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大厨 第60章

作者:小胖柑 标签: 豪门世家 美食 爽文 年代文 穿越重生

  岳宁用炒勺舀出小半勺今早活剥的虾仁,调味之后,在沸水里汆烫。

  “宁宁,你怎么虾仁用水烫啊?”

  “标准自然是用油滑。鸡蛋吸油,高油的对心血管不好,而且一般人年纪大了之后,本身口味也会受身体影响,渐渐地不太喜欢油腻的菜品。虾仁,水用量大,汆烫变色就捞出,也能保持虾仁的鲜嫩。”

  岳宁把虾仁倒在漏勺里,接过阿忠敲好鸡蛋,她倒了一点牛奶进去:“滑蛋要加水或者水淀粉,目的是为了鸡蛋更加蓬松,我用牛奶替代水,可以增加些微奶香。”

  这好像跟华叔教的又有些不同,但是她说得怎么那么有道理呢?

  岳宁热锅冷油润了锅,倒出了油,关了火,虾仁倒进调味好的蛋液里,倒入锅里,用锅子的余温让蛋液略微定型,再开小火,用筷子拨动蛋液。

  全世界的人似乎都喜欢将熟未熟的鸡蛋,谁能拒绝这一口滑嫩呢!

  虾仁滑蛋装盘,虾仁红润,蛋液看似没有完全凝固,装盘后却也不再流动,点缀上碧绿的葱花。阿松盯着岳宁锅里剩下的一点虾仁滑蛋。

  岳宁倒进碗里,其他人拿了小勺子,一人一小口。

  阿忠说:“我吃不出油多油少的区别。滑嫩的感觉也没什么区别,其实要不是看见加了牛奶,我也吃不出来。”

  “有还是有的。虾仁没有用油炒,跟鸡蛋更加粘合,堆成这样小山形状,也不会滑落,更好做造型。”阿松说。

  岳宁问:“阿忠,你河鳗酿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阿忠把河鳗拿过来,“宁宁,就是把糖板油塞河鳗肚子圈里,对吧?”

  “对的!就是这样。”岳宁见河鳗的腹圈里已经塞了一小块白色的糖板油。

  她这是要做黄焖河鳗,既然要请乔家人吃饭,岳宁就想了解乔家人的喜好。

  乔君贤说起奶奶也是满满的骄傲,只是也感慨奶奶的身世,说奶奶的亲妈是个太湖上的船娘,做得一手好船点,被她父亲看上。

  其实那个时候纳妾,不仅是因为男人喜欢,纳回家还当成半个佣人,还不用付工钱。

  奶奶的妈妈成天困在厨房里,连带奶奶也在厨房里长大,跟个丫头没多大的区别。

  乔奶奶第一次出门,已经十一二岁,出落得很漂亮,她第一次被带出门走亲眷,吃宴席,宴席上她吃到了一块鳗鲡,她说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鱼,又肥又嫩又滑,还有股子说不清楚的甜香。

  当然,那场宴席上,她也碰上了从上海去苏州作客的乔爷爷,兴许是缘分天注定。上海船运大亨的二公子,特别照顾这个偶然认识的小妹妹,乔奶奶家里也是存了攀上乔家这棵大树的心思,从那个时候起,开始让乔奶奶读书识字,甚至送到上海读女校。

