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溯时
祝晴听黎叔说过莫振邦有多疼他太太和女儿。
平时总以硬汉形象示人的莫sir,聊起妻女就停不下来,特地兜远路,就是为了给她们带糕点。
“一个要吃老婆饼,一个要吃红豆烧饼,你看多难伺候?”莫振邦笑道。
盛放咽了一下口水:“红豆烧饼好吃吗?”
“等会给你拿一个。”
“莫sir,再多加一个老婆饼好吗?”
祝晴的眼底不自觉染了笑意。
小朋友不仅自己讨红豆烧饼和老婆饼,还机灵地飞速转动小脑瓜,打算为她也要一份。双份的糕点,他倒是讲义气。
“我不要。”祝晴说。
“吃点啦。”盛放用胳膊肘推推她,“莫sir说很香。”
“就连囡囡都竖大拇指!”他补充。
三岁半的小不点,真把自己当成大人,提起莫沙展家的“囡囡”,连声姐姐都没喊。
他好像根本没想到,囡囡要比他大好几岁。
车窗外暴雨倾泻,雨刷在挡风玻璃上快速刮动,发出机械声响。
街景在大雨中变得模糊,来往行人匆匆,雨势不增反减,绵延不断。
祝晴转头望向窗外。
这样的天气,莫名让人有些熟悉。
甚至不安*,就好像要发生些什么。
“滴滴滴”的bb机声音响起时,莫振邦说:“一定是囡囡等不及了,没耐心。”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掏口袋。
当bb机举到面前时,莫振邦眉心一紧,踩下刹车。
“莫sir。”祝晴的表情变得严肃,“警局打来的?”
……
深水埗一栋破旧唐楼外被拉起泛黄的警戒线。
盛放被留在车里,莫振邦和祝晴下车。
少爷仔的脸蛋贴着蒙上雾气的车窗。
他小手贴在玻璃上,呵着热气,一片朦胧,更加看不清窗外的景象了。
地面湿滑,大雨洗去这座城市连日来的闷热,其他同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莫sir面色凝重,大步走在前面。
祝晴跟在他身后,将警员证戴好。
越过警戒线,唐楼底下的早餐铺的卷门帘半开着,现场已经被封锁。
暴雨中,有人撑着黑伞,蹲在大片血泊旁。
“死者男性,四十五到五十岁之间。”
“颈部有明显勒痕,按照痕迹看,作用力和索沟深浅度均匀,呈圆环状,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约在凌晨三点到四点。”
“指甲缝里的红漆碎屑——”
男人移开黑伞,指着铺面门框的油漆。
也是在这时,他的视线与祝晴相遇,微微颔首:“Madam,又见面了。”
莫sir:“认识?”
“法医科程医生。”祝晴介绍道。
和下午在总部化验所见面时判若两人,此时的程医生不再孩子气地握着掌机。
他戴着橡胶手套,指尖悬在死者颈间,眸光专注地观察,每指出一处细节,都会停顿片刻,等待法医助理记录。
“死者的脸上……”程医生语气沉静,“被精心化了妆。”
祝晴盯着死者的脸。
他的眉毛被刮得干干净净,无眉、脸颊腮红夸张,显得诡异。
“脸颊打了腮红,嘴唇涂了口红,口红边缘延展至嘴角往上扬,像在微笑。”
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性,于凌晨死在早餐店铺面里,凶手利用尸僵阶段,给他摆了端坐在桌前的姿势。
“算准尸僵时间,是个行家,还是心理素质极高?”
受害者皮肤粗糙,毛孔很大,就更显得那精心化上的妆容突兀,淡粉色腮红落在他惨白的脸颊,让人不寒而栗。
祝晴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屏住呼吸。
“外面这小孩找谁的?”
