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珑白桃
“啊,抱歉。海市是吗?我去的。我也想去那里挑一些砗磲入药。”
“你这是怎么了?”荀妙菱的手轻轻敷上了钟姣的额头,掌下一片冰凉。再看她略显苍白的脸色,荀妙菱微微皱眉道,“你生病了吗?”
这也不该。修士不常生病。钟姣她身为医者又注重养生,即便偶而染病,也总在病势加重前给自己治好了。
“师姐。”她抓住荀妙菱的手,眼中两点秋水般的光亮幽幽晃动,有些郁闷地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和那只神兽接触过,我就一直在做梦……”
“你梦见什么了?”
钟姣皱起眉,似乎极其费力才能从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里打捞出一点清晰的印象。
“一片很黑的像海洋一样的虚空……空无一人的古城……祭祀的殿宇……还有一棵巨大的,金色的树。”
最经常出现的也是那棵树。
一棵纯金色的、高得参天的树,枝干舒展,犹如华盖般托起一轮虚幻的金色太阳。碎金般的流光从树冠上流淌下来,从流水的液态转化为雾态,大片的金色雾霭垂落下来,如瀑布一般。
那棵树屹立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所以尤为刺眼。炽烈的光辉总是让梦中的钟姣感觉刺眼,不住地流泪。
但当她醒来时,那棵树的光芒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而她也没有流眼泪,脸上只有一片冷汗而已。
荀妙菱有些惊讶,沉思片刻,道:“……我看你的描述已经够详细了,不如你回去把它画下来怎么样?我们再拿去问问师父师伯他们。”
钟姣点点头,拉着荀妙菱就去了自己的居所。
陶然峰的弟子们大多是住在竹屋茅舍之中的,连秦太初自己也不例外,她的弟子们当然也有样学样。钟姣一个人住在竹屋里,那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功能区都分出来了,通风也很好,后院甚至连着一片小水潭,闲来无事还能钓钓鱼。
钟姣牵着荀妙菱的手,吱呀一声推开门,进入室内,直奔书房。
书房里各样纸笔俱全,但少一些颜料。
她最想画出的就是那棵树……可能得用含金箔的颜料去画了。
“我记得箱子里还有一些……”
说着,钟姣扭头,视线落在了桌子旁的几个大木箱里。
她刚打开箱子,正准备翻找翻找,却看见一个角落处冒出了幽幽的金光。
钟姣:“……”
她的动作突兀地一顿。
鬼使神差间,她寻到了那金光的源头。就是从钟家的老宅里搜出来的那幅——留名了“苍梧”的图卷。
钟姣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她把那幅画放到桌子上。山林春水边,那素衣女子模糊却安然的神态在她眼下徐徐展开……
而那女子身后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树木,轮廓却像是活了过来,流转着金色的影子。
钟姣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金色虚影骤然凝滞,继而化作黑洞般的漩涡,将画卷上的景物、颜色,尽数吞噬。
最后,留在画纸上的只有一层浅淡到极致的墨迹。看上去竟然是一张地图!
“师姐,你看。”
感受到钟姣语气中的惊异,荀妙菱快速接过那副地图,微微皱眉,念出上面写着的上古文字:
“……玄渊祭坛?”
第131章
这天下午。
谢酌懒洋洋地走出洞府。
他骤然被唤出来,眼皮耷拉着,脸上满是未消的困意。
刚走了两步,冰凉的古画卷轴已经贴近了他的脸。
“——师父,你醒醒!”
“醒了醒了。”他含糊地应付了两句,抬眼一看,是荀妙菱带着陶然峰新收的亲传过来,忍不住又轻轻打了个哈欠,“怎么说?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在古画里发现的地图?”
一开始,谢酌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家传的古画里藏着一幅地图什么的,对于凡人来说,可能确实是不得了的大机缘。可对修仙者而言,吸引力却大打折扣。
只是听荀妙菱说那幅地图“很特殊”,说什么都要他看一眼……
谢酌有些懒散地坐下,一边挥手给他们三人一人沏了一杯茶。随后,他慢悠悠地单手端起茶杯,示意荀妙菱把画卷展开看看。
有些发黄的画卷在桌面上铺平。
很快,谢酌的动作莫名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这还真不是普通的祭坛。”他放下那杯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的茶,低头认真研究起来,“看这样式,应该是上古时期,祭神所用的……”
“阿姣是在碰到离星之后,才触发了这幅画的异像。”荀妙菱正色道,说完又补了一句,“而且我觉得这个祭坛的风格,和苍墟里面的有那么一些相似。”
当然,这不只是她的论断。这也是昆仑镜给出的论断。
可惜。即使是昆仑镜,也说不上来“玄渊祭坛”究竟在什么地方。
谢酌蹙眉:“你的意思,这个祭坛和神皇有关?”
荀妙菱:“不是百分百确定,但非常可疑。”
“……”
师徒二人沉默片刻,都将视线转移到了钟姣身上。
钟姣:“?”
谢酌:“阿姣,你家中长辈可曾提起过,祖上和某位古神有什么渊源?”
“没有吧。”钟姣迟疑地道,“这画是从钟家的老宅里找到的。只知道画上原来的留名是‘苍梧仙子’。至于这位‘苍梧’和我们家族的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另一边,昆仑镜过往所透露的信息突然浮上荀妙菱的心间:
钟家的先祖,苍梧仙子,钟饮真,曾经的溯光城大司命之徒……
险些动摇了海天结界的罪人,被天界下谕令抹去了存在记录的大修士……
电光火石间,一股微不可察的电流穿过荀妙菱的身体,激起淡淡的战栗。
“昆仑镜。”她在心底急急地呼唤道,“那个溯光城,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既然它超脱于三界之外,那你是怎么捕获到和它有关的情报的?”