  乔奶奶总说那个大师傅做的红烧鳗鲡又香又甜,好吃得不行,她尝试了无数次,都没有办法做出记忆里的味道。

  她念叨的时候,儿孙免不了拿老两口打趣,这个甜,明明就是她遇到爷爷,所以甜得不行。

  是啊!这份甜蜜,岳宁可不认为自己能复刻出来。毕竟那是乔奶奶人生最大的转折点。

  这道菜却是岳宁能确定的,就是苏帮菜里的黄焖河鳗。

  这条河鳗是她亲手杀的,河鳗不能开膛破肚,要用筷子塞进河鳗肚子,把河鳗的内脏卷出来,这样一段段河鳗里,才能塞上糖渍板油。

  猪板油用白糖腌制,本是用来做苏式糕点常用的原料。姑苏的厨师用它来给这道黄焖河鳗增加风味。

  本来乔爷爷和乔奶奶已经这个年纪了,河鳗本来就肉质丰腴,烧它也要猪油和菜油,再加糖猪油,实在不太健康。不过为了试着找回乔奶奶当年的一口甜蜜,岳宁不管了。

  岳宁猪油和菜油润了锅,先煎了一大把的大蒜子,葱姜爆香后,取出葱姜,鳗段一块块竖里排在锅底,头尾在四周。

  伴随着油煎的滋啦声,鳗鱼腹圈里的糖板油粒变得晶莹剔透起来,带着甜味的猪油,滋润着锅底,除了给鳗鱼增添猪油香之外,还有那一丝丝焦糖的香甜。

  “炒个糖色不行吗?”阿忠问她。

  “不行。炒糖色就不是黄焖了,是红烧了。”岳宁解释。

  阿忠也搞不清楚,不还是要加酱油吗?这个红烧和黄焖到底有什么大的差别,反正她说有差别就有差别吧!

  岳宁加了调料和高汤,盖上锅盖,开始焖河鳗。

  她利用这个时间,炒了两个菜。

  再揭开河鳗锅盖,不知道是猪油还是河鳗本身的脂膏混合了大蒜的香气散开。

  “好香。”有点空闲的人,不禁过来看一眼。

  “这道是正宗的苏帮菜,浓油赤酱,甜润可口,不过我们这边的人未必吃得惯。你们想尝尝的话,收市后,我做一条给你们吃。”岳宁笑着说。

  阿松想起他在北角的一家上海饭店吃过的红烧肉:“那个甜,要甜死人的。”

  岳宁把鳗段夹入瓷盘里,排列好,头尾各一端,锅里汁水,捞掉大蒜子和葱姜,略微再收一下,浇在鳗段上。

  在姑苏,白露之后才吃黄焖河鳗,这道菜用菊花装饰,浓油赤酱的河鳗撒上丝丝缕缕的菊花瓣,也算是合了一个“黄”字。

  岳宁手里拿着菊花正在装饰。边上阿明看着菜说:“你们昨晚有没有看电视啊?那个陆进勇,上次在大球场那么说宁宁,宁宁对他还很客气。他没完没了,昨天又在电视里,展示他做的菜,说做菜要有做艺术品的耐心。他就用酱料抹一下,配菜配了一下也好叫艺术品?那宁宁的摆盘岂不是可以放在大英博物馆当收藏品了。”

  “肯定进不了大英博物馆,现在又不是慈禧老佛爷的年代。”岳宁说。

  “跟老佛爷有什么关系?”阿明问。

  “大英博物馆的中国文物大多是怎么来的?”岳宁停下手,“上菜!”

第55章 菜做得太好了

  乔家一家子正在吃饭,凉菜拼盘形式是老苏州的两荤夹一素,里面的菜品,一半是苏式做法,一半是广式做法。

  乔老太太对这个熏鱼赞不绝口:“如今的那个熏鱼,单单放在油里炸酥,也好意思叫熏鱼的?”

  乔启明也是吃出了老底子的味道。

  上辈子岳宁正在上海读书的时候,吃到上海熏鱼,她一直不明白,在油里炸熟的鱼,为什么要叫熏鱼?明明另外一个名称爆鱼更加合适吗?

