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胖柑
阿根拉住他,让他站定,阿根说:“我办准生证去了,没空跟你搞。”
阿根畅快地离开,张祥见同事们都探出头看他,怒喝一声:“看什么看?”
李巧妹跟计划生育科的同志打了声招呼,走出来,她可不是张祥的同事,她是小杨沟村的妇女干部,是杨勇根族嫂,于公于私都要为大队里的妇女同志说句公道话。
她出门来热情地握住张祥的手:“张大夫我要感谢你哦!”
惊魂未定的张祥被她握得莫名其妙。
“县里啊!组织我们开展跟封建陋习做斗争的活动,要我们基层妇女干部,列举对妇女同志的迫害事件。我正没有什么材料可以用。你们这个事情真的是典型。葛月芹同志嫁到你们家任劳任怨,被你妈以她生不出孩子为理由欺压迫害,甚至离婚之后,你妈还上门辱骂。尤其是她嫁给我们大队杨勇根的时候,你妈还在路上骂她生不出孩子,只能嫁个屠夫。现在,总算是真相大白了,你另外娶了老婆,也还没生。葛月芹倒是肚子大了起来。你妈不讲事实,以封建家长的身份,迫害葛月芹。”
这些话进张祥耳朵里,那不就是要在全县大会上说他不能生吗?
第171章 讨回公道
阿根从公社回来,他怀里揣着盖了大红印章的证件,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一进家门,就瞧见他家门口挤满了人,大家像是约好了似的,都眼巴巴地等着他。
“都进屋,外头冷得很!”阿根扯着嗓子招呼着众人。
平日里对他爱答不理的哥嫂,此刻也满脸堆笑,跟在他身后,热情地帮着招呼乡亲。
屋内冷得像冰窖,阿根在铜盆里添了些干柴,点了火,暖意在屋里渐渐弥漫。
他先是给男人们递上一圈烟,又从柜子里拿出几包糖果饼干分给女人们。
他嫂子见他这般大方,心疼得直抽抽,赶忙伸手给自家几个半大小子抓了一大把,嘴里嘟囔:“快拿着。”
阿根看着嫂子这番模样,不禁想起回村前宁宁跟他说的话。
宁宁一脸认真地叮嘱他:“亲哥不帮说不过去,可你哥嫂心思多,心眼小,咱可不能把他们带在身边。要是他们跟来了,看着你们夫妻俩日子过得好,保不齐得闹出什么乱子,到时候你们家里就别想安宁了。”
宁宁建议把哥嫂送到北京,去立德食品厂干活。这样一来,哥嫂和他们相隔千里,互不相干,日子才能过得清静。
想到这儿,阿根便不再一个劲儿地夸鹏城的好。既然大家都向往北京和大上海,那他就多讲讲立德食品厂。
“立德可是从苏州到上海,再到港城的老牌食品企业,和它合资的可都是北京和上海的大厂。”阿根一边说,一边列举了几种名气颇大的糖果饼干,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眼里满是向往。
“叔,我就不能去北京吗?”阿发那小子一脸急切地问道。
“不行,宁宁亲口交代的,带你去鹏城。她说你聪明却老是要偷懒,放在远处她不放心,她打算送你进福运楼做两年学徒,学厨师,好歹学门手艺……”
话还没说完,一阵怒气冲冲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那个六指残废家在哪儿?”
阿根抬眼望去,只见张婆子推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往他家冲来,那架势,仿佛要把这屋子给掀了。
“葛月芹,你个臭不要脸的……”张婆子一张嘴,便是污言秽语,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阿根赶忙招手,把阿发叫到跟前,低声嘱咐了几句,阿发点头,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阿根不慌不忙地脱下身上那件厚实的呢大衣,里头是一件藏青色的半高领羊毛衫。众人瞧着他大冷天脱衣服,都一脸疑惑。有个婶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件大衣,嘴里啧啧称赞:“这料子,好厚实啊!这里子滑溜得很。”
他嫂子见状,赶忙上前收走大衣,没好气地说:“毛手毛脚的,当心把衣服刮坏了。”
阿根大步走出门,看着张婆子跳脚骂人的模样,就像个跳大神的,心里一阵厌烦。他顺手拿起墙角的劈柴刀,把一块木头稳稳地放在墩子上,冷冷地说:“我媳妇儿还在鹏城呢!你骂了也是白骂。”
张婆子一听葛月芹不在,立刻把矛头转向阿根,破口大骂:“你个畜生……”
话还没说完,就见阿根猛地举起刀,“咔嚓”一声,大块木头被劈成两半。在鹏城的这些日子,阿根顿顿有荤腥,又抢着干活,半年下来,身板越发魁梧壮实,那肌肉鼓鼓的,透着一股劲儿。
阿根察觉到张婆子的骂声戛然而止,他直起腰,把半块木头放好,头也不回地说:“继续啊,别停,你就骂这么两句,我还真不习惯!今天我不扔你,就让你骂个够,我倒要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样!”