“关于溯光城的起源,我也不知道。只是苍梧在凡间游历那段日子,溯光城大祭司也现身人间。他们俩的气息仿若同源,十分奇妙,才让我捕捉到端倪。在人间他们有过短暂的会面,苍梧开口便称呼溯光城大祭司为‘师父’……不过他们对话的具体内容,因为某种力量的遮掩屏蔽,我也窥探不到了。那之后,那个大祭司很快就销声匿迹。再来就是苍梧受到天庭惩处,也是下场不明……”说着,连昆仑镜自己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如果溯光城的人,和神皇有关系,那——”
……为什么溯光城能有超脱于三界,隐匿在时空缝隙里的力量?
这不正是神皇所掌握的空间规则臻至化境之后才能办到的事!
昆仑镜兴奋地道:
“溯光城那些人,极有可能是神皇信仰仅存的遗民。神皇的混天息转轮可能就藏在那里!”
它和荀妙菱想到一块儿去了。
荀妙菱刚高兴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天庭的人知道溯光城的存在吗?”
昆仑镜语气傲娇:“大约不知道吧。苍梧被治罪的时候,溯光城的人可没有现身。反正我是不可能主动告诉他们的喽……嘿呀,要不是你是我的主人,我才不会把这些压箱底的宝贵情报分享给你呢。”
它的镜面泛起流光:怎么样!这回我是不是很有用!快夸我!
荀妙菱难得夸了它两句。
其实昆仑镜这个法器真的挺逆天的——它能编织幻境,吸食修士的魂魄,这就不说了,属于是满足月神的个人爱好;但它最大的作用,也是“月神”这一个神明所掌握的特殊规则,那就是“观世”。
所有能被捕获的信息都会被记录在昆仑镜里。哪怕昆仑镜在沉睡,这个记录的过程也没停止。
简直是个作弊般的查询器啊。
难怪,魔族一开始那么坚持要把这东西送到林尧手上。
荀妙菱迫不及待地将现有的信息整理了一下,告知了谢酌和钟姣。
谢酌是早就知道大部分内情的。
阿姣……阿姣在听完这些信息后,大脑都快停止运转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懵圈的状态。
她微微颤抖着抬手,指着自己,道:“我……我们家,是从溯光城来,而且还有可能是神皇势力的遗民?”
“准确的来说,是你。”荀妙菱安抚般地握了握她的手,“毕竟,和离星发生感应、让这幅古画显出真容的人都是你。换成其他人,不一定有这个效果。何况,你们家现在也算只剩你一个人了……”
曾经的钟氏除了她之外是真的没落了。
她大哥,程胥年,被魔君抽了灵根,现在已经彻底沦为凡人,病没治好,还被仙盟照看着。
至于程宣和程姝,二人流放至荒域服苦役,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出来。如果他们是修士,寿命漫长,那自然是能活着出来的。可惜他们俩都没什么修为,那就真说不好了。
当年钟夫人果断把家产托付给阿姣,实在是深谋远虑啊。
荀妙菱给了阿姣一些消化的时间。
钟姣聪慧过人,自然不会质问荀妙菱为什么把这些信息都告诉她——一来,钟姣自己也是涉事人,二来现在继续瞒着将来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荀妙菱:“阿姣,我要你陪我走一趟这个玄渊祭坛。这样才有机会找到溯光城所在。”
被温暖的、坚定的目光注视着,钟姣下意识点了点头,握着荀妙菱的手又更紧了一些。
这世上,要说她最相信谁,除了她的师尊,便是荀妙菱。师尊对她有再造之恩,而荀师姐,则是那个引她走入新世界的人。
“好。”她应下,嗓音有些发怯,但是依旧笃定,像羽翼未丰的雏鸟在雨中低声鸣叫,双眼微亮道,“师姐吩咐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谢酌:“……”
谢酌叹息一声:“唉,先别急。你们知道这玄渊祭坛究竟在何处么?”
荀妙菱抬头,不明所以:“不是在海里吗?地图上都标好了。”
谢酌轻笑一声:“准确的说,是在沧溟君的海里。”他放下那幅古卷,从储物袋里找出另一份地图,抬手画圈给她们看,“喏。从这里,到这里……都是海族妖君、沧溟君的私人领地。而你们要去的地点,恰好在这儿——”
虽然不是领地的正中心,但也算不上边缘地带了。贸然闯入,大概率会被当作居心叵测的歹徒处置。
荀妙菱:“……这沧溟君是不是太霸道了点,领地范围那么大,怎么不说整片海域都是他家开的呢?”
谢酌:“也差不多吧。如今没有真龙,这沧溟君是唯一的蛟龙,富有四海。他又是海族之君,说海域是他家开的也没差。”
钟姣默默举手:“或许我们可以跟沧溟君商量商量……”
“难。”谢酌摇头道,“所有妖族之中,海族最为霸道。举个例子,海族默认的规矩,只要船只失事,货物沉海后没有被立刻捞起,落入海床,海族便认定那些东西归他们所有。即使后来有人来打捞,或是向海族讨要,他们也只会当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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