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阮仁燧和大公?主无?知无?觉。
事实上,瑶光殿里的大多?数人也都无?知无?觉。
直到临近午膳时分,宋大监匆忙过来传话:“太后娘娘,前朝那边儿出?了?些变故,陛下只怕是过不来了?……”
太后娘娘淡淡地应了?声:“知道了?。”
再没说?别的。
宋大监行个?礼,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底下的宫妃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动声色地交换着眼神,亦或者抬眼去瞧田美人的神色。
出?乎许多?人预料的是,田美人今天居然很沉得住气。
“还是政务要紧。”
她吩咐摆膳,同时微笑着说?:“过了?洗三,后边也还有满月和百天呢,又?跑不了?……”
朱皇后心?下有些讶异,旋即莞尔,不吝褒赞:“田美人很识大体。”
阮仁燧起初见小林女官过来,还不觉得有什么,现下再听了?宋大监的传话,心?里边不禁生出?来一点猜测:太极殿那边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看起来,似乎不小的样子……
……
崇勋殿。
今日份的工作结束,政事堂的宰相们照旧在官署里用饭,预备着下值回家,没吃几口呢,就有内侍匆忙前来传话。
天子紧急传召。
裴东亭还跟周文?成嘀咕呢:“不是才刚见过吗?”
周文?成神色凝重:“只怕是出?了?大事……”
等到了?御书房,便见御史大夫屈君平早已经?到了?,再听他说?了?事情原委,众宰相齐齐变色。
的确是出?了?大事——淮安侯被杀了?!
……
事情的起因,得一直追溯到数日之?前,外头忽然间爆出?了?淮安侯夫人倒卖族田的丑闻。
淮安侯闻讯惊怒交加。
因自知道这爵位来得不算正规,是以一直以来,他都很小心?地维持着自己在宗族里的形象。
抚恤鳏寡,赡养孤独,不遗余力地向族人们展示亲善的面孔。
他哪里想得到,自己兢兢业业地在前边忙活,枕边人却扛着锄头,在后边挖自己的墙角?
族长夫人倒卖族田……
淮安侯险些吐出?来一口血:“你缺这点钱吗?赚回来干什么,给你买棺材?!”
淮安侯夫人瑟瑟地道:“那时候,是,是你缺钱打点族老,我才……”
淮安侯挥手给了?她一记耳光:“你还敢狡辩——难道是我让你去倒卖族田的?!”
他的确已经?厌恶了?这个?妻子,因李姨娘与首相唐红之?间的关系和二女儿的渐露峥嵘,也起了?弃置她的心?思。
但是此时此刻,将这桩丑闻翻出?来,丢的难道只是淮安侯夫人一个?人的脸?
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淮安侯心?下恼恨,慌忙过去补救,重新赎买族田是应尽之?责,除此之?外,又?免不了?多?番打点。
至于这事儿究竟是怎么暴露出?来的……
心?腹查探之?后,面有难色地告诉他:“那位小娘子要回京,许多?人的心?思都乱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淮安侯的爵位!
淮安侯更坚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设法除掉这个?蠢女人,扶持李氏和二女儿上位,交好首相唐红!
倒卖族田的丑闻既出?,淮安侯夫人颜面扫地,当着族老们的面,淮安侯下令将她关进?祠堂,面壁三日,以为惩处。
与此同时,又?大肆地抬举李姨娘,申斥世子,暗地里放出?风来:如若二女儿得以中榜,那他就会为她招婿娶夫,以嫡子的待遇来对待她。
多?年夫妻,淮安侯太明白淮安侯夫人的心?思了?。
她正落魄,李氏却是无?限风光,甚至于董二娘子这个?庶女也远比她的亲生骨肉前途远大,她怎么可能不发疯?
淮安侯就是要逼疯她。
就是要逼她去做蠢事——不用多?,一件就好!
有了?先?前倒卖族田的事情打底,但凡她再做错一件事情,淮安侯就能光明正大地休妻。
到那时候,谁都挑不出?他的错处!
可他哪里想得到,这个?蠢婆娘居然会跟承恩公?一起犯下那么一桩大案啊!
那可是小金榜试!
幸亏没有闹大,就被提前发现了?,如若不然,兴许全家都得稀里糊涂地跟她一起上西天!