阿根本就聪明,当初杨福根才会推荐他去学兽医。他学东西快,又肯钻研,还特别会与人打交道,跟港城来的主管、机修师傅关系都处得特别好。在鹏城待久了,耳濡目染之下,他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已不是刚出去时那个土里土气的模样了。
这模样,倒是让张婆子想起之前被他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拎起来扔出去的场景,心里一哆嗦,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今天我去卫生院,碰上张大夫,告诉他,月芹怀上了。”阿根一边劈柴,一边不紧不慢地说,“听说你儿媳妇在喝药调理?”
“对啊!张婆子,你儿子生不出,你儿媳妇喝药有啥用?”旁边一个乡亲忍不住搭腔。
“干瘪的种子,种在地里能发芽吗?张婆子,你们咋就只知道怪儿媳妇呢?”又有人跟着起哄。
“月芹这么多年,被你骂得抬不起头,你儿子还背着她跟小护士搞在一起。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只能偷偷抹眼泪,哪能想到不能生的是你儿子啊。你还有脸上门来撒泼?”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张婆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满屋子的人都盼着阿根能带他们出去挣大钱,见张婆子来闹事,纷纷跑出来看热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就在这时,大队广播里传出阿发的声音:“阿根叔媳妇儿,月芹婶子之前的婆婆骂上门来了。想看热闹的,都赶紧来啊!以前张家婆婆骂月芹婶子生不出孩子的时候,就爱挑畜牧站放饲料,各个大队的人去拖饲料,人最多的时候去骂。大家还记得阿根叔和月芹婶子结婚那天,她骂到村口,咒阿根叔断子绝孙吗?现在月芹婶子怀上了,她儿媳妇还没动静,她又上门来骂,大家想不想知道她这次又要骂啥?人来得少了,她可骂不尽兴,都快来啊!”
阿根娶葛月芹那天,葛月芹从畜牧站出嫁。
张婆子不仅恨葛月芹,更恨杨勇根,她去畜牧站闹,杨勇根赶了她好几次。
她在畜牧站闹了无数次,整个畜牧站乃至周边的人都知道,葛月芹被传没有生育能力。这婆子还不满意,她就要整个小杨沟的人都知道这事,好让葛月芹和杨勇根抬不起头。
那天,她早早地守在村口,等阿根骑着自行车把葛月芹接回来,冲上前,手指着他们夫妻俩破口大骂:“杨勇根你个残废,娶个破鞋葛月芹,以后肯定断子绝孙……”
幸亏福根书记反应快,赶紧把这闹事的老婆子请出了村子。
这事儿大家可都记得。
在这酷寒时节农活很少,庄户人家都寻着暖和处猫冬。
恰在此时,大队广播里阿发那扯着嗓子的呼喊,爱看热闹的男女老少,哪还坐得住?一个个裹紧棉衣,呼朋引伴,朝着阿根家的方向匆匆赶去。离得近的,脚程快些,此刻已然到了,把阿根家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会儿张婆子整个人才清醒过来,她这是要害了儿子啊!
张婆子的男人和儿子都是卫生院的医生,一家人住在卫生院分的集体宿舍里。阿根去卫生院敲章,还和她儿子起了冲突的事儿,早有人添油加醋地传到她耳朵里。
她一听,瞬间火冒三丈,恰似被点燃的火药桶,“噌”地一下就炸了。也顾不上细问究竟,随手推出自行车,就朝着小杨沟奔来,一心想着找葛月芹算账,给儿子出这口气。
这些年,张婆子欺负葛月芹都成了习惯,骂起人来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张口就来。
可到了这儿,她才发现,扑了个空,葛月芹压根没回来。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六指残废出去闯荡了一番,竟像换了个人似的。
往昔的土里土气全然不见,如今站在眼前的,是个手里提着砍刀,人高马大、神色冷峻的汉子。张婆子瞧着,心里“砰砰砰”直打鼓,慌乱得厉害。
与此同时,周遭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一句句都戳在她心窝上,全是在说她儿子不能生育的事儿。
众人正不断往杨勇根家的院子里挤,几个年轻小伙和半大少年,嫌门口人太多,挤不进去,索性手脚麻利地翻上了土墙,坐在墙头瞧热闹。
阿根见张婆子紧张地手发抖,他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嘲讽道:“接着骂啊!怎么一提到你儿子不能生,是个没种的,就哑巴了?不敢吭声了?”
就在这时,张祥费力地推开堵在门口的人群,挤了进来,大声喊道:“妈!”
阿根随手把劈柴刀往墙角一扔,伸手指向张祥:“你儿子金贵,你宝贝得紧。可月芹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也是有爹有娘生养的,也是有血有肉、要脸面的人。你到处宣扬她不能生育,你把她的脸皮往地上踩啊?我们结婚那天,你堵在村口骂,她强忍着泪水,还得陪着我给宾客敬酒。后来宁宁来信,说让我们去鹏城,她连公家的铁饭碗都不要了,毅然决然就去了。你知道为啥吗?就因为在这公社里,她走一步都背着生不出孩子的骂名,抬不起头!”
张祥得知他妈来小杨沟闹事,心急如焚,一路急匆匆追过来,没料到眼前这个场面如此热闹。他赶忙上前,拉住他妈,想要带她离开。
阿根见状,大声喝道:“先别走!这世上讲究个理字,四方桌子摆着八方的道理,我今天非得给我媳妇儿讨个公道!”
