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溯时
只是话虽这么说,放放的眼睛却亮晶晶的,双手托着摇摇欲坠的空易拉罐,顽皮的小模样,就算想要装成深沉的大人都不像。
当然,他也有不是过客的真朋友。
曾咏珊突然想起什么:“你上次是不是错过了同学的生日会?”
那时盛放小朋友不得已待在家里,连上学都成问题,更何况是参加椰丝宝宝的生日聚会。
“嘘——”盛放竖起肉乎乎的手指抵在唇边。
曾咏珊会意,也拖长音调:“嘘……”
夜色渐深。
盛放不知道自己在海边待了多久,不问时间,也从不催促,自顾自玩得不亦乐乎。
“太乖了吧,我小时候肯定待不住。”
“以前我妈打牌,我都在地上打滚闹着要回家。”
“真回家了又嫌无聊,非要再出门。”
“陪着大人出去真的很没意思啊!”
祝晴揉乱盛放柔软的发丝:“他可不是在陪大人。”
还是晴仔最了解小舅舅。
他是在和同僚聚会,和他们从前的小屁孩想法能一样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豪仔趴倒在桌上,两只手抱着头:“我不行了。”
“再来两杯,这才喝多少就不行了?”
“是谁说不醉不归的?”
“给豪仔满上!”
喧闹声带着烟火气,久久弥漫。
春风暖暖的,祝晴捧着盛放的小脸蛋。
“一百分的可爱。”祝晴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头,“两百分!”
“你醉咯。”放放摊开小手。
“没醉。”祝晴搓一搓放放小汤圆,“我们放放就是三百分的可爱。”
散场时,已经走不了一条直线的翁兆麟起身去买单,还豪气地抽出几张钞票要给人家小费。他抽出几张,下属们就塞回去几张,手忙脚乱地拦着。
“翁sir!不行!”
“明天酒醒就后悔了……”
祝晴和曾咏珊站在一旁忍俊不禁。
“所以,你和程医生到底怎么样了?”曾咏珊用手肘轻推她,“不许装傻。”
祝晴正要回答,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嘴角弯了起来:“他来接我了。”
曾咏珊愣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程星朗眼底的笑意藏不住,任凭海风将额前碎发吹乱,弯腰接住飞奔过去的放放,轻松将小圆人举高。
“先走啦。”
月光下的海边,微风裹着海浪轻拍着码头。
同事们瞪圆了眼睛。
“等等,这什么情况!”
“我知道有苗头,但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徐家乐耸了耸肩:“说了吧,我早就看出来了。”
“你再说说,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大概是……在安全屋的时候。”徐家乐脸不红心不跳,“咳,程医生这点小心思,还能瞒得了这个专业警探吗?”
放放玩了一天,累得眼皮沉下来,却还是不愿结束今天的旅程。
他的小手始终指挥着路线,一时要去这边,一时要去那边。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盛放发现,被程医生抱着的自己,不需要调整角度,影子就已经变得格外高大,成了小巨人。
放放努力抬高手臂,粗声粗气地喊:“嗷——”
祝晴问:“是动物园的小猴子跑出来了吗?”
“明明是狮子王。”程星朗拍了拍怀里的放放小人。
放放立即附和:“是狮子王!”
话音落下,傲娇小孩靠在程医生的肩上。
好了好了,他决定不再棒打鸳鸯,以后就他们三个人一起玩吧!