淮安侯真想吐血!
好在这案子是由御史大夫屈君平来审,好在还有个?圣上嫡亲的舅父承恩公?分担罪责。
承恩公?被圣上下令闭门反省,屈大夫意欲知道事情原委,便只能来问淮安侯夫人。
自从?淮安侯知道淮安侯夫人居然做出?了?这样的找死行径之?后,马上就下令把她捆住,关进?了?静室,淮安侯夫人的心?腹陪房打发的打发,发卖的发卖,也已经?零落无?几了?。
屈大夫见到她,先?自叹了?口气:“上次见面,还是端午,寥寥数日,夫人何至于此?”
叫人给她松绑,又?叫侍女来给她梳拢头发:“现下罪责未定,不要这么对待她。”
淮安侯夫人怔怔地看着他,倏然间流下泪来。
淮安侯看得有些心?烦,只是碍于屈大夫发话,又?不能反驳,到最后,也只得默认了?。
侍女来为淮安侯夫人整顿形容之?后,屈大夫正式地开始问话:“这次的事情,夫人作何解释?”
淮安侯夫人神情憔悴,面无?血色,麻木又?坦白地向他阐述了?事情原委。
她妒忌,妒忌李氏和董二娘子。
她愤恨,丈夫的偏颇和不公?。
她无?力且茫然。
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待字闺中的时候,时常去施粥赈济。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淮安侯听得很不耐烦,忍不住打断她:“你能不能说?重点?罗里吧嗦的,别说?是屈大夫,我听着都心?烦!”
淮安侯夫人静静地看着他,隐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无?声地握了?起来。
屈大夫转头看他:“淮安侯,她的行径的确有诸多?不妥,只是外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是她的枕边人,你怎么会不知道?”
他问淮安侯:“你觉得,是什么推动她走上这条路,或者说?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淮安侯听得一阵窘迫:“您……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明白,你只是不敢承认。”
屈大夫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你是她的丈夫,她是你的妻子,你共享了?她通过不道德行径攫取到的果实,现在又?何必去装无?辜,义正言辞地跟她划清界限?”
他神情讥诮,哂笑道:“反而让人觉得你无?情又?虚伪。”
淮安侯脸色讪讪,无?言以对。
因圣上吩咐,不要将此事闹大,是以淮安侯夫人虽为案犯,却也没有被收监,而是画地为牢,暂且幽禁在淮安侯府上。
御史台下辖有台狱,里边也有女狱卒。
屈大夫调用了?四个?,让来看守着淮安侯夫人,自己往禁中去回话。
只是他没想到,就在不久之?后,淮安侯夫人叫人置办了?酒菜,请淮安侯来说?话。
后者起初不愿过去,淮安侯夫人的态度却很坚决:“你不来,那我们就鱼死网破!”
这话到了?淮安侯的耳朵里,他焉能不来?
到底还是去了?。
宴无?好宴。
他死在了?淮安侯夫人手里。
那把杀死了?淮安侯的匕首,同样也结束了?淮安侯夫人的一生。
屈大夫为此自责不已,到了?御前,也先?行请罪:“若不是我行事不谨,也不会变成这样……”
圣上摇头道:“有心?算无?心?,怎么可能防得住?屈大夫不必自责。”
圣上只是觉得整件事情都透着古怪。
差了?一点。
就好像即将爆炸的那个?油桶,还缺少一颗点燃它的火星一样。
他总感觉差了?一点东西。
是什么引爆了?淮安侯夫人的情绪,让她决定亲手送淮安侯下地狱?
圣上摸着下颌,心?想:从?悲愤到心?如死灰,再到愤起杀人,中间似乎缺少了?一条引线。
……
淮安侯府,几个?时辰之?前。
“……夫人,二娘子得了?小金榜试头名的消息,就是侯爷故意透露给你的啊。”
“他一心?想扶正李姨娘,连投给太常寺的文?书,都已经?制备好了?……”
淮安侯夫人愣愣地看着自己仅剩的这个?亲信,不可置信:“不是李氏做的吗?”
亲信叹一口气:“李氏不过是个?姨娘,她在咱们府上有多?少根基?能不动声色地引您入彀,您觉得这个?人会是李姨娘吗?”
……
崇勋殿,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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