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他没再说下去。
只是嘱咐宋大监:“叫人?仔细着褚家那边的事情,要是有了变故,告诉朕一声。”
宋大监毕恭毕敬地应了。
……
褚家。
褚小娘子?回家之后扑了个?空。
褚继津没回去。
想想也是,俊贤夫人?请了几位贵客去做评委,如今盛会落幕,怎么还不得殷勤招待一二?
褚小娘子?气得狠了,心?里边恼恨之余,又有种隐隐的惶恐。
到最后褚侍郎还没有回去,她自己倒是先自哭了起来?。
林尚宫对那套社交流程门儿清,是以她一点都不着急,先去药铺把药开出来?,就近熬煮了,用药瓮盛着,往褚家去了。
事实上?她的做法完全正确,褚侍郎前脚才回去,后脚她就到了。
褚小娘子?一个?人?冷静了那么久,原本?心?情还有些平复回去了,再听人?说林尚宫来?了,立时?便激愤起来?:“她还敢来??”
褚侍郎脸上?还带着点酒意,思绪倒是还算清楚,听这话的意思不太?对,心?下惊疑不定:“她为什么不能来??”
褚小娘子?叫他问住了,原地憋闷了会儿,终于一边哭,一边愤愤地抱怨了出来?:“阿耶,你不跟她成婚好不好?她不是什么好人?,她欺负我!”
褚侍郎不免要问:“她怎么欺负你了?”
褚小娘子?把心?一横,将?之前谈话的事情说了出来?:“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她那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阿耶,她就是为了你的身份才跟你在一起的!”
褚侍郎只觉得好像是一道惊雷,径直劈到了自己头顶上?。
好一会儿过去,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今年也才三?十九岁,你林姨母比我还小几岁呢,我们不能再有一个?孩子?吗?”
褚小娘子?就把自己先前的那一套说辞搬出来?,言辞恳切地劝说父亲,又说:“要真是有个?万一,我也照顾不了这个?弟弟或者妹妹呀!”
褚侍郎看着她,不动声色地问:“如果我一定要再生一个?孩子?呢?”
褚小娘子?嘴唇张着,神色难以言表地看着父亲。
许久之后,她终于说:“除非……除非阿耶你现在就留下遗嘱,那个?孩子?出生之前的你的所?有家产,都得留给我!”
褚侍郎怔怔地看着她,简直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儿似的。
褚小娘子?叫他看得有点害怕,但?还是禁不住觉得委屈:“本?来?也该留给我啊,我阿娘才是你的结发妻子?,我是你唯一的孩子?,别的人?都是后来?的!”
褚侍郎深吸口气,一指门外:“出去。”
褚小娘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尖声道:“阿耶!”
褚侍郎厉声道:“我叫你出去!”
褚小娘子?的乳母李氏看情况不好,赶紧上?来?劝和:“小娘子?年幼不懂事,您多?包涵一些……”
又拉着褚小娘子?往外走。
褚小娘子?很不情愿,李妈妈硬是把她给拽出去了。
才刚迈过门槛,正瞧见林尚宫提着药瓮过来?。
褚小娘子?几乎马上?就要发作了:“你——”
李妈妈死活把她拉走了:“小娘子?,您就听我的话吧!”
林尚宫笑吟吟地目送她们离开,走进门前,就见褚侍郎已经?卧在了案上?,神情疲惫地轻轻喘息着,脸色隐隐发青。
她叹了口气,近前去坐下,就近摸了只茶杯,从药瓮里倒了汤药出来?,探一探温度正好,叫他来?喝。
褚侍郎见到她,神情柔和了些,只是目光有些戚然?:“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
几位参赛的小娘子?约着小时?女官一起出去吃酒。
小时?女官自然?而然?地叫上?夏侯小妹:“走,一起去!”
“我?”
夏侯小妹有点忐忑:“我又没有参赛,这么过去,不好吧?”
小时?女官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就当是交交新朋友嘛!”
闻小娘子?的手帕交董二娘子?笑盈盈地过来?请她:“去吧去吧,夏侯小娘子?,你要是不去,我也没脸跟着过去啦!”
董二娘子?跟夏侯小妹一样,也没有参与,一直都在台下观赛。
夏侯小妹见有人?作伴,心?便安了,挽着小时?女官的手臂,脚步轻快地一起去了。
董二娘子?只比她大一岁,性格却稳重多?了,人?也温柔周全,席间总照应着她。
夏侯小妹很喜欢她,还约了有空再一起出来?玩。
大家都在的时?候不好发问,一直到散了之后,她才悄悄问小时?女官:“阿满姓董,同淮安侯董家是什么关系?”