阿根这话一出口,原本骑在墙头上的阿发,“嗖”地一下跳了下来,跑到门口,扯着嗓子喊:“都堵上,别让他们走!”
原本就拥挤的门口,这下被人群死死堵住,水泄不通,谁也不让谁。
“杨勇根,你到底想干什么?”张祥又气又急,怒吼道。
阿根大步走到他面前,一字一顿地说:“没别的,今天就是要把这道理跟你掰扯清楚!”
张祥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扯着嗓子喊:“有什么好掰扯的?我认了还不行吗?”
“你认了?”阿根向前逼近一步,“你认了就能抹平月芹这些年受过的委屈?”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讲道理!”阿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男人娶媳妇儿,女人嫁汉子,那都是奔着一辈子相互扶持、相伴到老去的。结了婚,遇上事儿了,夫妻之间就该坦诚相待,好好商量,一起扛过去。可要是真到了过不去的坎儿,也该给对方留些脸面,好聚好散。不为别的,就因为曾经有过夫妻情分。可你们呢?都还没弄清楚到底是谁不能生育,就一股脑儿把过错全推到月芹头上。你们骂她,逼她领养孩子。你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你妈还跑到她单位,逼着她离婚。男人,生不出孩子,算不上是最窝囊的。最最不是男人的是没良心,是没有担当!”
他猛地转身,面向小杨沟那些围观看热闹的男女老少,大声问道:“大家都评评理,他张祥是不是天底下最没种的玩意儿?”
“对!”众人异口同声地回应。
阿根听着这整齐的回答,大步走到门口,抬手一挥,说道:“让他们走。”
堵在门口的人群纷纷向两旁散开,让出一条路。
阿根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脸涨得如同猪肝色的张祥母子俩……
第172章 回粤城交流
大家伙儿的心思,全放在了去北京的名额上,要是去不了北京,退而求其次,去赵家的制衣厂也成。
毕竟,听闻岳宁的对象才刚大学毕业,家里就给了五十万港币,让他创业。这不禁让众人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么个毛头小子,懂做生意吗?他开的工厂,靠得住吗?
这么一合计,大家都宁愿等着下次北京招工,也不太乐意跟着阿根来鹏城。
最后,愿意来鹏城的,也就只有杨忠义和陆春梅夫妻俩,还有岳宁指定的杨长发那小子。另外两个,是仔仔细细问了阿根,鹏城电器厂到底做什么,得知是做电风扇后,他们琢磨着,做电风扇说不定比做方便面和衣服能学到更多东西,这才决定跟着来。
阿根心里清楚,这些名额可都是宁宁费劲跟朋友要来的。就他们电器厂的待遇,再加上乔家的名望,工业区的领导成天都想着打招呼,要塞人进来呢。
既然大家不想来,也没必要非得把名额填满,于是,他就带着这寥寥几个人回来了。
这段时间,岳宁恰好就在粤城,跟二商局合作都小半年了。这不,她带着何运邦和罗国强回福运楼交流、汇报工作。
一大早,岳宁就到了福运楼的后厨。如今福运楼的主厨,是罗长发的大徒弟,岳志荣的大师兄姚元福,岳宁尊称他一声师伯。
这位师伯当年不想跟罗世昌争主厨的位子,主动申请去干休所做大厨。
后来岳宁刚从西北回来那会儿,凭着一身厨艺,让罗世昌原形毕露,宋局长就把罗世昌和姚元福对调了岗位。
姚元福的厨艺和罗世昌不相上下,而且他儿女都不从事这一行,所以教起徒弟来毫无保留,比罗世昌尽心多了。
自从福运楼送厨师去港城宝华楼培训,大家听说那些去培训的厨子,底薪一千五到三千港币,虽说底薪打七折拿,可还有花红。花红都有两三千,去港城两年,回来就能挣够一辈子的钱,谁不心动?
虽说这个机会号称面向二商局下属的所有饭店,可福运楼和宝华楼本就一脉相承,去港城的厨师人数也是最多的。福运楼的哪个厨子不想争取这个机会?
这不,岳宁在后厨一站,厨师们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抖擞。
去港城能挣大钱,大家都知道了,可岳宁这次带两人回来,还有个目的,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去港城是真能学到手艺,好让福运楼的厨子们都卷起来。
今天中午这桌菜,最大的亮点就是每人一例的鸽吞翅,选用的是三十六日的乳鸽。
做脆皮糯米鸡用童子鸡都很难脱骨了,更何况是这么嫩的鸽子,而且一共要脱十只。
何运邦和罗国强一起给大家演示整鸽脱骨。
何运邦没去港城之前,在福运楼就有“牛河邦”的称号,也算是福运楼的老师傅了,功底扎实,去港城这么段时间,学会整鸽脱骨,大家倒还不算太震惊。
可罗国强,出去之前杀鱼都不太熟练,如今却让大家惊掉了下巴。只见他双指熟练地往里一推,就把鸽子骨架完整地取了出来。
上一篇:师父每天求我别破境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