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糖橙冻
“那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所谓太阳神的指导?”
“你怎么……”
“我偷听的,所以你们一族到你这里已经是最后一代太阳神后裔了吧?”他虽是在提出疑问,但他的话里里外外都透露着肯定。这是他的猜想,但同样的,他认为自己的猜想就是最终的正确答案。
族长望着面前坦然无比的洛克夫,他没有开口。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不安的气息,一旁咋咋呼呼的卡婻也在此时变得沉默无比。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在二人身上流动,不敢打破此时诡异的氛围。
许久,族长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眼底露出了深深的无力,道:“是,如你猜想的那般,我已经是最后一个太阳神的后裔了。我们一族和太阳神的联系已经在以不可逆转的趋势缓慢消失。”
“所以呢?你接收到太阳神的指导是什么?”洛克夫直指问题的核心,他凝视族长的眼睛,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他突然轻笑一声,缓慢地开口道:“是要用我来献祭吧?”
“什……”卡婻心头掀起惊涛骇浪,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族长。
族长在停顿片刻后,果断地点了点头。
“这……”卡婻从未想过,她们自诩在做好事的行为居然是在引导一位青年献祭!
不,这不可能是太阳神的指示,怎么可能……
她还处于震惊之中,族长已经再次开口:“不仅要你献祭,还需要你心甘情愿的献祭,不然没有用。”
“所以这就是你们对我好的原因?”
“是,也不是。”族长摇摇头,道:“我会给你选择的机会,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勉强。毕竟我们一族会走向衰败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你也只是太阳神给我的另一个选择罢了。”
他话音落下,房间内再次恢复了死寂,无人出声打破此时的寂静,每个人心中都有无数念头在流动。
突然,洛克夫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说完,他看向族长的眼神变得坚定无比。
“我愿意。”
第460章 只有我才是她的正解
“什么……”族长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说,我愿意主动献祭。”他说完,轻轻咳嗽一声。短短几分钟时间内他已经说了很多话,他需要短暂的休息。
族长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比自己还虚弱的青年人,他谨慎地再次询问:“你知道你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
“我知道。”洛克夫神情坦然,他抹去再次滴落的鼻血,说:“你看我的身体情况,我估计已经时日不多了。我什么都能看透,唯独放不下Eve。如果我的死亡可以换来你们的未来,我愿意慷慨赴死。”
面对死亡他说得十分轻巧,似乎并不在意生命的终结。
“但是,我要继续这个实验,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在死之前看见Eve降生。”他抬头看向正在巨大的震惊中无法回神的二人,他道:“你们可以帮助我完成最后的这一步吗?”
族长的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似惋惜,似不忍,最终只能化作悲凉。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好,我们会竭尽全力帮你。”
“好,好,这就可以了……”洛克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有了二人的承诺,他心头的大石被搬开,身体瞬间轻盈了不少。
而在他感觉飘飘乎时,他只听到了一声惊呼,旋即便失去了意识。
飘飘乎的感觉并不是他的错觉,而是他晕倒了。
秦九终于明白为什么洛克夫仅剩的一缕魂魄会被关在这个地方,原来他用自己和族长做了交易。他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以保全这一族的繁荣昌盛,而他的要求也仅不过是想继续完成他的实验。
最近,卡婻和族长住进了他的房子里,有了他们的照顾,洛克夫的身体勉强有些许好转。
不过二者搬进他的地盘并不只是为了照顾他,而是为了洛克夫不久之前的提案——
他们决定开始用自己的血液作为营养物喂食沉睡中的小婴儿,并时刻观察她的变化,找到让她成长的原因。
族长和卡婻都曾尝试过将自己的血液滴入水缸中,可小婴儿依旧保持安稳的睡姿,一点都没有表现出不适或者痛苦,和之前洛克夫血液滴入时的情况截然相反。
族长和卡婻正在思考是不是时机不对,又或者是用量不对,他们坐在桌子旁讨论着下一步的计划。但他们都没有发现,洛克夫已经从床上起来,并偷偷走到了水缸旁。
那个五官还不算特别清晰的婴儿蜷缩在一团,她含住自己的大拇指,轻轻吮吸着。
洛克夫当然知道族长和卡婻的血液完全不起作用,他心里闪过无数念头,最终还是锁定在一个答案中——
或许只有他的血液可以激活Eve的生长。
于是他偷偷来到水缸前,他拿起锋利的小刀,在自己手腕上轻轻一划。
一道透明的口子出现,旋即有红色的液体从里面争先恐后地涌出,它们抵不过重力的吸引,缓缓落入缸中。
“咕噜!”
原本平静的水缸像是突然被砸入了一块巨石,里面的小婴儿脸色痛苦的挣扎着,一如之前受到洛克夫鼻血的刺激一般。
她在其中挥舞着双手,像在与并不存在的敌人战斗。
水缸里混杂了战兽和人类血液的粉色胶质液体在晃动中顺着缸壁流下,落到地面上。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不远处二人的关注,他们猛地回头,发现洛克夫正趴在水缸旁,痴迷地看着正在挣扎的婴儿。
而婴儿似乎正在水缸里和看不见的敌人“缠斗”,她痛苦地挣扎,但又似乎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取得胜利。
地上、洛克夫的身上都有营养液的痕迹,看来原本在缸内的营养液是因为Eve的动静才溢出。
二人快步走向水缸的方向,洛克夫感受到有人靠近,他抬头看向二人,眼里露出近乎疯狂的喜悦:“你们看!Eve有动静了!她有动静了!果然是我,果然得是她的父亲才可以将她唤醒!”