终于,一道声音打断此时令人窒息的宁静。
周遭一切瞬间变得生动鲜活起来。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祝晴回头看过去。
雨仍旧很大。
警戒线外,小朋友正在和看守警戒线的阿sir据理力争。
他手中拿着从车里找到的伞,和对方半天都说不清楚,气呼呼地转头,踮起小脚尖。
“晴仔。”
“晴女?”
雨太大了,小长辈见不得外甥女在干活时不打伞。
淋感冒了怎么办?
盛放扯着小嗓音,拎着比自己还大的伞,换了好几个称呼。
终于把耳根子通红的冷面madam给喊了出来。
“阿晴……”
“喂,晴晴!”
负责现场封锁工作的年轻警员客气道:“师姐,这小孩好像是找你的,你认识吗?”
“嗯。”祝晴硬着头皮点头,“我——”
卷毛少爷仔认真脸,小脑袋一偏。
“我舅舅。”祝晴认命道。
盛家小少爷:!
孩子终于喊人啦!
第22章 我外甥女可是警察!
负责封锁现场的年轻警员有些莫名。
谁、是、谁舅舅?
总是摆着一副臭屁脸的盛放小朋友,这会儿咧开嘴角,露出小米牙。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听见外甥女喊“舅舅”,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
祝晴喊完了长辈,用手虚挡小朋友身前,提醒他止步。
警戒线外与警戒线内,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那阴森诡异的一幕,就连大人看了都会做噩梦,更别说是小孩。盛放难得自觉,两条小短腿并拢,立正站好,连小眼神儿都不往早餐铺里递一下。
外甥女公事公办,关键时候,他也不能给她拖后腿。
只是余光里,盛放还是瞄到一道身影。
程医生撑着一把黑伞,走到早点店的卷帘门处,从卷帘缝隙中提取指纹。小团子踮着脚尖,终于把人看清楚,揉了揉眼睛。
“是他!”盛放的小肉手指向程医生。
下午总部化验所遇见的路人,欺负小朋友的时候很恶劣,明知道少爷仔的眼睛都快要长在掌机屏幕上了,他随手一抛,眼看着游戏机在沙发上弹一弹,笑得好得意。
这不是耍人吗!盛家小少爷和游戏机主人结下梁子,谁想几个小时后,他又出现在凶案现场,摇身一变,成了专业的法医,太离谱了。
莫振邦走到程医生面前。
这铺面最初并不是用来开早餐店的,在加装卷帘门之前,还有另外一扇木门。
程医生用镊子提取木门碎屑,身旁那位法医助理适时跟上前,将之前采集死者指甲缝碎屑时已经贴好时间标签的证物袋递上前。
“死者指甲缝里有红漆碎屑,初步判断和这扇木门的碎屑相符。”程医生说。
莫振邦往后退了一步,抬起手按照死者的身形在木门门框前比对:“当时应该是在这里发生了争执,死者反抗时,后背撞到门框,留下你刚才说的背部淤青。”
深水埗唐楼底下铺面突然发现一具尸体,还是在下班之后临时接到的通知。B组警员们陆陆续续地赶来,曾咏珊是最后一个到的,警队小太阳本来就是毛毛躁躁的性子,尤其刚才大暴雨堵在半路,更加着急,下车直接就往莫sir的方向跑,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就在曾咏珊快要冲进早餐铺时,手腕突然被拽了一下,她一个急刹车,转头眼睛瞬间睁圆。
居然是祝晴拉住了她。
“有点吓人。”祝晴提醒,“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
其他警员们一脸怨念地转头,盯住祝晴。
刚才,几乎每一个人都是毫无防备地进了早餐铺,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倒吸一口凉气,出来时满脸的菜色。当时祝晴怎么没有这么好心提醒呢!
祝晴的后脑勺,快要被同僚们盯出一个包。
盛家小少爷敏锐地察觉到这一道道视线,猛地抬头,用超级犀利的眼神回击。
重案B组警员们:?
曾咏珊再出来时,听见其他同事怨气声此起彼伏时,摊了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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