎在找那个色魔,他就向我透露了一下,他觉得那个老太太家隔壁院子可能有问题,让我跟你们传达。”
此刻,黑夜笼罩,月色朦胧。
平章分局的公安们,已经在陈皮兄弟所说得荒废院子外。
这里靠近城东地界,距离天衢主要街道大约有两公里的路程,算得是上比较偏僻的地方了。
周围的房屋都以老旧破烂的石屋为主,其中有不少房屋已经被划分为待建区域,附近有几个小工地,正在修建新的筒子楼。
高莉已经提前对那个老太太做过调查,那老太太的说辞正如陈皮兄弟所说,她在不久前,的确听到有女鬼在叫,她还看到了好几个女鬼的身影,但是家人里都不相信她,她只能自己念念叨叨说有鬼。
高莉当然不信鬼神之说,一个地方闹鬼,并且有人看到了鬼魂,如果那人不是得了癔症在胡说八道,那显然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付靳锋站在院外四处看了一圈,领到李沐等人往那废弃院子里走。
那院子荒废了许多年,据隔壁老太太说,这家人都死于抗战时期的大轰炸之中,这处屋子也在那时候被炸毁。
由于地势偏僻,这么多年了,这处屋子无人修葺,无人居住,荒得像鬼屋一样,平时基本没人来这里。
不过近期街道接到上头的指示,这处屋子被划分为待修区,也就是说,很快处没有主人的荒废院子,会被修成新的筒子楼,用于各单位工厂分房住。
月色朦胧,付靳锋等人带着手电筒踏进院子里,里面长满一人多高的杂草,他们一走进院子里,里面有野猫野狗虫子吓得四处逃窜,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妈呀,吓死我了!”李沐被忽然蹿跑出去的一只野猫身影吓得浑身一抖,情不自禁地靠近高莉,拎着手电筒四处乱晃,嘴里嘟囔:“高莉,你觉不觉得,这院子阴气森森的,跟前两个月的石楼案一样,感觉真有鬼!”
“石楼案闹鬼了吗?那不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你是一个公安,说了多少遍,要信马列主义思想,不要信那些封建迷信,这世上是没有鬼魂的!你一个大老爷儿,你到底在怕什么?”高莉嫌弃地离他远远的,嫌他丢人。
“哎,你等等我啊,就算这里不闹鬼,这天儿也太黑了,我怕黑.....”李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付靳锋进院子以后,就和其他公安分散开来,沿着占地面积还挺大的院子和里面废弃的房梁、石砖、各种垮塌的墙面四处寻找,可疑的人员、可疑的地方。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严振刚走过来道:“你那线人说得消息不大靠谱啊,这处地儿,我们前前后后仔细找了几遍,之前来巡查的人也来检查过,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通常这种失踪案,公安们一旦发现有可疑的地方,首先要检查所在的地方是否人生活过的痕迹,其次查找是否有可以藏人的暗室或者是地下室,看能不能找到失踪人员。
但这处废弃许久的屋子,没有任何人类生活过的痕迹,他们屋里院里院外都仔细地查找过,没有任何暗室、地下室,显然他们又做了无用功。
付靳锋拧着眉头没有说话,目光环视整个院子一圈,在其他公安都拿着电筒四处晃动的灯光下,忽然发现靠近东面一处垮塌的墙面下的植被,被人踩踏了一小片。
他指着那面墙,问其他人:“你们谁走去过那里?”
“我没有。”
“我也没有。”
......
严振刚顺着他指得方向看过去,瞬间引起了重视。
这处废弃屋子的格局是坐北朝南,他们平章分局的公安走进这处院子,都是从南方向,早已垮塌的院门走进来,不会刻意去走东方向那处墙面。
哪怕他们分散开四处寻找踪迹,一个人也不会踩倒直径约为二十厘米的一小片植被,且那植被被踩踏过的痕迹,明显比他们刚刚踩过的痕迹要陈旧许多,也就是说,有人来过这里,还不止一个人!
严振刚目光看向付靳锋,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该不会.....”
付靳锋道:“这处院子肯定是那人藏尸地之一,不过院子现在没有新鲜的挖掘痕迹,估计那人只是带那几个失踪者在这里暂时停留。他可能是想杀了她们,就地掩埋,因为什么原因改变了主意,把她们带去了另一个地方。我们有必要对这处院子进行挖掘,兴许能找到一些以前的受害者。”
严振刚点头,立即召集十几个公安,去附近的派出所借挖掘工具,开始对院子进行挖掘。
一个小时后,一个公安在东面墙角下,发出一声惊呼:“找到了!”