  她查阅资料之后,才得知,一开始熏鱼是真的熏制的,用砻糠,用果木,乃至用茶叶和大米,烟熏之后再炸,再投进酱汁里入味。

  刚好大学闺蜜来粤城玩,她就试着用民国的方法,茶叶熏过的草鱼块做熏鱼,闺蜜一吃顿觉惊艳。

  这道古法熏鱼后来在上海宁宴推出,也成了招牌。她自己也介绍了还原这道菜的经过,顺带给宁宴再贴一层,创新也不忘本,用心做菜的标签。

  不过那时候,已经难觅在民国吃过这道菜的老饕了,到底有没有传承那个风味,岳宁也不知道。

  老夫妻俩偏爱这道甜叽叽的熏鱼,他们儿孙还是喜欢那一块表皮松脆,肥肉柔润,瘦肉甘香的烧肉,这块肉里有玫瑰露和酒酿的双重清甜,但是又不像熏鱼甜味那么重。

  这时侍应生端着黄焖河鳗进来,菜上桌:“本店宁小厨的古法黄焖河鳗,请慢用。”

  乔君贤把菜转到奶奶面前:“奶奶,宁宁说未必能烧出您记忆里的味道,毕竟那是您和爷爷第一次见面,有特殊的味道在里面。她遵循苏帮菜的做法,尽力还原了。”

  乔老太太看向老头子,再看乔君贤:“弟啊!你爷爷整天瞎说,你怎么也把这个当真了?”

  乔启明不服气,拿起筷子给老妻夹了一块鳗鱼肉:“你吃,你吃。宁宁做得再好吃,有当年的味道吗?”

  乔老太太不想跟老头子争辩,筷子接触到鳗鱼段,皮分开,露出雪白的肉,她夹了一块鳗鱼肉蘸了一点酱汁吃进嘴里。

  “怎么样?宁宁的手艺算得上厨师里算很好的了,有你以前的味道吗?跟你说,老是不相信。”乔启明笃定地说。

  乔老太太伸出筷子给他夹了一块:“你吃,你吃了就晓得了!”

  乔启明笑着吃起来,这个河鳗皮炖到起了胶质,鳗鱼肉软嫩如细豆腐,进嘴里,一抿就化开,鳗鱼的味道占领了口腔,蒜香,猪油的丰腴香,还有若有似无的一点焦糖香。黄焖不像熏鱼那般甜,却也在咸鲜中脱不开苏帮菜骨子里的甜。

  “就是这个味道呀!就是这个甜又不太甜,甜得有一点点香。我生淑仪的时候,我想吃,你找了上海滩的名厨做,我说是甜香,那个厨子就打翻了糖罐子,真当我们苏州人,可以把糖当饭吃啊?这个菜的主味还是咸,不是甜。但是就是有一股子甜香。”乔老太太带着那种,这道菜总算还我清白的表情,跟儿孙说,“你们吃吃看,浓油赤酱也不是完全甜得吃不下去的。”

  乔家和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其他人跟进,鳗鱼吃在嘴里,他们家老太太问:“就是很好吃,对吧?”

  乔家和看着他亲爸,想来想去还是不能违心:“很好吃。”

  “对吧!那时候我才十一岁,不到十二岁,你长得再好看,关我什么事?肯定比不上一块河鳗。那个河鳗,不像现在,我可以随便吃,我吃了一块,就不能吃第二块了。就一直牵念着。”乔老太太跟老男人解释,被儿孙们误解她十一二岁就看上老头子,总归不好吗?

  叶应漪见公公略有些尴尬,他们家的男人啊!都喜欢的自己骗自己,老婆先喜欢他。当年自己大学毕业,从美国回到南洋,明明乔家和这个笨蛋,情愿坐三天三夜的船,从港城到新加坡找自己看一场电影,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好了,这人婚后还非说,她在美国的时候,就看上他了。

  看上他了,她还会听她妈的话去相亲?听见她要去相亲,他火烧屁股赶过来。

  想到这里,叶应漪瞥了老公一眼,转头跟老太太说:“妈,这个汤汁拌饭肯定好吃。要不,我们来一小碗米饭,我们娘俩一人一半?”

  “好呀!”