二人看见他手腕上的伤口,红色的长痕触目惊心。卡婻低声骂了句脏话,旋即立刻在架子上找到医疗箱,她从中掏出绷带给他包扎。
“不,不,别包起来!让Eve再吃一点……”洛克夫想要拒绝卡婻的行为,可他几乎是强弩之末的身体并没有力气拒绝卡婻。
一旁的族长倒是发现了一丝端倪,他说:“好了,你让卡婻给你包扎吧,你的血液已经没有用了。”
“什么?”就在洛克夫茫然之际,族长指了指已经开始渐渐恢复平静的Eve,他说:“看来她已经‘吃饱了’,你看,她又恢复原本的状态,你现在给她再多的血液都没有用。”
洛克夫闻言,机械般扭过头,看着重新蜷缩成一团的婴儿。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小婴儿的五官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族长也发现了这个变化,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洛克夫,旋即道:“看来你的血液确实有用,但是她不能无休止地吸取,她在吸取足够的分量后需要时间消化。”
有了这个发现,洛克夫的精神和情绪明显比以前更好了。他非常同意族长的观点,一边等待着卡婻的包扎,一边在计算着下一次喂食的时间。
看着他眼神里透露出痴迷的光芒,又不停在喃喃自语的模样,卡婻不禁叹了口气。
她还真是小瞧了洛克夫对实验的狂热程度。
“下一次你不能瞒着我们自己行动,不然我会立刻制止你的实验。”
洛克夫正欲反驳些什么,又被族长的眼神制止。
他只好悻悻道:“知道了。”
第461章 我想给Eve留点东西
在计算好下一次喂养的时间后,洛克夫积极主动配合治疗和进食大量补品以保养身体。
卡婻莫名觉得自己是在养一头年猪,想要将它养肥了再杀掉吃了。
唯一的区别是洛克夫是人,他喂养的也是“人”。
在洛克夫的喂养下,小东西确实越长越好,她的四肢已经完全成型,五官也已经有了明显的形状。
秦九蹲在玻璃缸前,望着那张正在安睡的脸,她有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这张脸似乎有点眼熟……
原本大半年没有动静的婴儿在短短一个月之内成型,洛克夫计算着各种各样的数据,他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下个星期,Eve就可以离开缸体,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小孩了!
他极度兴奋,一张枯黄的脸上笑容不断。
他坐在轮椅上,痴迷地望着那个蜷缩中的婴儿,眼神里露出如水般温柔的爱意。
秦九知道他走到这一步到底放弃了多少,他放弃了爱情、放弃了事业、放弃了朋友……最终还落下一个与全星际为敌的骂名。
就连知道一切的秦九也忍不住想问他一句——
值得吗?
值得为了虚无缥缈的存在而挥霍自己的一生吗?
但秦九知道答案是唯一的,洛克夫已经对复活霸道和让Eve降生这两件事产生了执念。
或许一开始他还没有病入膏肓,一切都有回头的可能。但自从他接受了第三实验室的基因改造,秦九发现他变得越来越执着,甚至往偏执的路上越走越远。
秦九想,或许这是异形兽基因给他带来的后遗症。
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日了,见Eve已经步入正轨,他主动和族长提起之前说过的那件事。
洛克夫是因为有了族长他们的帮助,所以才成功孵化了Eve,他心甘情愿用最后的生命为族长做些事。
族长没有拒绝,也没有劝说。毕竟这一切都是有条件有目的的开始,现在只是到了他要实现诺言的时候。
对于逼迫一个病入膏肓的青年人步入死亡这件事,卡婻很有心理负担。她果断不掺和其中,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族长和洛克夫此时就在秦九进来前待着的山洞里,她站在二人身后,面前一高一矮两个背影显得无比孤独。
山洞中央的光亮来源是挂在山顶上的一个“小太阳”,它散发着温热的暖意,驱散寒冷和黑暗,让人即使陷身漆黑寂静的山洞中也能无比安心。
族长挥了挥手,“小太阳”的光芒更盛,原本还在抱着自己双臂的洛克夫感受到温暖,身体的寒意也在一点点散去。
他抬头无法直视刺眼的光芒,他笑道:“真好用啊,果然太阳的光芒才是最舒服的,比任何驱寒的设备都要好。”
族长也笑了,他点点头说:“是啊,如果没有太阳,人类的文明也不会存在。我们所有人的祖先都来自古蓝星,而在古蓝星的祖先们也全靠有太阳才有环境一步一步进化为人类。”
洛克夫微微颔首:“人类起源历史,我想没有一个星际人不知道。”
他贪婪眷恋着那一抹太阳光,对他而言,他能享受阳光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好吧,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你真的想好了吗?”族长侧身看向洛克夫,即使他为了一族的未来必须去做这件腌臜的事,但仅仅对于他个人而言,他并不希望让洛克夫成为牺牲品。
“嗯,我也没什么好想的。你看我的身体,即使不是为了你们,我还能活多久?”他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今天早餐吃了什么一般,完全不像在谈论自己的生死。
族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者一个星期,或者一个月,又或者……明天。”族长的话虽残酷,但它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最多,最多不会过两个月。
这是族长从他身上看到的命数。
洛克夫也坦然地耸了耸肩,说:“是啊……或许是明天。不,我不会的,我一定会熬到下周,我要听听Eve的哭声。”他想到Eve,整张脸柔和下来,他的嘴角浅浅勾起,似在回味自己刚刚说过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