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溯时
说是姐妹情深,但盛佩蓉所有的苦难,都是盛佩珊带来的。
直到现在,萍姨还是搞不清楚,当年的盛佩珊对姐姐言听计从,究竟是出于天生的依赖,还是只出于愧疚而已。
“虽然大小姐不住,但老爷还是让我们给她留了房间。”
祝晴站在一间卧室门前,手指悬在门把上。
停顿片刻,她缓缓推开。
这是从前盛老爷子为大女儿准备的房间,那时她的病情尚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老爷子便始终怀揣着希望,希望某天清晨醒来,她已经恢复清醒,从容地接过盛世集团的重担。
房间完全复刻旧宅的格局,床铺始终保持着整洁,每周更换的床单散发着阳光的味道。梳妆台和衣帽间则都是空空荡荡——自从可可离开后,盛佩蓉再也没了装扮自己的心思。
床头那本原版小说里,夹着一张书签。
祝晴翻开,听见萍姨一声的叹息。
“这也是前几年,老爷子从旧宅带回来的。”
“当年还没有你呢,大小姐总说这书晦涩,偏偏大姑爷爱看。”
“后来,大姑爷和她打赌,赌她肯定读不完这本。”
说到这里,萍姨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舒展开:“大小姐不服输,在私底下悄悄和我说,实在看不进去这些缠绵的句子,每隔几天就偷偷把书签往后挪几页。”
祝晴摩挲着夹在书页里的书签。
二十年前的种种,依稀停留在纸页间,她仿佛看见母亲趁着父亲不注意,孩子气地移动书签。
原来父母也曾年轻,也曾嬉闹,那是他们鲜活存在过的证据。
“这个房间里,很多都是旧宅的老物件,被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萍姨话音落下,往外看了一眼,“晴晴,我先去看看少爷仔在干什么。这小祖宗啊——只要静悄悄的,保准没好事发生。”
萍姨在盛家帮佣二十三年,素来知分寸,从不越界。
此时都没意识到,她开始吐槽起自己的小老板。
萍姨绕着旋转楼梯,上了三楼。
三楼尽头的儿童房,是盛家小少爷的地盘。此时他正在地毯上打滚,抛起玩具往天花板丢去,身体灵活地避开,这是他给自己制定的少儿警校训练课程。
房间里一尘不染,玩具箱却越来越空。
都已经被慢慢地搬回到他们油麻地的新家去。
祝晴来时,倚着门框,看放放抬高小短腿往飘窗上爬。
她忽然想起,那天这位小少爷要给咸蛋超人立墓碑。没礼貌的小孩丢来一盒蜡笔,扬着下巴,命令她题字。
自己不会写字,还这么理直气壮地指使别人。
几个月过去,转眼间,放放好像变得很不一样。
此时,他小脑袋往下,倒挂飘窗上:“晴仔,金宝和椰丝不愿意来这里玩。”
他们三个宝宝在幼稚园抢着玩滑滑梯,盛放想起自己半山家里的滑滑梯才叫大,主动邀请他们来做客,却被拒绝。
“为什么?”
“我告诉他们,这里是凶宅!”
“他们还懂‘凶宅’?”
这个词太高深了,金宝和椰丝肯定是不明白的。
但盛放提起“凶宅”两个字时讳莫如深的小表情,吓退了他们。
“那我们玩吧。”祝晴说。
半山盛家的院子里,有盛老爷子特意给小儿子定制的巨型滑滑梯。
要爬好久的台阶,才能登至顶端。
这会儿,盛放像一只小树懒一般慢慢往上爬,给祝晴示范。
祝晴站在底下,摸了一下滑梯:“都是灰尘!”
萍姨忘记擦这室外的游乐设施。
滑梯每天经受风吹日晒和雨打,积了厚厚一层灰。
“没关系。”少爷仔不拘小节地摆摆手。
他已经坐在顶端,两只小手在胸前交叉,躺平往下滑。
“晴仔,来玩啊!”
很长的“咻”一声,盛放小少爷张开手臂,一滑到底。
他是扫把人,现在干净了。
……
七天长假结束后,祝晴重新回警署上班。
刚休假的时候,她时不时捏捏放放的小脸蛋,还总是期待他早点放学回家。但到昨天晚上,她已经被叽叽喳喳的小不点吵到头疼,两只手捂住他的小嘴巴,拜托他安静一点。
盛放小朋友很受伤,扁着小嘴说着——
“果然是距离产生美啊,晴仔!”