海边的漫步,持续了许久。
盛放小朋友的电量彻底耗尽,歪着脑袋,肉乎乎的脸蛋贴在程星朗肩头,终于不再和打架的眼皮犟下去。
周遭安静下来,唯有海风依旧温柔。
“你今天好像很开心。”她说。
就在祝晴仰头的瞬间,比海风还要轻柔的吻落在唇角。
她怔在原地,醉意不深,却也不算完全清醒。
亲昵触感化开绵长的余温,朦胧间,她听见程星朗的低语。
“我弟弟有消息了。”
睡梦中的盛放宝宝奶声奶气地说着梦话。
“狡猾的大人……”
潮声依旧,祝晴的手被轻轻牵起。
“谢谢你分给我的幸运。”
……
那些年国际医疗组织还在用纸质档案,跨越十八年时光与千万里距离,让寻找弟弟变得异常困难。
但祝晴分来的那份幸运,终究让程星朗找到了弟弟的下落。
是程星雨的养父母主动给他发了邮件。
六岁那年,程星雨被送至异国。在国际医疗组织的安排下,一对华人夫妇收养了他。他们对他视若己出,用全部的耐心照顾陪伴着他。
渐渐地,沉默寡言的孩子愿意断断续续开口诉说那段黑暗的往事。当年通讯不够发达,隔着遥远的距离,信息难免滞后,养父母翻遍当地的所有华文报纸,最终在一则新闻中,对应了孩子的遭遇。新闻里说案子已经侦破,真凶遭遇车祸身亡。而从孩子零碎的叙述中,他们并不清楚宗卓贤的真实面目,只当她是救了他的好心人。
六岁的小孩,如果一直活在仇恨与执念中,对成长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这对养父母能做的,只有保护好他。因此他们在深思熟虑后,告诉年幼的程星雨,警方破了案,凶手伏法,只可惜他的父母和哥哥已经不在了。
“打击令孩子痛不欲生,但我们相信长痛不如短痛。”养父母在邮件里写道,“这是个善意的谎言,可使得你们兄弟分离,我们非常抱歉。”
其实这对善良的夫妇完全不需要感到抱歉。
程星朗很清楚,正是这个谎言让弟弟远离危险,在纯粹的爱与呵护中平安长大。否则,他会不顾一切地踏上寻亲之路,极有可能遭遇不测。
程星朗感激这对夫妇的用心,无比庆幸,是他们给了弟弟重获新生的机会。
邮件里附带弟弟的照片,身着白大褂的他在偏远地区为当地居民义诊。
如今,他成为一名无国界医生。
这对养父母告诉程星朗,他们是从医疗组织负责人口中辗转得到消息,才发出这封邮件。弟弟经常在医疗资源匮乏的地区工作,就连他们也难以联系上他,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将哥哥的消息带给他。
命运实在是奇妙。
十八年来,程星朗从未放弃追寻,而弟弟带着无形中的牵挂,用自己的方式好好活着。
在世界的不同角落,兄弟俩仿佛遵循着一场无声的约定,同样选择成为医生——
延续着父母未完成的使命。
……
祝晴对盛放小朋友的承诺,从不会食言。
有时候她想,也许这是在治愈儿时那个从未被珍视的自己,弥补看得见的遗憾。
按照约定,舅甥俩搬回了油麻地警署旁的公寓小住。
只有他们两个人。
搬家前,萍姨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将这个最初的家布置得温馨妥帖。
加多利山别墅的地下室,被装修成舅甥俩的秘密小天地,只是最近没有案子,白板上还空荡荡的。而现在,油麻地公寓那块熟悉的旧白板,又被重新利用,上面写满舅甥俩的日常表。
白板上一左一右列着两份日程。
盛放只写着玩耍时间,而祝晴写下的则是学习安排。
“你什么时候被大姐带坏了?”盛放抗议。
祝晴用马克笔轻轻敲他的小脑袋。
放放捂着头逃跑,跑了一圈又坐回来。
这个熟悉的家,每一个角落,都藏着他们共同的、最美好的回忆。
那些欢声笑语仿佛就在昨天。
祝晴躺在地板上,放放便立刻跟着贴到了她身边。
他们望着天花板,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傻笑宝宝。”祝晴戳了戳他的小梨涡。
放放提议,今晚他们在客厅打地铺。
祝晴二话不说,和他一起抱来被子。这是一个萍姨不在的夜晚,没有人唠叨着“好凉好凉”,他们就像是调皮的小孩,沉浸在有趣的游戏中。
客厅宽敞的地铺上,舅甥俩打着滚,电视始终开着,不知名的节目是他们嬉闹间的背景音,愉悦的笑声盖过了那一声声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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