众人闻声凑过去,把电筒通通照到那个位置,看见墙角下,有一只骨骼较小的白骨手掌,在灯光和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的白光。
严振刚面沉似水,吩咐下属,“去市医院,把法医请过来。”
要请法医过来做鉴定,一来一回得去两个小时了。
付靳锋道:“严队,犯人及其狡猾警觉,他应该是察觉到我们在查他,想把失踪者杀人灭口或者转移,但在途中出了意外,我们需要尽快找到那些失踪者,否则她们会有生命危险。”
严振刚明白他的意思,右手一抬,“去吧,注意安全,多带些人。”
付靳锋点点头,带上两组公安,沿着东面墙面,往墙对面的道路上走。
那条路四通八达,其中三面都是通往居民所住的房屋,另一条则通向附近修建的筒子楼。
付靳锋站在道路岔口中间,思考犯人会把失踪者带去哪里进行藏匿。
其他公安看他停下来,纷纷各抒己见。
一个公安道:“我猜,那个犯人想在废弃屋子杀人灭口,被隔壁老太太看见,他可能想杀了老太太灭口,却发现老太太可能没看见他,只看了那些受害者,她又和一大家人住在一起,犯人不好下手,正好那老太太以为闹了鬼,一直四处嚷嚷见鬼了,但没人相信她,他这才放过那老太太,把其他人进行转移。
他知道我们公安在找他,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势必要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把人或者尸体藏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我倾向于他会被人藏在郊外,或者是这些在修筒子楼的工地,远离人群的地方。”
另一名公安持反对意见:“结合我们这些天调查的结果来看,这个犯人应该从几年前就开始犯案,那个时候他还没现在这么明目张胆,对成批的未婚女同志进行尾随绑架。
他应该是在这几年陆陆续续犯下不少QJ案,却无人报案来抓他,尝到了甜头,信心大增,胆子越发大,才敢成批的下手。
我们到现在都没找到关于此人的任何身份信息,说明此人胆大心细,且心理素质极强,有一定的反侦经验。
按照以往的失踪案例,别人会把受害者往烟稀少的地方藏,但我觉得此人肯定会反其道而行,他一定会把人藏在闹市中,还是我们经常看到,却又不会引起重视的地方,无论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因为他很自大,也很有信心,笃定我们不会往这方面想。”
“老覃说得很有道理,我赞同他的观点。”付靳锋对覃公安的话相当认可。
这件失踪案太过诡异,他调查许久也没找到犯人踪影,可见这人胆大心细,做事周全,才能不留下关键线索。
那么,什么地方是他们公安经常看到,又不会引起重视?
众人听完这话,陷入了沉思。
李沐想了想道:“通常学校、医院、市政府、招待所、副食店、供销社等地方,我们经常看到,又不会引起重视,因为这是关于民生的地方,每天都有很多人出没,能藏多名失踪者的几率很小。”
高莉向是受到启发,从随时携带得挎包里,掏出一张榕市底图,借着李沐手电筒的光芒,看了一圈附近的地图。
忽然指着离他们不远处,标着天衢街道办事处的地方道:“会不会是这里?这个街道办事处,既是办事处,又是片区居民活动中心,办事处里面有个挺大的活动操场,里面设有文化室、图书馆、器具保管室、片区会议室等等地方,规模还挺大。”
“走,去那里看看。”付靳锋眸光一动,抬脚往左侧的道路走。
其余十五个人,呼啦啦地跟在他身后。
天衢街道办事处距离他们大约一公里左右,地处于天衢街道片区居民中心正东方,是一栋修建了大约十年的三层红砖楼。
楼体靠大马路的位置是办事处,朝里的地方用围墙围了三个篮球场那么大的地方,给片区的居民做各种活动用的,操场另一边,则修建了成排平房一样的各种文化室、会议室、器具保管室等等。
此时已经快到晚上十点钟左右,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早已下班,大门紧锁。
这难不倒付靳锋他们,学会用其他工具开锁,是他们很多公安无师自通的技能之一。
付靳锋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根小铁丝,对着办事处的铁栅门锁一阵鼓捣,很快打开门锁,示意大家进去。
天衢街道办事处的三层红砖楼,修得不大不小,一层楼有十个较大的房间,一分二,左右各五个房间,中间是大门通道,每个房间都是用于办公事的各种办公室,里面除了一些办公桌椅,办公文件什么的,没有任何暗室和地下室,看起来十分正常。
高莉等人搜寻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异常之处,打算往办事处后面的活动室找找线索时。
高莉下楼发现付靳锋停在办事处背面,挨着操场一道告示墙前,似乎在看什么。
高莉走过去一看,那是一面介绍办事处工作人员及领导干部的名字、职务、负责事项、及生平经历,在哪就职过的党员干部等等介绍。
墙上的每一个人的名字旁边,都贴了一张黑白一寸人像照,方便片区的居民遇到了什么问题,来找相应的工作人员或者干部来解决问题。
高莉顺着付靳锋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位名叫向经涛,年纪大约三十岁,职务为天衢街道办事处副主任,五官长得还算周正,目光不知道为何,给人一种及其冷漠的感觉的男人。
“付队,这人有问题?”高莉看了一眼那人的生平事迹,感觉没啥问题,转头问付靳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