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精神状态感到担忧
白若松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如擂鼓一般跳了起来。
咚咚……咚咚……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你……”喉咙间的酸涩感使得她一下说不出话来,淹了一口唾沫,缓了很久,才继续道,“你是4栋502,三床的沈佳佳?”
沈佳佳一怔,随后突然双手一撑床板,支起上半身,带着一种凛然的气势,警惕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的这些?”
她看着白若松那虽然姿容昳丽,却分外陌生的脸上,露出的熟悉的表情,内心突然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你,你是……”她双目圆睁,嘴唇颤抖,“你是白夭??”
白夭。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白若松恍如隔世。
那些灰暗与色彩相互交织,苦总是比甜还要多一些的,上辈子的事情,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的脑海中闪现。
长长的田埂洒满了柿子汤一样浓稠的,赤色的夕阳,外婆佝偻着脊背,举着一把蒲扇,在村口的大树下向她招手,脚边是极速奔跑的,离弦箭一般的小山。
“夭夭。”那个外婆喊她,“家里做了你最爱的鱼汤。”
白若松对着沈佳佳,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这个身份。
沈佳佳却是一张手臂,突然向着白若松扑了过来,以一个变扭的姿势,死死搂住半蹲着的白若松,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太好了,夭夭,太好了。”她颤声,“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若松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湿润感,为自己这件新褙子叹了口气。
她总算知道这个“西景公子”为何一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了,因为皮囊下的灵魂,沈佳佳就是一个极度爱哭的小姑娘。
曾经,白若松还是白夭的时候,宿舍里举行新舍友的自我介绍大会。
因为白若松是四号床位的,所以排在最后发言。其他三个人叽叽喳喳说完以后,分别将目光投向了白若松,问她:“老四叫什么?”
那个时候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的,白若松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了。
印象里大概就是低垂着头,被三人的目光看得如坐针毡,怯生生地小声开口道:“我叫白夭。”
“白夭?”有人问,“哪个yao?”
白若松沉默了许久,道:“是夭折的夭。”
宿舍里顿时,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但白若松已经习惯了。
自小到大,但凡知道她名字含义的人,无不以一种既怜悯,又无可奈何的沉默或者是叹息来应对。
白若松家隔壁,隔了一块田的人家,里头有个年纪稍大的婶婶。
这是个心软的好人,每次有了什么好吃的,都会偷偷塞给白若松一些。
“夭夭是个好孩子。”她总是用那种熟悉的表情,叹息道,“就是可惜了……”
她不说,白若松也能知道她的下一句话是什么。
可惜是个女孩子,不然也不会被她爸爸扔在这里。
还年幼的白若松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婶婶可以一边对自己好,一边又说出这样刀子一般的话语来伤害自己。
后来长大了,她才懂得时代的局限性和人类的思维局限性。
但是当她走出这个小山村,来到C大的时候,无比广阔的世界,却又给了她另外一种答案。
“原来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夭。”一号床的老大是个温柔又开朗的人,脑子十分灵活,立刻找补道,“真是好听的名字,总比咱们这种烂大街的好,是吧?”
沈佳佳是个十分感性的小姑娘,泪点特别低,早就在听到白若松的名字的由来的时候,就红了眼眶。
现在被老大一点,直接哭了出来,边哭边喊:“你,安慰她就安慰她,烂大街的名字怎么你了啊?”
老大和老二一边安慰沈佳佳,一边又要开导白若松,一时手忙脚乱了起来。
在外婆还未去世的,这刚入大学的一年,是白若松最轻松,也是最快乐的一年。
她几乎已经忘记一些不快乐的事情,踏入人生的新的旅途。
直到那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男人的到来,破坏了这一片还未成形的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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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说一些上辈子的事情了,你们一定想不到我安排了什么宿命的剧情,我自己都好期待!!
第169章
白若松最开始其实也不叫白夭。
她的母亲在生产时羊水栓塞死亡,父亲对不带把的她百般嫌弃,在登记户口的时候,随口道:“小丫头片子的,还想要什么名字,就叫赵夭折。”
登记户口的是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小姑娘,一听这个名字,当场紧了眉头,劝阻道:“都什么年代了,可不能这样重男轻女,再考虑考虑吧。”
“我起这名字不合法?”
“这……”小姑娘一噎,“倒也没有。”
“那就别废话了。”男人从怀里掏出烟盒,叼在嘴里,不耐烦道,“给我记上,就叫赵夭折。”
小姑娘没办法,职业素养迫使她压制住胸膛中的怒火,双手在键盘上把字打得噼里啪啦乱响。
就在这时,玻璃门外突然冲过来一个快过中年的女人。
她手里抱着一个布包,一进来就像一个炮弹一样,撞开了站在柜台前面的男人,嘴里喊道:“你不许带走我的囡囡!”