  “奶奶、妈,你们确定,君贤一个人能吃掉两份炒饭?”乔君慎阻止他妈拌饭,他妈家在南洋,那里各种咖喱酱,她看见什么酱汁浓郁,就想着拌饭。

  刚巧这时候,侍应生端着一个煲进来:“武汉鱼杂煲,请慢用。”

  乔启明年纪大了,山珍海味吃多了,街边小摊也吃得不少,只是他当年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穿越了大半个中国,他就想着那些年,在鬼子的轰炸中组织协调运输,风餐露宿,在湖北,偶尔吃到的一口烧鱼杂,尤其是那个鱼籽,让他吃掉了三碗糙米饭,还有就是仗着自己是宁波商帮的二公子,到陕北送物资,在寒夜里,一位大嫂给他做的一碗洋芋饼饼,快冻僵的他,吃了这么一碗香辣的洋芋饼饼,瞬间活过来了。

  可这两样农家味道的土菜,实在难以找到。一来是港城人基本不吃辣,确实也没饭店做,二来饭店里也做不出来那种农家的味道。

  他说这些话,老太太也说他,饿惨了,啃树皮都香。

  岳宁再次听乔君贤说乔爷爷当年的事,不禁觉得这个秃顶的老爷子,竟然是如此帅气。

  乔君贤把热情腾腾的鱼杂煲转到爷爷面前:“爷爷,我跟宁宁说的……”

  乔君慎打断弟弟说话:“傻小子,你真是年轻,年轻就是不懂事,喜欢什么都跟心上人说。宁宁呢!手艺也太好了……”

  乔君慎说不下去了,他侧头笑。

  “吃饭。”乔启明瞪着大孙子,“自作聪明。”

  乔老太太用勺子舀了一勺鱼杂,放在乔启明的碗里:“我去上海读女中的时候,就看上你了呀!要不然,怎么会给你做糕点?就怕你不知道我贤惠,不知道我手巧。”

  这下乔启明头上剩下的几根毛终于顺了,他低头吃老妻给他盛的鱼籽,咸辣可口,很家常很下饭。

  叶应漪也来了一口鱼杂:“这个辣辣的好吃。”

  “你就别想拌饭了。”乔家和跟老婆说。

  正想着下饭,侍应生进来,托盘里是一大碗拆鱼羹和浅浅的一小碗白米饭:“宁小厨的拆鱼羹。宁小厨让给乔老先生上半碗白米饭。”

  乔启明拿过饭,又舀了两勺鱼杂吃起饭来。

  乔家和把拆鱼羹转了过去,他打了一碗拆鱼羹给老婆:“吃拆鱼羹,别想着爸碗里的饭。”

  叶应漪接过拆鱼羹:“这不是应该儿子喝第一口吗?”

  “没关系!妈,您先吃。”乔君贤说。

  乔君贤打了一碗拆鱼羹,总算是再次吃到岳宁的拆鱼羹,正吃着,门再次推开,香气袭来。

  侍应生端着一盘炒饭进来。炒饭上层金黄色的丝丝缕缕不知道是什么,中层五彩混合,看上去就材料丰富,最底层是薄薄的一层纯粹的蛋炒饭。

  “宁小厨的扬州炒饭。”

  炒饭放到桌上,众人看清楚,上层是鸡蛋炸的蛋松。

  乔君慎说:“这次让君贤先吃。”

  乔君贤也不谦让,一口喝掉碗里拆鱼羹,盛了一碗饭,一口吃下去,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周爷爷跟他形容宁宁做的扬州炒饭眼睛都亮了,像是饿狼看见了烧鸡。

  后面是岳宝华的大菜乾坤烧鸭,原本应该用鹅,他们一家子,鹅那么大肯定吃不掉,那就用鸭子吧?乾坤烧鸭肚子里还有鲍鱼海参这些山珍海味,量也不小。

  他还蒸了一条乔启明最爱的老鼠斑。

  还有两道素菜,哪怕岳宁的炒洋芋饼饼,只是那么一小盘。他们家有不能浪费粮食的规矩,今天他们也不想浪费,一家子把这么一桌菜,全吃完了,结果是全都吃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