阿满,是董二娘子?的闺名。
小时?女官告诉她:“阿满小娘子?是淮安侯的女儿。”
夏侯小妹豁然?开朗:“哦~”
那边小时?女官却叹口气,有些惋惜地道:“其实阿满的才思未必逊色于我,只可惜淮安侯以为才藻非女子?事,不许董家的女儿参与这些事……”
又低声道:“淮安侯府的事情,你多?多?少少也该有所?听闻的。”
夏侯小妹听得有点唏嘘:“要不说人?不能做亏心?事呢……”
宴饮散后,董二娘子?才刚回到淮安侯府,就被淮安侯夫人?使人?叫过去了。
她母亲李氏站在旁边,淮安侯沉着脸坐在上?首。
“你这是上?哪儿去了?太?阳都要落山了,才知道回来??”
淮安侯夫人?脸色不善地问她:“没得叫人?说董家的女儿都没规矩!”
董二娘子?一板一眼地跟他们行了礼,这才轻声开口:“今天是海棠诗会决赛的日子?,我去瞧了瞧,临近午时?才散,后边闻小娘子?约了参赛的几位娘子?吃酒,叫我也去。”
她不露痕迹地看了父亲淮安侯一眼,看他听到闻小娘子?的时?候脸色稍霁,心?里边便有了底。
遂垂下眼帘,继续道:“今次海棠诗会上?夺魁的是内廷的小时?女官,她是跟德妃娘娘的妹妹夏侯小娘子?一起出来?的,我瞧着她们都去,便也就去了,刚刚才散,就赶紧回来?了。”
淮安侯夫人?很不耐烦:“别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好没由?来?!”
再瞟一眼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李氏,复又冷笑道:“我知道,你跟你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娘识文断字,还会写诗,可这顶什么用?”
“前头男人?坏了事,她不也被没入牢狱了?”
又说:“倘若当初把那些舞文弄墨的功夫用来?服侍丈夫身上?,好生规劝着,尽了辅弼的责任,怎么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李氏低着头不言语。
董二娘子?也不做声。
淮安侯夫人?心?下得意,还要再说,淮安侯已经?很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转而问女儿:“德妃娘娘的妹妹也去了?”
董二娘子?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当下微微一笑,说:“是啊,夏侯小娘子?的性子?很好,我们还约着过几天一起出去赏花……”
淮安侯夫人?听得眉头皱起:“赏什么花……”
淮安侯没好气地叫她:“闭嘴!”
再转向女儿时?,便和颜悦色起来?:“交朋友是好事儿,见的人?多?了,眼界也能开阔些。”
又叫管事去给她支二百两银子?:“朋友交际,就得有来?有往,过几天跟夏侯小娘子?出去,好好照应着,找点好吃的好玩的……”
“我知道了,”董二娘子?莞尔一笑:“谢谢阿耶。”
淮安侯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说:“好啦,跟你母亲一起回去歇歇吧,也是累了一天了。”
李氏与董二娘子?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母女俩一起福了福身,相携离开。
……
披香殿。
阮仁燧今天也算是在外边跑了一天,吃完晚饭之后就有点困了,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打起了哈欠。
德妃就叫人?照顾着他去洗把脸,泡泡脚,而后往自己寝殿里去歇息。
等儿子?离开,宫人?内侍们也都退出去之后,她自己散了头发,面带三?分娇嗔,两份薄怒,坐在圣上?膝上?。
她搂着圣上?的脖颈,像只花栗鼠似的,在他耳边吹风:“那个?侍御史要是找我们娘俩的茬儿,你可不能站在他那边儿呀!”
圣上?脸上?带笑,语气也很温煦,说:“好好好,我站在你们这边儿。”
德妃这么一听,脸上?便不由?得带出来?一点笑模样,眉飞色舞,洋洋得意。
两人?就此安置了。
结果到了半夜,圣上?发觉身边动静不太?对,睁眼一瞧,就见德妃脸颊通红,双眸紧闭,神色不安地在说胡话。
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下,发烧了。
圣上?坐起身来?,使人?去传太?医,看德妃两手攥成拳头,捏得紧紧的,又伸手去拉,想要让她松开。
结果才刚碰触到她的手,德妃就是一声惊恐的尖叫:“有蛇!”
她猝然?醒了过来?,冷汗涔涔,不住地打颤。
圣上?就知道她是白日里叫杨七养的那条花蛇给魇着了,当下一边将?她攥得紧紧地两手拉开,一边柔声劝慰:“宫里边怎么会有蛇?别怕。”
德妃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下意识地蜷缩起了身体,迷迷瞪瞪地说:“怎么这么冷啊……”
“傻瓜,”圣上?摸了摸她的脸,语气怜惜地说:“因?为你在发烧。”
御医来?得很快,诊脉之后,就说:“娘娘是因?惊悸高热,扎几针,退下去就好了……”
圣上?又问了几句,确定无碍之后,叫她下去准备。
正殿这边喧闹起来?,要水的,奔走的,喊话的,人?来?人?往,硬生生把阮仁燧给吵起来?了。
坐起身来?不明所?以地问了问,才知道是德妃出了事,这下子?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胡乱找了件外袍披上?,光着脚跑到了正殿那边去。
“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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