男人被撞得一个趔趄,嘴里还没点燃的烟都落在了地上。
他骂了一句脏话,抬手就想打人,被电脑后头的姑娘呵止住了。
“这里是公安局!”她气势凛然道,“你敢动一下手试试!”
隔壁正在办公的民警被惊动,好几个都脚步匆匆,前来差看情况。
男人见寡不敌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他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捡起落在地上香烟,在身上擦了擦,对老人道:“谁要带走你的囡囡,小丫头片子我根本就不稀得带走。你有本事,你自己捡回去养!”
“我养,我养!”老人一扯自己随身的布包,从里头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钱币来,往登记户口的姑娘怀里塞,“都给你,我的积蓄,让囡囡跟我,行不行?”
姑娘连忙推拒,老人也不肯收,来回拉扯间,布包落在了地上,里头的钱币飘飘悠悠散了一地。
男人见状,立刻就蹲下身去捡钱,被一旁的警察呵斥道:“干嘛呢,当我们不存在吗?!”
在一众男警严厉的目光下,男人尴尬起身,不屑地“切”了一声,抬步就迅速离开了登记处。
就这样,白若松最终被登记在了老人,也便是她的外婆户口下。
当那位好心的警察小姐姐温柔问白若松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外婆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我姓白,跟我姓,名字,我没有文化,想不出来。”
之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赶来支援的警察叔叔说:“刚刚男人不是起了名字了吗?”
警察小姐姐:“可他起名叫夭折。”
在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中,警察小姐姐又说:“过刚易折,那就去掉折,叫白夭吧,取花草美丽繁盛的意思。”
于是,在众人的见证下,白若松被正式取名为白夭。
可惜外婆并没有什么文化,不懂“夭”的其他意思,只记了个夭折,让白若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各种取笑。
她跟着外婆一路长大,在外婆去世之后,去警察局做销户,意外看见了当年给她做登记的警察小姐姐。
那个时候她已经从一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干练成熟的中年女警,却仍然记得当年的这件事。
“你的名字说起来,还是我取的呢。”她道,“是取了花草美丽繁盛的意思。”
那个时候,白若松就想起了宿舍老大的那句“原来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夭。”
那个时候她真以为,自己是繁茂成长的花草,拥有自由广阔的天地,直到那个二十多年都消失无踪,同她却有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的男人找上门来。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阶梯教室紧紧拉着窗帘,可还是有日光透过缝隙,一长条丝带一样地缠绕在教室里青春洋溢的脸上。
老大和老二趴在桌上睡大觉,沈佳佳抱着手机看一个虐文,看得涕泪横流,一直在擤鼻涕。
白若松一手抱着纸巾,任凭沈佳佳抬手抽纸,一手举着笔,百无聊赖地记着一些可有可无的笔记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阶梯教室的门没关,穿着长裙,戴着眼镜的辅导员就这样站在门口,手指屈起敲着木板,小声道:“王老师,不好意思,我找个人。”
得到授课老师允许后,她凌厉的目光透过镜片,扫视过整个阶梯教室,最后落在了白若松的身上。
这是一个起码有五个班一起上的大课,阶梯教室内乌央乌央好几百号人,白若松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厉害,一下锁定了自己。
“白夭。”她沉声,“跟我来。”
白若松一脸懵逼地起身,一下惊动了沉睡的老大和老二,她们环顾四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师。”白若松不安道,“有什么事情吗?”
辅导员并不想解释,只是道:“你跟我来就是了。”
“我也去!”剩下的三个人中,唯一清醒的沈佳佳也立刻起身,“辅导员,我也一块去!”
“去什么去!”辅导员虽然严肃了一些,却一向不是一个严厉的人。此刻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居然直接发起火来,“你以为是去旅游吗?给我坐下,听课!”
沈佳佳脖子一缩,悻悻坐下。
就这样,白若松单独一个人,顶着几百号人的目光,飞速穿过教室,跟着辅导员出了门。
辅导员一路沉默无言,领着人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前的回廊。
远远的,白若松就听见办公室里熙熙攘攘的动静,似乎是有男人在高声说些什么。
白若松毕竟也有八卦之心,正侧着耳朵仔细听,冷不防前头的辅导员突然顿下脚步,后背与她撞了个满怀。
“白夭。”辅导员头也没回,突然开口。
白若松捂着自己的额头,怔怔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辅导员的背影。
“白夭。”辅导员又喊了她一声,偏过头来,自柔顺的黑发侧露出一点莹润的侧脸,道,“你一会别怕,我们都会护着你的。”
白若松那时候还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可当辅导员伸手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她看见那个翘着二郎腿坐在里头,胡子拉碴的男人的时候,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有时候血缘就是这么神奇,即便她自出生以来,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可还是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他是谁。
男人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半截香烟,掀起眼皮子看见跟着辅导员有进门来的白若松,笑了起来,露出了熏黄的牙齿。
面对自己这个二十多年未曾见过一面,也没有对其尽过一点父亲责任的女儿,男人说了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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