此时,祝晴刚进CID办公室,文职珍姐就塞给她一封信。
“是林希茵寄来的。”她说,“一直帮你保管着呢。”
案子已经正式结案,幼稚园送来的锦旗高高挂在办公室。
几个A组师兄经过时,总酸溜溜地撇过头,假装目不斜视。
祝晴坐回到工位上,打开林希茵寄来的信封。
信封上的字迹工整有力,详细叙述了校方对校园欺凌事件的严肃处理。那些施暴者或被记过处分,或遭开除学籍。更令人欣慰的是,越来越多曾经沉默的受害者勇敢地站了出来。女孩在信中写道,她终于明白,遭遇不公时,要寻求帮助。
接下来,林希茵会为考入港大心理系而努力。通过许明远,她深刻体会到,原来心理医生肩负着如此重任,有时一念之差,竟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祝晴按照这封信的折痕,将信纸折好放进信封,珍重地收好。
与此同时,莫振邦的办公室里突然传来翁sir的斥责声。
隔着走廊都能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
很显然,又是为了升级试的事。
而莫振邦平静到近乎消沉的回应,让这场训话像是一记重拳砸进了棉花里。
“当年要不是我提议换班,阿诚根本不会死。”
他的桌角,摆着一张温馨的全家福。
莫振邦、吕绮云和囡囡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可每次见到囡囡天真无邪的脸庞,都在提醒着他,这个可爱的孩子,本该拥有亲生父亲的爱。
这是莫振邦的心结。
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帮忙解开。
办公室外,同事们交换眼色。
“我听说上头在调派新督察,如果阿头不升上去管着我们——”豪仔故意顿了顿,假装不经意地提高音量,“新来的很难搞,要是真调到我们这边,接下来就没好日子过了。”
翁兆麟没听说过这个小道消息,踱步出来,挑起眉。
豪仔继续道:“都说新来的很小气,上次请下午茶,居然只肯买菠萝包,连杯奶茶都不舍得,让下属们去茶水间倒水喝。”
翁兆麟停下脚步:?
曾咏珊也补充:“擦鞋仔啦,就知道拍马屁!天天往总警司办公室跑,连总警司的茶杯都帮着洗,很积极啦。”
翁兆麟皱眉,脚步更近。
“而且不体恤下属。”徐家乐继续道,“临时叫人回来加班,连的士钱都不给报销。”
“是真有这么个督察,还是在指桑骂槐?”翁兆麟皮鞋落在办公室地面,敲出沉闷声响。
“当然是真有这样的传言,在警署x餐厅听人说的。”豪仔信誓旦旦,一个箭步躲到祝晴身后,“不信你问祝晴,她可不会撒谎。”
整个办公室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祝晴身上。
在翁sir威胁的眼神中,祝晴郑重其事地……用力点头。
莫振邦的笑声终于憋不住,从办公室里传来。
这帮家伙,倒是知道护着自己阿头。
……
终于到了约定好的复诊时间,祝晴坐在诊疗室隔间内,雪白的绷带被护士一圈圈解开。
医生举着X光片,对着灯光仔细检查:“恢复得相当理想,关节间隙清晰,软组织肿胀也已经完全消退了。”
“按理说这骨裂要至少六周才能愈合,你才多久,居然完全长牢了。”
“年轻人的恢复力就是强。”
祝晴舒展了一下自己终于得到解放的肩膀。
这哪里是年轻体质的功劳呢?分明是萍姨雷打不动的莲藕猪骨汤和花胶鸡汤起了作用。
这些日子,她每天连做梦都在啃猪骨和鸡骨头。
“虽然恢复得很好,但未来三个月仍需要特别注意,像是单肩背重物,尽量不要发生……”
“我知道你们警察都爱逞强,但擒拿动作,必须要避免。”
“对了,也别抱小孩。”
医生想起那位勒令患者即刻住院的小朋友,指了指片子上某处,“特别是会飞扑的那种小孩。”
此时的盛放小朋友,完全不知道医生在私底下——
讲他坏话!
小少爷现在的心情,已经够糟糕的,他遭遇了人生重大挫折。
幼稚园汇演在即,原本的节目排练顺利,纪老师提议孩子们加演一个节目。小椰丝举手要报名三人早操,拉着金宝和盛放一起排练。可彩排时,金宝和椰丝频频出错,偏偏错得整齐划一,结果看起来,倒像是盛放一个人跳错了动作。
该举高小手的时候,他们没有举高,该抬腿的时候,他们又蹲下来。盛放气鼓鼓地告诉老师,可最终,纪老师还是决定将他换下。
盛家小少爷被刷了下来,黑着脸坐在台下看他们排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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